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夫妻坦白

知曉自己脫困後, 趙瑞曦狠狠地睡了一覺。醒來時天已經又大亮了，她眯眯眼想伸手遮一遮眼，但發現自己床邊那側的手被人緊緊握着。

“曦曦你醒啦！”謝致已經取了面具, 見到趙瑞曦終于醒來, 他語氣歡樂, “你都睡了快十個時辰了，現在應當是餓了吧，我給你端碗雞絲粥來……”

“這裏是哪兒？”趙瑞曦沒看床邊的謝致, 聲音也是淡淡的。

“啊, 咱們已經到了晉安城了, 這裏是王府底下的一個別院，我想等你身體好些了再回王府免得母妃擔心。”

“嗯，我知曉了。守心守明可都在, 我想起身了。”

趙瑞曦依舊沒正眼瞧上謝致一眼，整個人面上只有受傷後的虛弱蒼白再加上她以往一貫的清冷。謝致眨了眨眼, 本來想好好表現的心也被趙瑞曦這不哭不鬧的模樣給高高吊了起來。

“哦, 好……等你料理完了我再來瞧你, 咱們一道兒去用膳成麽。”

但趙瑞曦被兩個丫頭殷切服侍着梳洗更衣了，也沒有出房門去找謝致用膳。

最後還是謝致在外邊左等右等, 實在是等不下去了才又返回到寝房。

“瑞曦我知曉你心裏不大暢快, 我想和你談談成不？”謝致稍微收起了方才的溫柔小意, 表情正式許多。

“嗯。”趙瑞曦方才從兩個紅着眼眶的丫頭那兒知曉了一些她昏迷後的事。

那場海上大戰給了大和海軍很大的打擊, 其中還有的一些牽扯涉及政治趙瑞曦已經沒再有興致知曉。看到趙瑞曦安然無恙地回來，葉離被送回軍營，沈淨緣只休息了一晚就自行離開。一切都在較好的範疇裏，只除了她眼前這個“好丈夫”、“好夫君”。

“嗯，昨日救了你的人确實是我……但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是交給其他人不放心我才親自去找你, 咱們成親都快一載了，你還不信我的心麽？！”

“怎麽信你？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對麽。什麽不精箭術，不通武藝……真沒想到我的夫君除了是大魏的晉安王爺，還是那茫茫大海上的海盜枭雄。”現在這局面，趙瑞曦也沒多激動，只是同往常那般和謝致講着話。

昨日謝致才在趙瑞曦面前殺了藏本，還在船上連發數箭結果了許多人的性命，這些都是當着她的面兒賴不了的，謝致也無法狡辯。

說到底還是他運氣不好，他只想着用海盜團長的身份去将人救回來，卻不想他王妃這般冰雪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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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那冷不丁抓他胸膛的孟浪之舉，他先是不高興趙瑞曦對個陌生男子如此這般，然後就發現自己一直珍視的定情物被趙瑞曦抓在了手中，那時他便知自己兜不住了。

人生路上有得亦有失，他現在已經将那座寶島給私吞了下來，但于他這家事上有些棘手的麻煩。

“王妃是我不好瞞了你，你不要同我這樣說話，我心慌……”氣氛微微有些凝滞，謝致起身想過去抱抱他的王妃。

哪知趙瑞曦冷着臉側身躲避了他的親近，這就是生氣了。謝致心裏暗暗嘆口氣，明明之前從九臺縣回來後，她已經很喜愛自己了的……但這幽怨的思緒很快就消散了下去，嬌妻還生着氣的男人沒資格矯情。

“好吧，我什麽都和你說吧。那只同大和戰了半日的海艦隊是我的，為了掩人耳目才一直對外宣稱的是海盜軍團。我确實是會武藝的，箭術你看到了，也還成……嘿嘿是不是發現你夫君英明神武，想你那些師兄啊書生啊都比不上是不是？”

趙瑞曦終于面上有些波動，她有些驚訝地看着面前這個臉皮比城牆厚的男人。這是他英明不英明的事兒嗎，他什麽事兒都不同自己說，至親至疏夫妻，不外乎是。

不想再聽謝致夾帶“私貨”的解釋，趙瑞曦決定快些将話說清楚：“這就是你準備的解釋嗎，如果你說完了，那就換我來問你罷。”

“啊，好。你問，我自認為除了瞞了你些事，便再沒有做過對你不住的事兒來了。”

“你去年為何在京城逗留那麽長時日？”以他的本事門第想娶一個溫婉賢淑的名門閨秀實在不是什麽難事，何至于這樣耽擱下來，将太妃逼得一眼瞧中了當時還是道姑打扮的自己。

“嗯，我當時要在京城辦些私事，是為了多拖延些時日我才和母妃胡诹了那些不着調的話……沒想到這才是天賜良緣，咱們兩個注定是要結為夫妻的。”

“什麽私事？”

