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比箭贈禮

一行人跟随大部隊來到校場，照往常舊例男女便要分開了來。

嬌柔的小姐們坐在了離校場不遠處的觀看高臺上，公子們則都帶着自己的一個随身的小厮朝作東道主的寧氏兩兄弟靠去。

葉離指着遠處幾顆在平闊校場顯得有些突兀的大樹或矮樹，和趙瑞曦分析這恐怕就是這次比賽的“道具”了。

“寧家還真是大氣，能從別處運來這樣多不同上了年頭的老樹，我前兩天來這校場都不見有。也不知道他們那邊是商量着怎樣的章法，莫不是和這些個不同的老樹相關？”

趙瑞曦目力比葉離還好些，這些高大的古樹都不同，最高大最遠的那顆是顆老槐樹，樹幹粗壯枝丫分散開來占了很大的空間。另外是幾顆同樣品相極好的松樹、海棠、椿樹及一小叢同樣高大挺拔的翠竹。

再依次來看有石榴樹、棗樹、桂花樹、合歡樹和桔樹。

寧氏兄弟乃大家子弟，不管是平日裏吃穿用度還是此刻選的這些樹，都很有講究。

槐樹在道家風水上于祿相關，朝廷裏面就有種“三槐九棘”的說法;海棠象征兄弟和睦，阖家富貴;椿樹乃長壽之木;桔通“吉”，棗通“早”，桂通“貴”……

不一會兒就有個伶俐的丫鬟來禀報，說今日比試射術，最重要的是無論是公子還是小姐都可以下場試試。

這話一說完，趙瑞曦身邊這群武将之女便嬉鬧了起來。

“太好了，以往每次看到我幾個剛剛打馬球射箭時我都可饞了，可惜我娘管得嚴，一直未能得手！”

楚姝安則是直接高興得快跳了起來，她平日裏吃的多力氣大，準頭也很不錯，就單論箭術她可不覺得自己比虛長了她兩歲的楚尋安差。

“燒鵝，快！快去替我拿把好弓，桦木杆制的那個。上次我和離姐姐來時，就留了幾副弓箭在此處的。”

像另外那些并不懂弓箭射術的文弱小姐也有她們的快樂。

據又過來的小厮傳話說，這次箭術比試只要是射中了的都是會有彩頭，既有姑娘家喜歡的最新式的水粉頭簪，也有公子們愛好的皮鞭護腕，且射中的彩頭物品都可以轉送給在場的其他人。

這……可就真是太有趣了！雖然這裏每個人家裏都是不缺這點子水粉挂飾，但若是自己意中人憑借精湛的箭術為自己贏來……光是想想都讓這些平日裏規矩嬌羞的小姐心裏怦怦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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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位小姐隐含着期待從看臺下來，走到大魏那一群頂尖的好男兒附近，和他們一起認真聽着一早就定下了的比試內容。

人群中央的寧以晖以前不愧是青樓楚館享樂的各中高手，先是吩咐人将各個标簽對應的彩頭一一在衆人面前展示。

為了讓這群從小在富貴窩裏長大的大魏金貴子弟感興趣且規格不落他太尉府的名頭，這些物件有很多是寧府開了庫房精挑細選出來或者皇宮裏太後皇上賜的。

一些已經定了親的少年郎，都紛紛放出豪言，要為自己的未婚妻子贏得那看中了的彩頭。

“嬌嬌，你等着。我定将那支雞血石玉镯射下來送給你！”

“四娘，那對青花雙魚佩你可喜歡？到時你我各戴一只，以示相濡以沫，永結同心……”

哪些未定親的小姐也不會失望，因為她們同樣也可以收到自家兄弟表哥亦或者暗自心儀之人的禮物。

大魏朝國力強盛，國中男女子弟并沒有被書本上的那些古板規矩禁锢住內心。給當衆給心儀之人獻禮并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當年的聖祖爺便是将親手獵的白鹿送過了還是閨閣小姐的明孝皇後，再後來京城也傳出過好幾段像這樣的佳話來。

但背着長輩外人，私相授受還是不能行的。

待衆人看清楚了這一衆的彩頭，寧以昭便揮揮手，讓下人把做了記號代表着不同物件兒的布包遣人挂到了校場那邊的一衆寓意豐滿喜慶的高大樹木上。

如此一來，從各種貴木掉落的布包，便被更加可信地視作了一個個蘊含了特定吉祥寓意的好彩頭。

“凡有意參加的，便去管事那兒領十只刻有特定标識的箭矢，射完即止。射箭者不得超過眼前這條白線，但可沿着線移步選好自個想要的彩頭，射中後布包會掉下來。大家好好表現，這次便由我這已經成了家的來做這見證，給各位發放彩頭吧。”

