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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鏡這邊還未言明情況,于唯那邊就出了狀況。
“爹……?”
于唯遲疑地看着自己父親身上驟然騰升的黑色濃煙一般的氣體,一時間不知道這是不是鬼魂的正常反應。
水鬼反應相當迅速,直接将于唯拉開,避免他再與于父接觸,同時問道:【你怎麽會有這麽重的怨氣?】
于父身上的怨氣已經濃到幾乎要将他的身影淹沒,即便是水鬼靠近他也有被同化的危險,這讓她感到難以下手,不由看向封稚。
封稚察覺到不對已經走了過來,伸出手抓向于父的肩膀。
于父魂體表層的怨氣在她靠近之時有人性地收縮內斂,在封稚抓住于父之前,他的魂體水一樣地漾出偏偏波紋,身影迅速後撤離開了封稚的掌控範圍。
封稚瞬間眯起眼,偏了偏頭,見于父身後延伸出一條鮮紅的線,另一頭不知連接在哪裏,拴住靈魂的紅線,她曾經見過……
封稚眼前閃過三道影子,無一例外全都是惡鬼兇靈。
【綠府……】封母也看到了那根紅線,上前一步擋住阿鏡,對他揮揮手,【阿鏡,不要離稚兒太遠。】
事實上,此時無需封母說,見小封又冒出頭,阿鏡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他乖覺地默默上前,站在離封稚幾步遠的地方,和于唯站在一起,封雅走過來,沉默地擋住于唯和阿鏡。
于父不受控制地向後飄過去,停下之時離封稚已有數十步遠,他迷茫地看看前方衆人,又回過頭去,仿佛此時才發現自己身後連着一根線,他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順着那根線再往後看,見一道佝偻的人影緩緩地走了過來。
也不能說走,她的腳離地有三尺遠,兩邊分別飄着一個高大的女人靈魂,兩只鬼托着她的雙臂,向這邊飄過來。
她還是活人,表情卻青得像鬼,一雙凸出的眼眸如同數載熬夜之人一般布滿血絲,皮包骨頭般青瘦的臉,臉皮滿是褶子,已然是個耄耋之年的老人,嘴角桀骜的笑中卻露出一排潔白而整齊、沒有一顆殘缺的年輕的牙。
阿鏡臉色瞬間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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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臉,他無論如何也忘不了,不日前他還做噩夢夢見過這張臉,如今,它卻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封稚打量着面前的老人,她的掌心延伸出了幾根紅線,分別連接着于父和她身邊的兩只女鬼,想來她就是靠這些線操控鬼魂的。
莫非這老人是綠府?
可她六歲時見到此人,此人分明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如今不過十二年時間,她怎麽看上去這般蒼老?
封母和水鬼護在三個孩子身邊,不敢離開他們,只是遠遠看着那停下來的老妪。
封母依稀還記得綠府道士的面容,雖算不上絕色,卻也是有其自身魅力的一個美人,現在站在他們面前這人……卻醜到讓人不敢認。
綠府道士勾了勾手指,使得于父不得不跟随她的指令做了一個滑稽的動作,于父表情難看,透露出一抹恥辱,尤其是還在他妻兒面前,更讓他羞惱難堪。
綠府道士滿意地停下手指,意味深長地看着封稚,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更加滿意地點頭:“不錯不錯。這麽多年,你竟還維持着臻善之體,不愧為上天護佑之寵兒,心性果真非常人能比。”
她有一把不符外貌的嗓子,蒼老的面孔下傳出了一道魅惑的聲音,成熟的啞聲像一把勾子,牢牢地勾住人心——前提是不要看到她的臉,任誰看到那麽一副面孔,在聽這嗓音都會覺得可惜。
封稚手放在腹部腰帶上,握住匕首手柄,用力到大腦沖上一片怒光,那上沖的怒火幾乎要燒斷她的理智,讓她想直接向綠府道士動手。
稚兒默默在她腦海中說話:【小封姐姐,姐夫的爹爹還在她手裏呢……】
封稚一滞,她緩緩平息着呼吸,握着匕首,随後慢慢歪了歪頭,露出稚兒平日裏單純好騙的笑臉:“老婆婆,你長得好醜哇。娘親說,壞事做多了的人才會這麽醜。你沒有做過好事啊?為惡者,人惡之……怪不得老婆婆你身邊只有惡鬼陪着呢。”
綠府道士手一緊,捏緊了操控着衆鬼的紅線,眼底一片血紅,感受到她怒火的兩只女鬼表情也開始猙獰起來,根根青筋冒在她們臉上,仿佛下一瞬就會沖過來。
出乎意料的是,綠府道士并沒有命令她手下的女鬼打過來,只是掐指算了算,也不知算了什麽,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壓低了嗓音,陰鸷地看着封稚:“盡管笑吧……很快你就笑不出來了……”
她留下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随後便毫不留戀地帶走了于父,身影消失在一片黑色的濃霧中。
這些濃霧全由鬼魂怨氣組成,被綠府道士放出後許久也不見消散。
水鬼繞着黑霧急得團團轉:【現在怎麽辦?抓走我夫郎的女人是誰?阿唯,你可識得?】
于唯搖搖頭,看向封稚。
封稚眨了眨眼睛,無辜地看着于唯。
于唯急道:“稚兒,可有法子尋回我爹的靈魂?”
封稚道:“姐夫,于伯伯身上的發簪好像消失了一樣……”她失落地低下頭,飽含歉意,“對不起,稚兒找不到于伯伯。”
要救于父就必須斬斷綠府道士手裏的紅線,可惜綠府道士也不是傻的,自然不可能抻來紅線讓她削。
綠府道士這些年定是做了不少壞事,不知是在哪裏遭了反噬,将自己弄成那般蒼老的模樣,看她半死不活被兩只女鬼擡着的模樣,想來是壽命将近,對這種人,封稚也不敢直接跟她對着幹,擔心她投鼠忌器,直接拿于父墊背。
為了一個不要臉的老道士犧牲于父,不值當。
封稚回頭看向阿鏡之時,才發現他神情不太對勁,急忙湊過去扶住他:“阿鏡?怎麽了?不舒服麽?哪裏不舒服?是不是那壞女人使了什麽手段?你受傷了麽?”
阿鏡白着臉,額上沁出了汗,靠着封稚才沒倒下,他捂着小腹,微咬着下唇:“妻主,我……肚子疼。”
“肚、肚子……”封稚低下頭,眸子微微睜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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