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現實世界

沈伊伊只是崴了腳, 并沒有什麽大礙，休息休息就好。

姜笛把她送到了小區樓下，繞到副駕駛那側給她打開車門。“我送你上去吧, 你的腳……”她沒有說完，看着沈伊伊有些腫脹的腳踝, 話裏的意思很明顯。

“好啊。”沈伊伊坦然接受了, 把手放到姜笛胳膊上, 借着她的力氣從車裏跳了出來。

沈伊伊家在四樓。這所小區有些老舊了，沒有電梯, 取而代之的是狹窄的樓梯通道和昏暗的聲控燈。

她們兩人并排走在階梯上, 為了不碰到滿是浮灰的牆壁，姜笛的肩膀只好緊緊地和沈伊伊挨在一起。

“我們的距離是不是太近了？”沈伊伊偏要選在這時候鬧別扭。她心裏不痛快, 也不想再自己熱臉去貼姜笛的冷屁股，這莫名出現的逆反心理導致她直接采用了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相處方式。

姜笛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她，又瞥了眼兩人之間的距離，默默離沈伊伊遠了一厘米。

見她對自己離遠點的要求這麽“言聽計從”，沈伊伊更加不痛快了。她冷哼一聲，氣籲籲地硬是往姜笛那邊湊了過去, 把姜笛的肩膀“啪叽”一下擠到了牆邊。

“不好意思，我腳痛，站不穩。”見姜笛的表情微愠, 沈伊伊搶先一步想了個理由, 理直氣壯地怼了回去。

姜笛深吸了口氣, 擠出一個微笑：“行, 病號小姐，您随意。”說着，她往後退了退, 手稍微向前伸了伸去托着沈伊伊。

看她這樣表現，沈伊伊先不好意思起來。“好啦，我腳不疼了。你，可以往前來一點了。”

即使沈伊伊瘦瘦小小的一個，大半重量全壓到姜笛身上還是讓她有些吃力，過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磕磕碰碰走到沈伊伊家門口。

沈伊伊擡起手就要敲門，還沒碰上，她忽然反應過來，猶豫着問了姜笛一句：“這個時候我媽應該在家，你要進來坐坐嗎？”上次姜笛送她回來時，只是把車停在樓下，沒有進屋坐。沈伊伊擔心姜笛這次一樣不想和媽媽碰面，她很理解，畢竟姜笛只是在林阿姨的安排下和沈母見了一面，根本談不上熟悉。

姜笛微微側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裏面隐隐約約傳來電視機的聲音，面前則是沈伊伊閃爍着期待的眼神。她粲然笑道：“都到家門口了，不進去的話豈不是有些不禮貌？”

沈伊伊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放心吧，你就是把我扔到這裏直接轉身就走，也沒人會說你不禮貌的。”可沈伊伊的手卻出賣了她真實的想法，正緊緊抓着姜笛的胳膊呢。

“媽，媽你在裏面嗎？開下門！”沈伊伊重重地扣了扣門，高聲呼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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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随着應答聲，裏面傳來了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聲音，接着就是伴随着打開的房門劈頭蓋臉砸過來的叨唠聲，“你是不是忘帶鑰匙啊？怎麽說都不聽，這幸好今天是我在家，不然……”

沈母的話剛說到一半，就看到了門口站着的姜笛，還有挂在她身上笑嘻嘻的沈伊伊。她無措地擦了擦手，有些尴尬地笑着招呼道：“哎呀，這不是小姜嗎？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來，快請進快請進。”說着就要把姜笛往屋裏拉。

“阿姨……”姜笛推脫着笑了笑，指了指沈伊伊，“伊伊她腳扭到了。”

沈伊伊卡在嗓子裏的話才得以宣洩出來：“媽，我腳都腫了！”她還有些依戀母親，一直忍着的疼在媽媽面前突然放大了十倍，讓她把臉都皺成了苦瓜。

“哎呦怎麽搞得啊？”沈母頓時心疼地看向沈伊伊腳踝處，手也改了個方向朝沈伊伊伸去。她攙扶着沈伊伊進了房屋，才想起來姜笛。沈母趕緊轉過來招呼姜笛：“小姜你也快進來吧，別在門口站着了。”

“哎。”姜笛應了一聲，跟在後面走了進來，随手把門帶上了。

沈伊伊卡在姜笛和沈母中間坐在沙發上，安撫心疼的媽媽：“沒事了沒事了，姜笛帶我去過醫院了，醫生說就是扭到了，躺一晚上就差不多了。”說話的空，她還随手從茶幾上拿了個橘子剝給姜笛。

“真沒事？”沈母不放心地看了又看，才安下心來。轉而想起了自家的客人姜笛，又就着沈伊伊剛才的話挑起毛病來：“小姜比你大兩歲，怎麽能直接喊她名字呢？叫姐！”

姜笛幫忙解圍：“沒關系，伊伊想怎麽叫就怎麽叫，這也沒什麽。”

但拗不過沈母堅持，沈伊伊還是在媽媽的怒視中心不甘情不願地叫了句：“姜笛姐。”

