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現實世界

姜笛雖嘴硬拒絕了沈伊伊的蹭車請求, 但每天的午餐還是被生拉硬拽去和她倆一桌了。

她本想拒絕，但又怕鄧佳知道原委後對沈伊伊有看法，只好硬着頭皮忍受着沈伊伊每天對她的花式調戲。

“今天的湯可好喝了, 好鮮啊。”沈伊伊誇張地砸吧幾下嘴，笑嘻嘻地看着姜笛, “你也嘗嘗啊, 難得一次不是清水菜湯。”

鄧佳自顧自吃菜, 見怪不怪地揶揄道：“我好可憐一個人啊，怎麽沒人關心我呢？”她不知沈伊伊為啥對姜笛格外上心, 只當她是因長輩的關系親近姜笛些。鄧佳不是小心眼的人, 對這種情形其實并無不悅，只是愛口頭調侃。

“你也吃你也吃。”沈伊伊讨好地捏了捏鄧佳的肩, 伺候得鄧佳舒服地眯起了眼。

姜笛神色自若，舀了口湯嘗了嘗，也不說是好是壞，平淡得放佛在喝家裏的小白粥。

“我們周末去爬山吧。”沈伊伊放下筷子，托腮看向姜笛。

姜笛噎了一下，抓起紙巾擦了擦嘴, 也不明确反對，只是問道：“怎麽想起爬山了？天氣有些涼了，伸展都不方便……”

“就是因為天涼了才要去呀, 不然大熱天的出一身汗不說, 太陽照得人都沒精神了還怎麽爬？”鄧佳理直氣壯反問道。

這個提議其實源于鄧佳的随口一提。今天是周五了, 鄧佳不經意間抱怨了句星期天全窩在家裏浪費了, 這立刻被沈伊伊抓住機會提出了爬山的建議。她據理力争證明爬山是多麽有益身心的活動，耳根子軟得不行的鄧佳立馬附和了。

“你想想啊，每天坐在辦公室裏動都不動, 一點都沒法鍛煉，有時候等不到電梯爬幾層樓梯就累得腰酸背痛的。尤其是你！”沈伊伊指着姜笛，“你一直對着電腦，下班坐個電梯去車庫就開車走了，一天也走不了幾步。這樣下來視力也不好，身體也不行。爬山多好啊，青山綠水，還能緩解眼疲勞。”她雙手合十做拜托狀，“你就和我們一起去嘛，在山上野餐後就下來，不在上面過夜，好不好嘛。”

鄧佳也在一邊幫腔：“對啊，人多才熱鬧嘛。就我們兩個人多沒勁，萬一遇到壞人都不一定能打得過。”

姜笛禁不住兩人的懇求，舉手投降：“好好好，我去。”

“耶！”沈伊伊和鄧佳高興地擊了個掌，後又強行抓住姜笛的手碰了碰，單方面和她擊掌。

她們選的地點是離市區不遠的小山。說是山，其實充其量不過是個小山包，爬上一個小時就到頭了。主要勝在離家近，人也少。

鄧佳躍躍欲試地看了看不遠處的小山，拉着沈伊伊的胳膊就要往上沖。沈伊伊被她拉了個趔趄，連忙抓住姜笛穩住身形，推脫道：“我有點不舒服，還是和姜笛在後面慢慢走吧。”說着她不露聲色地拿掉了鄧佳放在她身上的手，勸說，“你現在前面走，反正這山也不高，我們沒多久就能跟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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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鄧佳關切地摸了摸她的額頭，擔憂地問道，“哪裏不舒服啊，早知道我們就把活動取消了。”

姜笛也遞過來一個擔心的眼神，目測了一下山的高度，似乎計劃着要原地解散。

沈伊伊趕緊解釋：“沒事，可能是早上吃多了有點撐，消化了就好了。你別擔心我，先走吧。”說話間沈伊伊緊緊抓住姜笛衣袖，生怕她轉身就走。

鄧佳看她面色如常，也不像沒有精神的樣子。想了想，答應了。“行，那你要是實在不舒服趕緊說，我們就回去了。”

看樣子鄧佳确實在家裏憋太久了，短短幾分鐘時間，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只留下姜笛和沈伊伊二人還在原處。

“你別勉強，撐不下去就說。”姜笛皺了皺眉，補充道，“這次不行，我們可以下次再來。”

“我真沒事。”沈伊伊有些後悔了，她原本只是想支開鄧佳留些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才不過大腦随口編了個理由，這下可好，偷雞不成蝕把米。“我現在已經好了，你看！”沈伊伊原地蹦了蹦，挂上一個大大的笑容來證明自己一點負擔都沒有。

“……”姜笛看着她，長長地舒了口氣，也不出聲轉身就大步往前走。沈伊伊連忙跟在後面追，背上滿滿的背包被帶得左搖右晃的。

“你怎麽了？”好不容易追上姜笛，還要費勁和她保持同一頻率，沈伊伊氣喘籲籲地，“怎麽不說話啊？”

“你根本沒事，為什麽騙人？”姜笛猛地剎車，打了個沈伊伊措手不及。

“什麽？”沈伊伊心虛得眼神亂飄，就是不正眼看姜笛。

姜笛定定看了沈伊伊一會兒，見她沒有坦白的打算，搖了搖頭轉身就走。

沈伊伊急忙拉住姜笛認錯：“對不起是我說謊了！”見姜笛停下，她硬着頭皮坦白，“我只是想和你兩個人一起聊聊天，你從來都不答應和我單獨一起，發微信也不回，我實在不知道怎麽辦了。”越說越委屈，沈伊伊的眼眶開始泛紅，“我也不想這樣，我也想有些自尊，我也不想像這樣纏着你死纏爛打。但是，不行，我做不到。”

