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攤開來說
顧憐衣捂着自己急速跳動的心髒, 快速地與前面的趙瑞曦分開。她是去往王府前院參加宴席時瞧見趙瑞曦的,見她一個人丫鬟也不帶地慢慢朝後院清淨處去,顧憐衣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最後沒想到看到了趙瑞曦和靳升在一處還相談甚歡的場面, 她隔兩人不遠, 借着草叢的遮掩她把兩人談話之間的神态眼神都瞧得清清楚楚。
靳升喜歡趙瑞曦, 作為旁觀者清,顧憐衣一見靳升在趙瑞曦背後那深情隐忍的表情,她就什麽都明白了。
這件事她要怎麽辦, 要不要說與王爺聽呢, 他們兩個只是偶然見上了一面, 動作也算不得逾矩,說了只怕王爺也不信。但是她不能白白擔驚受怕地聽了這場牆角吧,顧憐衣在接下來的宴席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小姐, 方才那郡守家的二公子讓我給您帶句話兒,說讓您下了席後到南邊的小花園裏一聚。”
顧憐衣擡眼, 說話的是她舅舅帶着賣身契派送過來的丫鬟彩雲, 現在已經是自己的心腹。
“他也來了王府?我不想去。婆婆和我說過, 我現在是王府留居的客人,不應該和外客再有過多來往, 更遑論是個外男, 不要理他。”
彩雲覺得那二公子長相敦厚性情也算溫良, 在答應替他傳話時是極看好他和自己小姐這對兒的。
“可是小姐我看那二公子身形消瘦似乎對您很是挂念, 您,确定不去看看他嗎?”
聽到這話,顧憐衣目光變得有些掙紮,但片刻她還是恢複了該有的清明。
“不去,我和向公子此生無緣, 再見面也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見面不如不見。”
顧憐衣把話一說完,就帶着彩雲做到了離謝致趙瑞曦主位不遠的席位上,她追求的東西終究不是那位向家的次子能給的。
宴席開始後,趙瑞曦一找到機會就把那個燙手山芋似的葫蘆荷包遞給了謝致。
謝致剛剛向在座的賓客致辭敬酒,沒想到一坐下來就收到了自家王妃好不容易繡成的荷包。
“嘿,沒想到本王還有主動收到王妃親自繡的荷包這一天。今早瞧着陳寺腰間挂着的那個新荷包,我還道自己沒出息比不得陳寺那小子,亦或是守心比她主子賢惠,更知曉對自己心儀男子好。”
趙瑞曦心道一聲不好,這厮到底還是察覺到了陳寺腰間挂的那個荷包,而且對陳寺和守心的事情比自己知道得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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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我其實也是早就繡好了的。只是想挑個好點的日子時機再把這個荷包給你,王爺你不喜歡這個荷包嗎?”
趙瑞曦自己也清楚其實現在這個時機實在不值得推敲,所以她搶先問了謝致喜不喜歡這個問題,想把這送荷包的先後順序給掩飾過去。
但趙瑞曦很快就發現了這也不是一個多麽好的話題。看着謝致拿着自己繡的那個荷包仔細端詳琢磨,趙瑞曦心顫了兩顫,這荷包似乎比那所謂的時機更不經推敲。
“曦曦你繡的是個葫蘆,這有何講究嗎?我看一般女子送與心上人的荷包都是鴛鴦并蒂蓮等,你這款式倒是別致。不會是瞧着它好繡些想快點繡完來給我交差的吧?”
“才不是!你是不知道,這葫蘆可難繡了。我當初要知道這麽個小玩意要費我那許多功夫,我還不如選個并蒂蓮繡算了。”
趙瑞曦急着說道,這葫蘆瞧着簡單但其實比那并蒂蓮什麽的更加費功夫,後來她簡直是後悔死了。趙瑞曦在家時備嫁妝時是繡過并蒂蓮的,起碼還有點底子在,哪像這個黃色的葫蘆,種種磨人之處不能與外人道也。
“哈哈哈,好了是為夫說錯話了,瞧把曦曦你急的。不過曦曦你當初選的這葫蘆,可曾有什麽寓意不曾?”
這當然是有的了,趙瑞曦對自己第一次獨立完成的這個小繡品還是頗有幾分感情。選繡葫蘆,一是它寓意“福祿”,送與男子佩戴正好,二是葫蘆在道家裏是件常見的法器道具,趙瑞曦就挺喜歡葫蘆胖胖圓圓的模樣。
趙瑞曦和謝致私底下只說了一會兒話,然後王府在外聘請的舞姬樂妓就款款進場,一時間宴廳客人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吳大人這次怕是又要辛苦了,來,本王敬吳大人一杯!”
