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解救晞貴妃（5）

夜裏, 皇室內歌舞升平，各式燈籠懸挂在亭閣樓臺之上，配合着歌姬唱着小曲兒的聲音, 到處都透着一股奢侈的味道。

今日是太皇太後的壽辰，舉國歡慶的好日子。百官已在白日進賀過, 昌武帝擺了夜宴, 只請一衆後宮妃嫔女眷與太皇太後同慶。沈伊伊身份特殊, 也在被邀請之列。

繪心給她挑了一襲紫衫，這溫婉的顏色中和了沉衣郡主被戰事磨砺出的戾氣, 襯得沈伊伊明朗不少。她也不懂什麽壽禮, 一切都交給管家打理了，今晚只管帶着嘴去蹭宴席就好。

沈伊伊對晚上的宴會很是期待, 因為自從那天一別，她已有些日子沒見姜笛了。而按規矩，姜笛貴為晞貴妃，太皇太後的賀壽宴會她是一定要出席的。除此之外，沈伊伊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和姜笛商量。

打開木匣看了看，沈伊伊滿意地合上了蓋子：“嗯, 很好，馬車備好了嗎？我們這就出發吧。”

“車夫已經等在外面了，郡主。”小枝兒從門外走進來, 手中托盤上放着一件披風, “晚上風大, 繪心姐姐要我把披風給郡主您拿來, 省的着涼了。”

“現在雖非酷暑，中午的太陽還是烤人得緊，哪裏用得着再加這一件。”沈伊伊不想動彈, 懶散說道。

繪心徑直走到小枝兒身邊，拿起披風幫她系上，嘴裏勸着：“郡主您就穿上吧，馬車一跑起來，風就往車裏灌。您今日定要晚歸，夜裏的風更是凍人。”

繪心年紀和沉衣郡主相仿，但生得一副玲珑心竅，心思很是細密。沈伊伊也不再推辭，攏了攏衣襟，道了聲別就坐上馬車。

這馬似乎對前往皇宮的路也有了記憶，一路跑得很是歡快，不多時就到了皇宮門口。

沈伊伊到得比較早，兩旁座位上只零散坐了些位分低的妃嫔，皇上皇後都未到場。

宮女領着沈伊伊入了座，便低眉搭眼地退到後頭侯着了。

沈伊伊獨自坐在一旁，聽着圍作一團的妃嫔們叽叽喳喳地互相吹捧，也不由地朝着那邊看了過去。

只見那些娘娘們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像是一個個移動的金礦，縱是沈伊伊不認識她們身上衣服的料子，也能看出那些絲綢的昂貴。

許是顧忌到珍貴的衣服，那些個妃嫔離桌前的杯碟碗盞遠遠的，看都不看那精致菜肴一眼，生怕沾到自己身上來。

沈伊伊暗笑一聲，正要抽回目光，耳邊卻聽到一陣陣呼喊：“瑾妃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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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妃？”這熟悉的名字留住了沈伊伊的目光，她偏頭看去，只見面前緩緩走來一個被一衆宮女擁簇着的年輕女人。

那人妝容精致，眉眼間顧盼生情，頭上也不像其他妃嫔戴滿了飾品，只斜斜插了一支金步搖，走起來搖曳生姿。這就是瑾妃娘娘了。

瑾妃慢條斯理地走到沈伊伊對面那個她自己的座位上，先懶懶地沖其他人點了點頭，才輕啓朱唇說道：“瑾繡就不一一問各位姐姐好了。”

離她最近的那個趕忙笑道：“妹妹無須見外，我們一貫是親如自家姐妹的，不用拘于禮節。”

“多謝姐姐體諒。”瑾妃假笑一聲，入座了。一旁的那個宮女正是沈伊伊前些日子見過的，名叫月雯的那位。月雯先把一個精致小巧的火爐塞進瑾妃手中，才退後站着。

瑾妃另一旁的妃子見狀，側身正對着瑾妃說：“妹妹身嬌體弱，正好我宮中有多年人參一枚，明日就派人送去妹妹宮中……”

“不勞姐姐費心了，皇上前些時候已經賞了些人參靈芝，讓我補身體。”不等那人說完，瑾妃就截過話頭堵住了。

被她這樣駁了面子，那妃子面上有些挂不住，臉皮上五顏六色的過了一遍，最終還是擠出一個勉強的笑臉，轉了回去。

在一旁靜靜看着的沈伊伊有些困惑，不管看年紀還是位分，那些人都不比瑾妃小，卻還是個個忍氣吞聲地陪着笑臉，真是奇怪。

“皇上近來專寵瑾妃一人，就是妃嫔們看不慣瑾妃，卻也拿她無可奈何。再說了，她們害怕瑾妃在皇上面前說她們的壞話，讨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和她吵起來。”014號幽幽說道，點破了這一片其樂融融之下的假象。

“專寵……”沈伊伊停下游移的目光，又仔仔細細把瑾妃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心中逐漸打定了主意。