沈母這才滿意，笑眯眯地對姜笛說：“伊伊在公司沒少麻煩你吧？小姜啊，你可別嫌伊伊煩。她就這樣，喜歡誰就要纏着。我聽她回家啊，每天都一口一個她姜笛姐不離口，我和她說，那麽喜歡你姜笛姐的話，你就多和她交流交流，平時也一起出去吃個飯唱個歌什麽的……”

“媽！”沈伊伊感覺自己的耳朵“唰”地熱了起來，自己的花癡模樣全被媽媽在花癡對象抖落出來，羞得她簡直想鑽進地縫裏。“別說這些了，多尴尬啊。”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句話，急得手足無措。

姜笛也有些尴尬，她讪笑兩聲，接了幾句無意義的話：“伊伊在公司表現挺好的，沒麻煩我。”沈伊伊的困窘似乎通過空氣傳染給了她，逼得她在心中狂吼：“阿姨你女兒的喜歡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喜歡啊！！！”

所幸這兩句話成功轉移了沈母的注意力：“是嗎？伊伊還沒和我說過你們公司的事呢。這孩子，就不想讓我幹涉她的工作。”

沈伊伊只好在一旁陪笑，她不是不想和媽媽說，而是沒法說。難道要她和自己媽媽說：“媽，我下班了。對了，我這次的工作是回到高中和你好朋友林阿姨的女兒談了個戀愛。”

姜笛也明白，沈伊伊的工作變數太多，內有各種糾葛，确實不好和別人細說。她體貼地拍了拍沈伊伊的背，把沈母的話題接了過去：“阿姨，我們公司的工作內容還挺多樣的。伊伊她現在在處理一些文件檔案，也挺辛苦的。”

兩人就着公司的各種福利待遇，人際關系好好交流了一番，讓沈伊伊大大地松了口氣。

等回過神來，時鐘上的分針已經走了一圈。

沈母急忙站起來，要留姜笛吃晚飯。姜笛連連推辭，總算以林阿姨在家等她的理由得勝，得以離開。

沈伊伊自告奮勇要去送送姜笛。考慮到沈伊伊的腿腳不便，所謂送送她，也不過是陪着走到家門而已。

“我先走了。”姜笛捋了捋她披散着的長發，急促地笑了笑。

“嗯。”沈伊伊倚在門框上，也不看姜笛，頭微微垂着，視線落在她細白的手腕上。

姜笛抿了抿嘴，轉身要走。但下一秒她又轉了回來，正對上偷偷擡頭看她的沈伊伊，“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姜笛說。

“哈？”沈伊伊楞楞地點點頭，眼睛懵懵地眨了兩眨，把和姜笛鬧別扭要離她遠點的事情忘到十萬八千裏外了。

姜笛好像還想說些什麽，但看她這幅傻呆呆的模樣，姜笛最終還是笑了笑，揮揮手轉身下了樓。

“啊啊啊！”沈伊伊“啪”地關上房門，後知後覺地興奮起來：“媽，明天我要早點起床，你就不用做我的早飯了。”

“起那麽早幹什麽？”沈母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夾雜着淅淅瀝瀝的水聲，聽不真切。

沈伊伊單腳蹦去廚房，靠在竈臺旁幫她剝蔥：“姜笛姐說她明早來接我，我總不能讓人家等吧。”

“是嗎？”沈母愣了愣，但立馬又下了定論，“那我早點起給你做飯。”

“沒事，媽。我路上随便買點就行了。”沈伊伊不想讓媽媽因為自己而提前起床，每天上班還要照顧自己已經夠辛苦的了。

“行了行了，你出去等着吧。”沈母揮揮胳膊把她趕路出去，“你腳還沒好，不要到處亂跑。”

第二天，吃得飽飽的沈伊伊：“嗝。”

她連忙捂住嘴，窘迫地解釋道：“我媽，她非要我把包子都吃完。”說完，沈伊伊偷偷在掌心吹了口氣聞了聞，确認自己嘴裏沒有肉包子的味道才放心地拿下手。

“你吃過早飯了嗎？”沈伊伊幹咳一聲，看着窗外問道。

“我？”姜笛瞥了一眼後座上放着的打包早餐，“我吃過了。”

“哦。”沈伊伊強笑幾聲，“我媽說早飯很重要，一定要吃啊。”

“嗯。”姜笛點點頭，沒再說話。

難得的獨處時間，沈伊伊卻一時無話，只能懊惱地咬了咬牙。兩人就這樣一路沉默着到了公司。

鄧佳今天也是掐着點到。

看到她把包丢到桌面上，沈伊伊立馬滑着椅子湊了過去：“對不起啊鄧佳，昨天把你丢下就回來了，害你也沒爬成山。”

“沒事。”鄧佳爽朗地笑了笑，坐到椅子上指了指沈伊伊的腳，“倒是你，腳還疼嗎？”

“還有一點點，但是可以走路了。”沈伊伊把腿伸出來給鄧佳看。

“嗯，那就好。行了，你人沒事就好，昨天就當我去了趟健身房吧。”鄧佳很是樂觀，大咧咧拍了拍沈伊伊的肩膀，表示自己完全不在意了。

沈伊伊還是不好意思：“我晚上請你吃飯吧。”怕鄧佳拒絕，她趕緊補了一句：“就當同事關系以外的朋友聚餐。”

鄧佳無奈地搖了搖頭：“行，下班走起。”

但沒到下班時間，沈伊伊又被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