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解救晞貴妃（8）

“皇上龍體欠安, 瑾繡在眼前侍疾就行，怎麽能勞煩皇後娘娘呢？”瑾妃皮笑肉不笑地擋在皇後面前，堵住了去皇上寝宮的唯一通道。

皇後被攔住去路, 心中自然不痛快，連嗆回去：“本宮與皇上是結發夫妻, 理應在跟前侯着。妹妹體弱, 若再沾染上病氣, 只怕皇上也會心疼，到時候怪罪下來, 本宮可擔待不起。”

她與瑾妃最是不對付, 瑾妃想對她取而代之，皇後也只将瑾妃當做眼中釘肉中刺。

聽皇後這樣說, 瑾妃越發得意起來：“皇上說了，最愛吃我做的糕點，平日裏老要到我宮中來。現在皇上病中，我當然更要好好服侍皇上了。”說着，她就要越過皇後朝前走去。

皇後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臉上的虛僞假笑也放下了, 冷笑一聲罵道：“皇上身體素來強健，怎的去了你宮中幾次就病倒了。我看，就是你那糕點惹的禍吧！皇上要有個三長兩短的, 本宮第一個就要拿你是問！”

一聽皇上病倒這頂大帽子就要扣到自己頭上, 瑾妃頓時像炸了毛的貓似的一蹦三丈高：“姐姐可不能血口噴人！無憑無據的事, 怎能這樣污我清白！”

但糕點中确實是被摻入了送童散。瑾妃到底底氣不足, 皇後雖只是故意嘲諷反嗆，她卻做賊心虛，生怕皇後真揪住不住去查個清楚, 自己先急匆匆地走了。

皇後贏了這場仗，心中怒氣卻久散不去。

她母族不甚強盛，在後宮衆人中只能落個中游，全靠自己生養了宮中唯一的皇子才能得到庇佑，後位做得安穩。

但，要是瑾妃也生出皇子……

皇後越想心中越是不安，瑾妃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在她眼中卻像是索命鬼魂。

瑾妃步履匆匆，臉色也陰沉無比。惹得月雯出聲問道：“娘娘，都快到皇上寝宮門前了，為何又要折返啊？”

瑾妃腳步不停，惡狠狠瞪了她一眼：“蠢貨，這次争過了皇後又如何？她要是懷恨在心，哪天随便找個借口就能把我宮中翻個底朝天！”

說罷，她又低聲問道：“那些點心小食，都處理了吧？”

“娘娘放心，奴婢已經将糕點化開，全數倒入花壇了。”挨了一頓罵，月雯再也不敢出聲發問，只嗫嚅答着。

“嗯，這還差不多。”瑾妃滿意地點點頭，随即又不解地自言自語道，“這藥已經吃了不少，怎麽還是不見成效？”

“瑾妃娘娘！”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這可把心中有鬼的瑾妃吓了一跳，她渾身一顫，擡眼看清來人才松了口氣，捂着胸口回道：“原是郡主來了。郡主好大的興致，不知道郡主有了什麽喜事啊？”

沈伊伊粲然一笑，自來熟地走到瑾妃身邊：“喜事沒有，倒有一事相商卻是真的。”

“嗯？”瑾妃愣了愣，她與沉衣郡主從未有過交集，不知道郡主今天怎麽突然來找了她，“不知郡主所言何事？”

沈伊伊轉了轉眼珠子，悄聲說：“這裏人多眼雜，我看還是到娘娘宮中說吧。”

“到底是什麽事啊？”剛一坐定，性急的瑾妃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娘娘也是知道的，沉衣已過二十，按理早該出閣。”沈伊伊抿着嘴唇，說話吞吞吐吐的，看起來很是不好意思，“皇後娘娘體恤，說要懇求皇上将沉衣許給娘娘的胞弟。”

見到瑾妃眼角眉梢中滿滿的不屑，沈伊伊又接着往下說：“我想着皇後娘娘端莊賢淑，她那弟弟也定然不會差了……”

聽到這裏，瑾妃忍不住插嘴駁道：“郡主別怪本宮多嘴，皇後那弟弟也是大名鼎鼎的，京城中人誰沒聽說過啊。他啊，可是出了名的驕奢淫逸，貪圖享受呢！”

“正因如此，沉衣才想請娘娘相助！”沈伊伊扭身看向瑾妃，激動得杯中的水都灑了幾滴。

“我，我怎麽能幫到你呢？”話都說出了口，瑾妃才察覺出自己的失言。就算再與皇後交惡，那到底是皇後，不好在背後多言。她只好裝傻充愣，妄圖郡主也能配合，将這一篇揭過。

沈伊伊當然不會如她的願，欺身向前，說道：“沉衣想着，皇後若是都自顧不暇了，哪還能再顧得上胞弟的姻緣呢？”

“本宮剛才一時失言，郡主還是請回吧。”瑾妃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說出了送客的話。