陸陸續續又來了些人加入對面的社交圈子裏，看着對面阿谀奉承的妃嫔們，沈伊伊悄悄撇了撇嘴，焦躁地往上座看了看，皇上還是沒來。

她咳了咳，等得有些不耐煩，看到夜色已晚，便下定決心站起身要往外去。

剛站起來，身後的宮女立刻幫她把披風披了上來，默默跟在她身後一步遠的地方。

“不用跟着我，我想自己透透氣。”沈伊伊低聲拒絕，那宮女應了聲，又默默退了回去。

一衆妃嫔帶着貼身宮女，把這不算小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的。沈伊伊鼻間滿是脂粉香氣，還有些竊竊私語随風飄來。

“瑾妃身上穿的莫不是前些年進獻的綢緞？”

“好像是，不過，不是說只有五匹，皇上當年只賞給了貴妃嗎？”

“說起來，制衣房用這綢緞為貴妃趕制了一件參加中秋宴會，貴妃卻也沒有穿過這衣服。”

“莫非，瑾妃身上的就是……”

“瑾妃想要的就是皇後娘娘也搶不過，區區一個貴妃又算得了什麽。”

沈伊伊微蹙了眉頭，朝瑾妃身上的衣服多看了兩眼，确實華貴非常。

她又低頭看了看咬着耳朵說得正歡的幾位嫔妃，若有所思地走了出去。

一出院門，身後的熱鬧就像被鎖進了屋內，只隐約在耳邊擦過就消失不見了。就連燈光都固執地關在原處，不肯往外多散些亮來。

不過這正合沈伊伊的意。

她貓着腰左轉右轉，轉到了那天撞見瑾妃秘密的假山處，低聲喚了幾句：“小德子，小德子？”

“郡主，奴才在這裏。”從斜前方鑽出一個黑色人影，正是太監小德子。

沈伊伊左右看了看，不放心地問014號：“你沒把警報關掉吧？”

“我有那麽坑嗎？”014號略帶不滿地回複，“絕對打開了，現在沒有其他人，放心吧！”

“那就好。”沈伊伊這才放下心來，她可不想做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事來。

“給你。”她從袖中掏出木匣，很有做壞事自覺地壓低了聲音，“你知道怎麽做吧？”

“奴才知道。”小德子頭壓得低低的，舉起雙臂把木匣接了過去，誠惶誠恐地回道。

“你也知道，如果這件事洩露了，不等我動手，瑾妃第一個就饒不了你。”沈伊伊揚起下巴，做出惡人模樣，“但是嘛，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會知道這件事，你的腦袋也能安安穩穩地待在脖子上。孰輕孰重，我想你自會定奪。”她越說越起勁，把電視上學到的威脅的話語全都用上了。

小德子拿着木匣的手都開始抖了起來，他磕磕絆絆地表決心：“郡主放心，奴才就是死，也不會洩露一個字出去。”

“很好，你回去吧。”沈伊伊緊繃着臉，冷淡地把小德子遣了回去。

做完這些，她又貓着腰折了回去，在宴會的偏殿門口整了整衣服，才做出一副自如的樣子走了進去。

她在外面費了些時間，以至于屋內嫔妃都差不多到齊了。沈伊伊一到在座位上坐定，就開始梭巡姜笛的位置。

姜笛坐在下座的座首，穿着和沈伊伊前兩次見她時差不多的便服，在這珠光寶氣的一衆娘娘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顯然其他妃嫔也是這樣覺得的。和瑾妃強烈反差的是，姜笛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即便是坐在她旁邊的那位，都把身子繃得直直的，像是生怕往她那裏多傾斜了一絲一毫。

沈伊伊往姜笛的方向看了又看，灼熱的視線若是化作實體都能把衣服射穿，但姜笛猶如察覺不到一般，巋然不動，就是不給她一個眼神。

就在沈伊伊想盡辦法想要吸引姜笛注意的時候，随着幾聲太監尖利的通報聲，皇上皇後在左右攙着太皇太後走了進來。

霎時，不管大的小的，谄媚的還是高傲的，所有人都站起行禮，這其中就數瑾妃的聲音最為甜膩響亮。

不出意外地，一聽到她的聲音皇後娘娘就頗為嫌惡地皺了皺眉，把臉側到一旁，不去看正對着昌武帝明送秋波的瑾妃了。

跟着來的還有太子顯昭，他被身材嬌小的宮女抱了進來，一直放到椅子上。

沈伊伊大吃一驚，滿頭白發的太皇太後尚且都要自己走呢，這活蹦亂跳的小屁孩竟然還要人抱着。但周圍沒有一個人在意，像是對這種景象司空見慣了。

她也只好按下心中的驚奇，和其他人一同落座了。

菜肴看着十分精致，但除了毫無壓力的沈伊伊，所有人都食不知味。

妃嫔們争奇鬥豔，都想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現一把，以重獲聖恩。瑾妃更是卯着一口氣，甜言蜜語哄得太皇太後笑眯了眼，連帶着皇上的表情都暖了幾分。看着面前這幅景象，皇後娘娘咬碎了牙，臉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人。整個房間內的劍拔弩張暗潮洶湧與活潑歡快的舞曲融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特的氛圍，讓所有人都像是戲曲種的人物一般，面目模糊。

唯獨姜笛，她不悲不喜，視線絕不離開面前半米遠，連嘴角都不動一下。

沈伊伊嘆了口氣，也沒了興致，只盼着這宴會盡早結束才好。

忽地，一聲孩童的喊叫打破了這“合家歡”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