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京城趣事

“瑞曦這個崔管事是不是有問題啊, 看他那樣子就感覺不對勁兒，怕是這糟老頭子壞得很。”

裏面的幾個婦人還在安慰着哭泣的婦人，趙瑞曦沒再準備進去讓她們受驚。

“唉, 應該不是。”趙瑞曦心裏頗為沉重, 待衆人離難民棚區更遠了些後才開口, “被倭人劫了兩次糧，晉安能調過來的糧食應該是不多了，那管事……應該是心裏清楚但不能說出來吧。”

十一也點點頭表示認同:“這裏的難民還算是好的, 最可憐的還是在下面村鎮修建工事的壯勞力, 若他們知道被人把整個冬天的糧草都給搶去了, 還不知……唉。”

回去路上還有幾個老婦抱着孩子過來乞讨:“貴人你們行行好，給我孫兒一口吃的吧，他這兩天感染了風寒, 挨不得餓啊……”

“貴人求求你給我們點吃的吧，我們只要個粗糧馍馍就成。”

“開開恩吧……”

她們這些從下邊鄉鎮來的難民沒有擔保是進不得縣城的, 所以就算有銀子花不出去也沒什麽用, 她們瞅了這幾個從城裏出來的人有一會兒了, 雖然看着不富裕但應該是有善心的。

被喚“貴人”時葉離還想着是不是自己一行人的身份給暴露了，畢竟穿着這樣廉價粗糙的粗布料子衣裳。但看着這幾個老婦人眼中那強烈的渴望和哀求, 她又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最後雖然被十一攔着, 葉離還是把自己帶到價值不菲的糕點一股腦兒全分給了這幾個可憐的老婦人。

“那你們把這些糕點分了吧, 雖然可能吧不比粗糧頂飽……”

“多謝貴人, 多謝！”

“太好了，我家全寶有吃的了！”

趙瑞曦這邊鬧哄哄的，一直有人在關注着。見開頭的幾個老婦人真的讨到了吃食，其他人便徹底耐不住了。有些更健壯的婦人飛速湊了過來。

“貴人也給我家小寶一點吃的吧！”

“是啊，我家孩子也餓了好久了, 求求貴人發發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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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剛才都分沒了，下次再說吧。”

“都是一起的，你們怎麽只給她們不給俺們？！這算什麽根本不公平……”

見葉離守明幾個再三表示自己帶的東西全分完了後，有幾個潑辣些的就開始不服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趙瑞曦最後沒奈何只能讓十一亮明身份将看守這群難民的官兵給叫了過來。

“大膽刁民！還不快速速離開！”

“再沖撞貴人我等就不客氣了……”

幾個高頭大馬的官差面色兇惡似乎不比方才她們見到的那個崔大管事好，但葉離再也不會只憑外表來看人。

“呸！什麽貴人，來這裏只帶那麽點兒東西，夠誰分的……”

“就是，我們可不是流民，官府答應了要好好安置我們的。”

十來個官兵瞬間就被一小群婦人給圍在中間讨個說法，最近粥越來越稀了，大家心裏積攢的火氣都不小。

官兵自然是說不過這群孩兒娘的潑辣婦人的，兩方推搡争執間，最後是差點動了刀才讓她們疏散開來。

期間哭喊怒罵不絕于耳，還有幾個被官兵使勁推了幾下喊疼不休的。

看着人群慢慢遠去，葉離沒想到區區幾塊糕點居然會引發這麽大的躁動，她開始後悔自己開始對災民們太過安靜的懷疑。

“怎麽會這樣呢。”葉離看着開始那幾個分到糕點的老婦人現在手裏的糕點被人趁亂奪走，欲哭無淚道。

十一在一旁苦笑:“葉小姐我方才還勸過你要小心行事……災民和普通老百姓不同，要治理好他們是件極不容易的事情。”

守心方才被那群瘋狂的難民吓壞了，混亂期間被人拿捏推搡着，身上灰白的布藝印上了許多若隐若現的黑手印。

“小姐我們先回城吧，我……我害怕。”守心平日裏再溫柔也只是一個還不到十六的姑娘家。

趙瑞曦看着被守明摟着的守心，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好，我們先回去。方才是我不好，沒有照看好你。”

那幾個被分上吃食的老婦孩子是被衆人哄搶的重點對象，趙瑞曦方才只顧着看顧她們不摔在地上免得被人踩傷就不好了。

葉離還有點不甘心:“那就這麽算了？方才那幾個帶頭的大娘我還記得住臉呢，要不要小懲她們一番以示警告什麽的？”

趙瑞曦無奈把人往馬車那邊拉去:“算了吧，她們也只是想讓自己家裏人過得好些罷了，這裏的人都不容易。”