“不敢不敢,不過是朝廷還用得上我這把老骨頭罷了。還望和王爺能如以往那般精誠合作,不負皇恩。”
“理應如此,幹。”
待宴席完畢後,趙瑞曦再沒有偷懶,老老實實地跟着寧太妃接見另外一些沒見過的貴婦小姐,一時間忙得不可開交。
而在一旁心裏有事的顧憐衣最終還是憋不住,找了個機會見了謝致一面。
“憐衣你是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嗎?”謝致在其他女子面前還是很端重自持的,和顧憐衣來到這四下無人之處,始終保持着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王爺,今天我無意撞見王妃娘娘和靳升靳大人,他們兩個在朝景院旁邊的淨堂偶遇說了會兒話。”顧憐衣看着謝致,“雖然他們兩個沒有逾矩,但是我瞧着,似乎那位靳大人暗自心儀王妃娘娘……王爺,我不是想再破壞挑撥你們之間什麽,只是我總歸是瞧見了,想着還是同你說一句為好。”
謝致低頭想了想自己接受到的信息,然後輕聲道:“如果憐衣你真的是單純想提醒下我,那我是應該同你說聲謝謝的,另外還希望你把這件事情不要再同第三人提起。若果是因為別的,那我希望你能就此收手了。”
顧憐衣心髒抖了抖,其實她單純不單純兩者都有。但是還什麽都來不及做,謝致便将一切說死了。
“聽婆婆說,我是不是小時候同你在一處過?我是不是喚過你,致哥哥。”
顧憐衣頓時有些無力,她目光深深地看着面前俊郎的男子,覺得謝致對自己是又好又不好。
這段日子在王府她其實過得很好,和王府另外一位謝敏小姐的待遇無多大差別。但是她到現在和謝致私底下見面卻不超過三次。
最近的一次還是她送補湯在朝景院“受辱”後的第三天謝致來看過她,他說那天的事情他都知道,但是顧憐衣确實沒做對事情,希望她以後可以變得懂事些。
顧憐衣又問了句:“我是不是小時候叫過你致哥哥?”
“嗯,那時你才四歲不到,我确實帶着你一處玩兒過。”
顧憐衣心裏的悲傷越來越大,那為什麽這和她自己來時想得完全不一樣。兒時的記憶一直仿佛被一層薄紗給罩住,直到婆婆和彩雲一起被送來,顧憐衣才被生身母親的奶娘薛婆婆提示給回想起一點點被拐之前的記憶,原來他們真的是青梅竹馬。
“所以那枚玉佩致哥哥你知道嗎?我一直沒勇氣問你,如果我早些被你找回,那麽你會納我為妾嗎?”
謝致皺皺眉,他沒想到憐衣對這件事如此執着。
“知道,第二個問題我現在應該沒辦法回答你。我只知道現在和以後我都不會納你為妾。”
顧憐衣再也憋不住,眼淚彌漫到臉上:“為什麽,我只是求一個妾的位置……王妃說她不會反對的,致哥哥你就,就這樣厭惡我嗎。”
謝致見顧憐衣哭得淚眼婆娑,恍然間她似乎和小時候的那個嬌氣可愛的小憐衣結合了起來。
謝致語氣變得溫柔且認真許多:“憐衣你別哭,我答應過你和我的父親,要好好照顧你。”他頓了頓接着說道,“憐衣,我不納你,不是我有多厭惡不喜你,你放心,在我謝致心裏你永遠是那個我想照顧保護的憐衣妹妹。只是如今你是顧叔唯一殘存的血脈,我怎麽能讓你做妾一輩子擡不起頭。”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顧叔是希望你能餘生平安喜樂,我怎麽能讓你做妾!再說做妾有什麽好,總會有人壓你一頭。你合該嫁一個溫厚疼惜你的良人,然後幸福相夫教子地過一輩子。”
顧憐衣還是接受不了,為什麽所有人都想着要讓她嫁個溫厚平凡的老實人,這樣她狠心訣別上年紀的養父母來到這晉安最尊貴的地方有什麽用!
顧憐衣抓狂:“不是的,我只有嫁給你才會是最好的,只要你疼惜我。只要你疼惜我那誰也不會壓在我頭上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
“不,嫁給我不是對你最好的。我并沒有把握對你想你想象的那樣好,寵妾滅妻是亂家之兆,我不會那樣做。我給不了你一個丈夫該給你的愛。另外,憐衣,我有喜歡的人了,我想像父王母妃那般一生一世一雙人,三妻四妾不是我所喜歡的。”
而那個庶妹謝敏不過是他父王醉酒後被人算計的産物,謝致選擇性在父母感情上忽略了她和那個已經記不清名字的去世姨娘。
謝致這話不再有所保留,他把那些直白到傷人的話全說了出來。至于他喜歡的人,也不用猜了,為了趙瑞曦他至今未納妾,府上的人都知曉王爺王妃感情極好。
“呵呵,呵呵呵,原來如此。若是她,确實我是服氣的,我怎麽比得上王妃娘娘尊貴貌美。”顧憐衣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自言自語道,“好,我不争了,心都已經不在了,我還争什麽,不過是個笑話……”
謝致見到顧憐衣這樣也不好受,他走到坐在地上的顧憐衣身邊,用衣袖不大伶俐地替嚎啕大哭的姑娘擦眼淚。
“好了不哭,憐衣你不要難過,我答應父王要好好照顧你的,你這樣我不好交差啊。除了納妾這一件,你還想要什麽,我都替你找來好不好?其餘的事我都能答應你,我是你致哥哥啊,我會一直照顧你的,別哭……”
謝致半蹲在顧憐衣面前,用手輕拍顧憐衣的肩膀安撫着她。顧憐衣将心裏的委屈狠狠發洩了一通後,慢慢就停了下來,顯然謝致最後一番和之前相比顯得太“溫言軟語”的話安慰到了她。
被婆婆教導了這些日子,顧憐衣早已經沒有剛來王府時那樣無知偏執,最後她聲音嗡嗡道:“那我希望,希望致哥哥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快,這麽快就把我嫁出去好不好。我十六了,還可以在家待一年,我不想離開王府。”
這個不難,有晉安王府在,府裏的姑娘哪怕是晚了些嫁人也有大把的人要,是以謝致答應得很幹脆。
“好好,我答應你,哪怕你二十歲不想嫁,我都能養着你,我永遠不會至你于不顧的。來,我們起來,現在不早了,我讓人帶你回院裏歇息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男主行!我男主可以!
我為我家小王爺打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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