大魏年輕的貴族子弟雖從小就有跟随家裏的師父學習六藝，但總有一小撮人是天資不夠不擅射術這一道的。

于是就有那分外務實喜歡鑽牛角尖的不放心自己，插诨打科問道:“若是我射中了，那布包掉落不下來的怎麽辦？亦或是我和其它人射中了同一只，到時候不知大公子如何裁決？”

今日不管宴席還是比試，凡事都關系着他寧府的體面，他們既然做了這局子，必然就已經準備得萬無一失。

寧以昭淡淡笑道:“這些還請諸位不必擔心。這兩人射中同一件，那便看誰的箭矢射得深臂力大便判誰得那彩頭就是了。不過我們選的挂布包的乃是特制的絲線，細小易斷，但凡是箭射中了布包便必會被铮斷，到時旁邊的侍衛自會發現聲響撿回布包。絲線易斷，因此這兩人射中同一個布包便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事。各位只管及早選好自己想要的目标盡情發揮便是了。”

這下便是那再愛找茬兒的人也尋不出什麽錯處來。這賽制新穎公正，年輕氣盛的少年郎都躍躍欲試，紛紛派身旁的小厮取來箭矢，好在旁邊看着的一衆小姐姑娘面前出出風頭。

能近距離觀賞愛人拉弓射箭擊中靶頭的動人風光，那些有了親事的小姐們都臉紅心跳地站在那命定之人旁邊，或者随着男子移步選取更加合适的地點拉弓。

葉離也趕忙去要了十只箭矢，再仔細看了看那邊展臺上展示的物件彩頭所對應的布包樹種。

點翠雲羽掐絲發簪布包挂于三十丈外金桔樹中端右側……雙跳脫金銀花镯布包挂于三十五丈外石榴樹頂端……神機營特供精鐵右護腕布包挂于四十二丈外翠竹叢正中二十節段處……顯然這些布包由于代表彩頭的價值不同，被擺放的距離和高度都是有着很大區別。

葉離給新交的小夥伴趙瑞曦選了對挂在四十八丈外的桂花樹頂端海南藍岩精水滴耳環，她足足耗費了四只箭矢才得來。

“喏，看我給你射中了對耳墜。便是謝致不争氣，總還有我給你送彩頭呢，在這群女人裏面你也是不輸的。”

一直在旁邊安靜觀看的趙瑞曦笑着接過了葉離送她的禮物，她是旁邊這群駐足觀看的小姐裏面前幾個收到彩頭的。

這要射中高大喬木上被風時不時吹動的輕巧布包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往往得花耗數只箭矢才能得到一個，是以不少躊躇滿志的少年公子在射了幾箭後，才懊然發現開始發放的那十只箭矢竟有些不夠用。

葉離自小随父親名師練武讀兵書，天資聰穎吃苦耐勞如今已然不輸軍營一般的武術教頭。

本來四十八丈外桂花樹頂端布包代表的藍岩精耳環已經是這女子用物之中極為難得的珍品了，這原是朝陽公主先央她三哥給射下來的，沒想到被葉離一個女輩撥了頭籌。

“朝陽，這耳墜被人先行一步搶走了。不若你再選個，三哥這次一定幫你射下來如何？”三皇子小心對自幼嬌慣了長大的親妹妹說道。

這要是不幫她射個喜歡的玩意兒，怕是小丫頭回宮向父皇母後告狀，自己又得被狠狠臭罵一頓。

朝陽在這衆多女兒家飾品裏只唯獨對那對藍岩精制的耳墜喜歡了些，見被人得走她沒好氣得推開陪好臉的三哥。

那藍岩精乃是先皇祖父年輕時漁民在海島上面偶然所得，就那麽一塊兒被制成這寥寥幾件首飾流到各處。

看慣了尋常金銀玉石如今卻錯失難得心喜之物的朝陽公主沒有隐藏自己對親哥的嫌棄:“既然三哥學藝不精你比不上葉離，被人搶先射中了彩頭。那剩下的你随便射幾箭看看吧，橫豎那些東西我都不缺，你只別空手就好，免得回宮母妃問起來受到責罰。”

都這麽大的人了，誰還想被母妃甚至于父皇責罰？三皇子緊張地看着另外也來了的幾位皇子希望有人能過來搭把手。可惜他們也都有自己姐妹或者是母族那邊的親近女眷要送彩頭，一時間是管不上三皇子了。皇兄皇弟們是不能來幫忙，莫非朝陽這個燙手的山芋是注定要砸到自己這裏了？

他小聲數了一遍又一遍，箭筒還是只有五只箭矢。這下有些難料理了，他比旁人生生少了一般的機會再去得到彩頭。但是這他總得給未定親的妹妹射中一個布包，讨個彩頭才好啊。不然擋了她運勢以後嫁不出去，自己做親哥哥的還不得被她日日差遣磋磨至死……

然而只剩了一半箭矢的三皇子并不是場上壓力最大的男子，還有大魏的晉安王謝致給他墊着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