這也是，葉離想了想也不再想和這群苦命人計較太多，只低落着跟随衆人回了洪下縣衙。

“王妃你們回來了啊，城外還好嗎？”現在到了要用午膳的時辰，謝致和底下的官員都分開了特意在這兒等趙瑞曦衆人。

趙瑞曦搖搖頭:“大約是不太好。方才我們幾個不當心還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對不起。”

“這算什麽，早半月前那群婦人可是三天兩頭就要鬧上這麽一出的，所以城裏的百姓現在都不大喜歡出去救濟災民了。”謝致嘴上的話乍聽上去像個狗官，“來來來，別太難過了，吃飯吧吃飯吧。”

只是等到趙瑞曦和葉離看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用料講究的八菜一湯，再聯想到城外那群連稀粥都不多的難民，本來還餓着的兩人頓時沒有了胃口。

葉離小聲問了句:“這……不是說現在晉安困難着嗎，咱們吃得這麽好似乎不大妥當吧？”

謝致嗤笑了聲:“快吃吧，災民們缺的可不是這些鮑魚海參，他們最需要的是填飽肚子的糧食。再說也是因為你們第一次來，我才吩咐他們準備點好的，以後也不會再這麽精細了。”

趙瑞曦恍然:“原來如此，多謝王爺照料了。不過以後确實不必再單獨為我們兩個費心，你們吃什麽我們跟着也吃些就是了。”

用完了午膳趙瑞曦問了謝致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今天我還在縣城待一天吧，之前坐車也是累了，你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晚。明日等人齊了，我得下鄉去那些沿海的村鎮去巡查一番。”

“是還有人要來嗎？”

“嗯，是那京城來的糧稅官靳升，他閑的沒事幹說想過來瞧瞧。”

謝致嘴上一邊無所謂地說着，一邊不住拿眼神觑趙瑞曦。之前憐衣同他告的“狀”他是放在心裏了的。

不是說不相信趙瑞曦的為人，但有個似乎不太差的男子在暗處偷摸着惦記自個的女人，他怎麽說都會對此多加關注的。

不過還好趙瑞曦聽到靳升的名字只是和尋常沒什麽樣的表示了解，到沒有露出其他異常的神色，看來她是不知道靳升的心思了。

謝致剛想再和自己王妃好好聊聊未來可能會有的暫時分離，但旁邊的葉離卻是吃完了飯開始講話:“果然靳升會來洪下縣，看來我爹他們嘀咕得沒錯。”

“阿離你這是什麽意思？”

葉離也是偷聽了父兄談話才知曉，又見好友是晉安的王妃才緩緩透露:“聽我父兄說，皇上要讓靳升留在晉安做晉安守巡道使了。不過看他這吃苦耐勞的樣子，瑞曦你家王爺到時候估計會有個好幫手了。”

被突然告知可能會多一個幫手的謝致表面上不顯，但心裏卻心思百轉并不美妙。

葉離家世代出将星以軍功穿家，她父親現任朝廷正二品左右翼前鋒營統領兼護國大将軍，這話若是她從家裏長輩那兒聽來的就很可能不是假的了。

可是誰會稀罕朝廷派來的這個“幫手”，守巡道使這些年在晉安只是個吉祥物般的存在，可沒想到現在朝廷居然已經打他晉安這個位置的主意了。

葉離到底不是自己人，謝致沒有當場冷臉但心底的煩躁是一點一點地起來。他作為晉安這郡的封王是有任意任免手底下各縣司官員的權利的，可是現在不僅水軍被朝廷一點一點慢慢地塞進去了不少“耳目”，連他這裏的文官位置也被盯上了。

不過還在說話的葉離沒太在意到謝致還是不大對勁的反應，她這一路上是偷偷跟着靳升吳大人一行人來的，對靳升的了解不算少 。

“瑞曦啊你當初是嫁得太早了沒趕上京城的熱鬧。嘿嘿，咱們這位靳探花在京城可搶手了，幾戶好人家的小姐都對他有意。其中搶得最為火熱的就是沈貴妃所出的朝陽公主和太尉府裏的小小姐寧以筱了，可是最後咱們靳探花死沒有松口，滿京城的貴女他是一個都沒瞧上的。”

“那他家裏倒是也不管他？還有怎地宮裏不再突然一道聖旨下下去為公主納佳婿？”趙瑞曦這話說得有些古怪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有人和自己一樣命運崎岖，還是欣慰那個只見了兩面的靳大人逃過一劫。

不過無論是哪樣，她都成功引起了旁邊謝致的注意。

“哦你估計是不知道，靳升他不是咱們洛京人，他家祖上開始就是江南豪族世代書香。所以後來這事整得有許多百姓瞎起哄，說什麽咱洛京的姑娘比不得江南的嬌軟，靳探花怕是要衣錦還鄉後再尋親事呢。”

“啊，居然還能這樣。”

一上午見多了那些沉重的，葉離現在就想說些輕松刺激的八卦韻事緩解下心情。

她最後戲谑地笑笑:“不過這種話在京裏只傳了不到兩日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