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下一縣地

趙瑞曦到九臺縣地的第二日, 就又收到了謝致第二封信。

這次謝致信裏的言語比第一次懇切急迫了許多,除了表示對趙瑞曦不肯歸家的失望痛心,他

還道要趙瑞曦在九臺散心的話還是表明自己王妃身份更為穩妥, 說自己這邊事情快了了, 會盡快去接她。

似乎已經能想到謝致是如何咬牙切齒地寫着信要自己回去, 趙瑞曦這次很自覺地寫了封信回過去。內容也是叫謝致不急,自己在外過得很好。

另外至于表面身份什麽的,趙瑞曦是言辭拒絕了。在外行走她自然是以自己道士的道籍文書更為方便的了, 她又不是為了去享福的。

除了謝致喜歡寫信過來催促, 趙瑞曦縱觀自己在九臺這地界過得還算不錯的。

昨天她在鎮上一擺攤就學精了, 再有來求子的婦人來算命時,她挑着合适的時機給人號脈,然後便讓她們都不要太過聲張自己會點醫術的這事, 畢竟醫治病症這些事還有醫術更為專業的大夫在。如此一來,慢慢的, 來的人也不是再像俊水鄉鎮裏的那般目的一致。

而由于有沈淨緣在旁, 趙瑞曦置辦的那個攤位便是兩人輪流來坐半天。

第二日下午是沈淨緣坐攤, 趙瑞曦帶着兩個緊跟着自己的“小尾巴”十一和守明,在鄉間游方。

越是落後的鄉間, 對于趙瑞曦這樣的在籍道士就越是追崇, 特別是像趙瑞曦這邊出身名門持有官府道籍的“得道高人”。

這日她一來, 就被等着的有所求的村民給圍了上來。

“道長我先來!我家是村裏靠右數的第三戶人家。當初搶的這出房基地也是找道長瞧過風水的, 可如今我家一連出了這許多糟心事,道長你再給我瞧一瞧罷!”

說話的是個姓胡的農家漢子,他家前幾天新建的屋子莫名破洞,家裏的雞禽也經常不見,最近一次是他懷胎三月的娘子路上走着走着就突然滑了胎。

趙瑞曦還沒聽完胡大郎說完, 旁邊兩個來湊熱鬧的婆子就已經開口了。

“大郎啊,你這家的事兒咱們不是都給你捋清楚了麽,就是你家那個大閨女給克的!”

“就是啊,道長你可聽我們說,那胡家的大閨女啊,先是一出身就克死了她二叔公,後來一歲時又先後克得胡家兩個老的都離開了人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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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聽說這些天煞孤星都是越長大越厲害的,如今才七歲連親弟弟都能克去,以後怕是連其實父母都得……哎喲造孽啊!”

趙瑞曦皺着眉聽着面前這幾個婆子喋喋不休地将一切過錯都推給一個七歲女孩,因為還未曾見過人,她還是耐着性子忍了下去。

“不管是與不是,還得讓貧道先去胡家的瞧上幾眼才行。”

聽說胡大郎的妻子還小産在家躺着,趙瑞曦覺得還是去瞧一瞧那運氣都不怎麽好的母女一下為好。

胡小禾是在家給母親熬藥時,突然發現父親領着一大群人上門來了的,其中還不乏幾個天天叫她“喪門星”的婆婆。

平日裏備受欺淩的沉默孩子眼睛裏閃過一絲難過和厭惡,父親還是不能接受自己麽,明明她都有好好照料母親的。

“道長你瞧,這就是我家的大閨女了。她雖然性子比一般女娃陰沉了些,但平日裏對我和她娘都還算孝順。你看……”

胡大郎說着說着就開始糾結起來,女兒是他血脈孩子,但他更需要一個兒子來傳宗接代。其他屋漏被偷雞的這些小事也就罷了,如果真的是閨女将他克得無兒承嗣……那這個家就留不得她了。

趙瑞曦慢慢走上前來,目光柔和地瞧着面前滿臉謹慎的女童,見她手裏還緊緊握着給母親熬夜扇火的小蒲扇,她朝緊張得微微咬唇的胡小禾悄悄淺笑了一下以示安撫。

這樣孝順懂事的孩子不應該被村裏人當作災星對待。趙瑞曦随後面上不顯,公事公辦得問了胡小禾的生辰八字,又朝着胡家房屋便嘴裏輕聲嘀咕來來回回走了幾圈,最後才作明白狀停了下來。

胡大郎試探問了句:“道長,如何了您看?”