看着眼前這個冷冰冰的始終與她保持距離的姜笛，沈伊伊情不自禁地把她與那個十幾歲的依賴着她的姜笛比較起來。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憑什麽姜笛置身事外，憑什麽只有她一個人忍受這些，憑什麽姜笛挑撥了她後轉身就變成陌生人，而她還要為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糾結？

“如果你不喜歡這樣，那我保證再也不纏着你了！”吸了吸鼻子，沈伊伊放下這句狠話，看也不看姜笛一眼，轉身往前走去。

姜笛怔怔地愣在原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沈伊伊突然紅了眼眶并且宣布不再糾纏自己。她轉頭看向沈伊伊的背影，有些柔弱，但此刻似乎又很決絕。

不知怎麽了，姜笛心裏反而有些失落。被無端指責了一頓，她不禁反問自己：“我是不是哪裏做錯了？”但随即她就搖頭把這個想法抛出，“你做得對，不能答應她就不要給人希望了。”姜笛深吸了口氣，跟在沈伊伊後面往山上走去。

山路還是不比馬路，一顆顆的泥塊橫亘在路中間，還有橫生的枝節擋住去路。沈伊伊一不小心踢到一塊土塊，頓時腳下一滑就往後倒去，她“哎呀”一聲坐到地上，疼得直倒抽氣。

聽到聲響的姜笛連忙跑過去，只看到沈伊伊坐在地上，臉皺得縮成一團，雙手捂住腳踝，不住地低聲吸氣。

她趕緊蹲下來，捧住沈伊伊的腳裸處。隔着一層布料，看不出什麽來。姜笛正準備把她的褲腿向上推推，沈伊伊一把把她的手揮開，掙紮着要把腿放到地上。只是這一動作又牽扯到她的傷處，痛得她倒吸幾口涼氣。

沈伊伊癟着嘴忍痛，她剛對姜笛放下狠話，不想這麽快就自打臉，因此也忍住不去看她。沈伊伊不分時間鬧起別扭，姜笛卻不能扔下她不管。

一把拉過她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姜笛小心翼翼地把沈伊伊扶了起來，不顧她的掙紮轉身往下去的方向走去。

“你幹什麽？放開我！”沈伊伊嘴上喊得響亮，象征性掙紮了兩下最終還是半推半就，“鄧佳還在上面呢。”

“這裏信號不好，等下去我再給她打電話說一聲。”姜笛把沈伊伊的背包也挎在一邊肩上，一步步帶着她往下挪。

上山容易下山難。她們不過爬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下山卻足足花了兩倍的時間。沈伊伊的大半個身子都倚在姜笛身上，不僅如此，姜笛還肩負了兩個人的背包。到了山下，姜笛終于支撐不住，雙手按住膝蓋，彎腰喘了好長一陣粗氣。

“你要減肥了。”姜笛擡頭看向沈伊伊，汗水從她笑得眯了起來的眼睛處滑落，一路淌到下颌，最後滴到地上。垂在臉頰兩側的卷發也被汗水黏連到了臉上，倒少了些平日裏淡漠疏離的模樣，更貼近沈伊伊記憶裏那個姜笛了。

“……”沈伊伊臉騰地一下紅了，她皺着鼻頭兇巴巴地哼了一聲，從口袋裏找到一包紙巾遞過去，“給鄧佳打個電話吧，她該着急了。”

姜笛點點頭，撥通了鄧佳的電話：“鄧佳啊，我和伊伊下來了。她腳扭到了，沒辦法再往上爬了。”

她又把紙巾遞回沈伊伊，示意她幫忙抽出一張，然後擦了擦臉上的汗，給鄧佳回話：“沒關系，我送她去醫院。嗯，嗯，不用了，你自己看着吧。那我先挂了？好，好，挂了。”沈伊伊聽不到鄧佳的聲音，只能聽到姜笛的回答，不過看樣子只是些關切的話語，沈伊伊沒再追問。

醫院裏人滿為患，等姜笛扶着沈伊伊走出來，已經是夜幕降臨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姜笛拉開車門，請沈伊伊坐進副駕駛。

沈伊伊斜睨她一眼：“不用麻煩了。既然現在我們都想保持距離，我想我還是自己坐公交回去好了。”沈伊伊決定以退為進，她故意把“坐公交”三個字咬得很重，偷偷觀察姜笛的反應。

姜笛拉住她的胳膊，神色微愠：“不要無理取鬧了。”

“我無理取鬧？”沈伊伊瞪大眼睛看着姜笛，“明明是你自己說的，讓我不要再糾纏你，現在成了我無理取鬧？”

“你…”姜笛被她的胡攪蠻纏震住，下意識就要反駁。可一想到對方扭傷了腳，責任感驅使着她無法丢下沈伊伊。閉了閉眼，姜笛認命地回道：“好，是我錯了。我糾纏你可以嗎，可以請你讓我送你回家嗎，沈伊伊？”

“好呀。”沈伊伊聳了聳肩，果斷踩着臺階下，從善如流地坐上了副駕駛。

姜笛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自己車裏的女人，深深吸了口氣。這個小黏包，粘上真的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