額，謝致低頭搓了搓手，本想着糊弄過去，但沒想到趙瑞曦這樣精，正面臨着信任危機呢，謝致不好再隐瞞她。

“額，不過是那時一直要尋的人有了些着落，這才多花了些功夫的。你之前不是知曉了，我心裏只有你。憐衣我只當她是妹妹，日後尋個好男兒再出份兒嫁妝的，你犯不着為她再置氣吧？”

當什麽妹妹，做了他側妃才是更好呢！又何必來禍害她，趙瑞曦心裏開始郁懑。

原來一開始就是這厮刻意耽誤着功夫，才致使自己在出家辭別那日被賜婚。

趙瑞曦忍下心裏對謝致的怨悶，繼續淡淡道：“那晚洪下截殺，我還記得你一直被衆侍衛保護着，是我上前去和那藏本對戰，後來也是你口中的“書生”替我擋了那要命的一句箭。謝致，你一直都是怎麽忍得住的？剛成親那會兒我常不知天高地厚仗着自己會的那點拳腳對付你，是不是在你心裏覺得很可笑？”

趙瑞曦就這樣直直地看着謝致，問得很真誠卻殺人于無形。

對坐着的謝致卻已經開始冒冷汗，趙瑞曦的問題一個比一個要命，他再也不複之前的坦然自若。

“不是的，曦曦，我怎麽會那樣想！你身手那樣好，比之尋常女子甚遠，我只會敬服你，哪裏會背地裏嬉笑取笑……”輕蔑的想法确實沒有，但暗中感嘆小娘子挺潑辣這些的卻是不少，謝致自然不敢和趙瑞曦坦白。

沒表現出相不相信，趙瑞曦也再懶得同他多糾纏，“你為何要瞞着我們，連母妃也不知你私底下幹的這些事兒嗎？”

“嗯，朝廷待我晉安不怎麽好，父王讓我藏拙，所以我，我便這樣了。”總算來了個好答的，謝致心裏松了口氣。

但他卻不知趙瑞曦聽到那句“不怎麽好”時，心裏到底有多震動。她父親是儒學大家，從小就教導趙瑞曦這三個孩子要忠君報國，這樣天下百姓才能過得好些。

旁人也就罷了，沒想到謝致這樣受朝廷封賞的世襲親王也會覺得朝廷對他不怎麽好，所以他就能私蓄海軍了？身為地方藩王聚衆武裝，他是想要謀反不成？！

最終趙瑞曦失望地閉了閉眼，再不想看到面前這人。

“謝致可以了，你出去吧。我想休息。”

“啊？”

“我知道是你冒着危險救了我和師兄，按理說我該感激你。但現在我只要一想到你瞞了我這麽多事，我就……我實在是不想看到你。”趙瑞曦站了起來背對着謝致，“你能出去麽？讓我一個人清淨一段日子罷。”

遭了，謝致心裏暗道一聲不好。

雖然一早就知曉他王妃性子同尋常閨閣女子不大一樣，但謝致沒想到她發現被欺騙後是這樣的無情。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怎麽個不想見我法兒？咱們是聖上賜婚的夫妻，你這是不要我了？”

謝致猛地上前将人從背後擁住，結果卻聽到趙瑞曦隐忍的一聲悶哼。

“是不是我碰到你傷口了？曦曦對不住，你看看我好不好……”

盡管傷口又開始發作疼痛，趙瑞曦還是用力地将環繞着自己的雙臂掰開。

“謝致放手，這樣鬧下去有意思嗎。你不再是那個不學無術的閑散王爺了，何必再在我面前故作無賴。”身後男人身子一缰，趙瑞曦趕快趁機掙脫了他的懷抱，“謝致，我眼下肩上還疼着，你便是念着些舊情不要鬧了。是我識人不清被你瞞了這麽久，我沒什麽好說的。讓我安生些養傷，你獨自去幹你的大事去吧。”

謝致心開始一絲一絲地抽疼，卻還勉強維持着面上的輕松。

“好，我先不打擾你。等你好些了我再來瞧你。”

“傷好了王爺也不用再來……”

趙瑞曦話還沒說完謝致就急匆匆地離開了房間，也不知最後那句話他聽見沒有。

終于清淨了，趙瑞曦倒在床上，臉上終于露出些難受來。

原來以前那個沒臉沒皮整日裏嬉笑無所事事的謝致真的是假的，自己真正的枕邊人居然是這樣一個心思深沉到可怕的存在。

明明以前那個謝致很好的，雖然沒現在這個聰明強大，但和他在一起會十分輕松愉悅。為什麽現在就全都不一樣了，枉她之前還想着此次回來後，就安安生生地和他養育子嗣共度一生。

自作多情，可笑至極。

滿室靜谧，過了不知多久，趙瑞曦感覺到眼角已有濕意，她索性将雙眼都閉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一點點小波折，不是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