“你家這房屋算是村裏第一等的好風水了,只不過你們前面種的這棵棗樹出了問題,獨木居屋中,可不真好成了個“困”字麽,盡是将這極好的風水位置給破壞了。”

原來如此!除了跟着的十一和守明,其餘衆人皆做恍然狀。

見村裏人态度懇切,趙瑞曦頓了頓又悠悠繼續說着。

“至于你家這閨女……我方才仔細算過了,她哪裏是什麽“孤星”啊,我瞧着她命格富貴,日後是有做秀才娘子的福運呢!等以後胡家有了底下弟妹,她這做長姐的自然會好好照拂他們。”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說孩子她娘這次只是不小心了些,三嬸娘你們硬是道她不能生了……聽聽人道長說的,小禾底下是還會有弟妹的哈哈哈!”

胡大郎原本吊在半空的心這下才落了下來,只恨不得當場就砍了那顆阻了他家氣運的棗樹。

最後趙瑞曦又進去瞧了在做小月子休養的小禾娘親,仔細給人號了脈後她又将隔壁村老大夫開的藥方子又改了些藥材和用量,也就妥了。

最後趙瑞曦注意到了一直默默跟着大部隊人的胡小禾,聽到趙瑞曦的算命,後者明顯是松了口氣。

傍晚被村裏人出胡李村時,憋了一路的守明湊到了趙瑞曦身邊。

“小姐,你說胡大郎家發生的這些事,是不是真的就只是那棵棗樹害的啊?我怎麽還是感覺有些不對勁……”

“哼!這有什麽不對勁的,”十一搶先一步回答了守明的問題,“先是他家丢雞,這鄉間裏常有黃鼠狼野物耗子出沒,再加上胡家女主人身體不大好,照看家禽不周自然也是有的。”

守明立馬反駁:“那新建房屋漏洞,還有胡家媳婦流産這都是為了什麽呢?”

趙瑞曦這下連口都懶得開了,任由十一智力方面對守明的暴擊。

“沒聽到王妃說了胡大郎家的風水是全村裏數一數二的好麽,這樣的風頭下,自然就會有人眼紅搞出些破壞了;至于那胡家婦流産……那大閨女今年已經有七歲了,出去給小禾爺爺奶奶守孝的三年,胡家夫妻在三年左右都沒有懷上,怕是自己身子已經有了問題,怕是平日裏保養出了些岔子才導致流産的罷。當然了,我不通醫術,這點王妃應該是比我更加清楚的……”

趙瑞曦心裏暗贊十一,這人能做到晉安王府的侍衛總領,到底是有幾分真才實學的。他這番分析下來基本是推測得八九不離十了。

“确實如十一所說,那胡娘子當年生産小禾時是傷了底子的,這次養胎又是太過注意下心過分失當,才流産了的。”

十一這下像拿到了什麽了不得把柄,得意朝守明道:“聽聽,我就說你是個傻丫頭,你還總不承認,如今看你還如何抵賴!”

守明頓時說不出什麽話來,輕輕捏住趙瑞曦衣角:“小姐,你看十一,他太過分了!”

嗯,是有些過分了,但似乎只對守明你這樣過分,趙瑞曦還記得偶爾在王府遇見十一時,他對王府裏其他的那些婢女可都是沒什麽耐心好脾氣的。

但有些事是得看破不說破的,趙瑞曦最後含糊着道了幾聲“他不是那意思”“他這些都只是玩笑話”之類的場面話将互相幹勁十足的少女和青年勉強壓下去。

回去的路上有了十一和守明偶爾這樣的鬥嘴,趙瑞曦騎在馬上覺得這路程都有趣了幾分。

她閑适地環顧了四周,靜靜欣賞九臺鄉村風光,突然一個站在河邊的失魂少女,吸引了她的注意。而下一瞬那女子就毅然決然地跳下了不淺的河水。

“十一快,那邊有人跳河,你快去救人!”

作者有話要說:  唉,還是在補之前的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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