“娘娘難道不想統領六宮，成為六宮之主嗎？”沈伊伊一動不動，緊盯着瑾妃，“人都說天子無情，伴君如伴虎。今日瑾妃是得了聖恩，那明日呢？娘娘能保證皇上的心永遠在你這兒嗎？”

看到瑾妃的表情有些動搖，沈伊伊趁熱打鐵，繼續勸說：“但娘娘若是坐上了鳳椅，那才當真是與皇上琴瑟和鳴，母儀天下。到時候，縱是皇上的心到了別人身上，又有誰，能撼動娘娘的位置呢？”

沈伊伊的一番話終于起了效果，瑾妃面色凝重，若有所思。沈伊伊也不催她，借着宮女們不在身邊的功夫，偷偷從袖中摸出一樣東西，悄悄地卡到了瑾妃的桌子下面。

半晌，瑾妃終于動作了，她搭在桌角的手慢慢握緊，轉頭看向沈伊伊，啞着嗓子問道：“郡主想要本宮如何相助？”

沈伊伊滿意地笑了，也不急着回答，慢條斯理地端過杯子，輕抿一口：“太子小小年紀，就如此驕奢放逸，專橫跋扈，這大好的江山社稷，要如何放心地交與他手中啊？”

看着神思恍惚的瑾妃，沈伊伊垂下眼睫，摩挲着手中的瓷杯，不知姜笛那邊情況如何……

另一邊，被皇上以怕傳染的借口從宮中打發走的皇後也遇到了一個人，正是姜笛。

那日沈伊伊以學習女紅的名義進了姜笛的寝宮，和她商議趁亂奔逃的事宜。沈伊伊認為，想要昌武帝疏忽後宮，只能讓後宮內亂，擾亂皇上心神，讓他想到後宮就頭疼。

而後宮內亂的關鍵，自然是皇後與瑾妃。一山不容二虎，同理，一個後宮也無法出現兩個掌權的人。因此，她們兩人決定一人負責一個，讓皇後與瑾妃的矛盾更加激化，直至無法掩蓋。

想到那天的種種，姜笛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眼前緩緩走來的皇後，露出了笑臉。

“皇後娘娘萬福金安。”姜笛一改平日的冷清模樣，低眉淺笑地問安。

皇後雖胸中怒氣正盛，但顧及到六宮表率的身份，還是盡力擠出笑臉：“晞貴妃不必多禮，你我同為陛下xx，自當融洽友愛。”

“娘娘說的是，姜笛受教了。”姜笛低着的頭微微擡起，對皇後怯怯地笑了笑。

這一擡頭，她額頭上的一大片淤青就一點也遮不住了。那大片淤青附在白皙肌膚之上，煞是惹眼。

皇後自然也看到了，關切地問道：“妹妹額頭是怎麽回事，怎麽傷得這樣嚴重？”

“沒什麽……”姜笛趕緊把頭又低了下去，擡手捂住淤青，目光閃躲地說，“多謝皇後關心，妹妹的額頭并無大礙。”

“到底是怎麽回事？”皇後本就怒氣沖沖，看姜笛這幅遮遮掩掩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本宮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妹妹不敢！”姜笛低呼一聲，這才把原委道來，“只是昨日遇到了瑾妃，我沒注意，與瑾妃相撞，被她揮手撞到了假山之上。”說完，她還好心地補了一句，“瑾妃肯定不是故意的……”

“怎麽可能！”姜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後截了過去，“瑾妃慣是張揚，只要是被我看到的，無論大大小小，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哪有別人不占理的事！”

她本就與瑾妃針鋒相對，今天又接二連三受了瑾妃的氣，大仇小怨一時齊齊湧上心頭，當即怒道：“瑾妃蠻橫霸道，絲毫不把本宮放在眼裏，實在是可惡！可恨這賤人蒙蔽住聖上的眼睛，妖言惑衆颠倒黑白，假以時日，本宮定要将她千刀萬剮！”

“娘娘……”跟在皇後身邊的宮女膽戰心驚地聽着皇後發洩一通，看了眼站在一邊的姜笛，趕緊出聲提醒皇後，身邊還有其他的人。

皇後先是不耐地瞪了那宮女一眼，餘光掃過姜笛，這才悻悻住了口，又挂上一個大氣端莊的笑容：“當然，也是為後宮這衆多姐妹們讨一個公道。”

“皇後娘娘慈德昭彰，深明大義。六宮之中有娘娘這樣的人來統率，當真是我等姐妹之福。”姜笛只當看不到皇後的失态，閉着眼繼續溜須拍馬。

晞貴妃最出名的，一是剛升為貴妃就被皇上冷落，還有一項就是她出了名的冷人冷面，從不阿谀巴結他人。

這鐵樹為皇後開了花，那恭維的效果可就加了倍。皇後十分受用的眯了眼，心中的怒氣一時消了大半，臉上的笑倒是多了幾分真心。

她只當姜笛處處受冷落了這麽幾年，甚至現在被位分遠低于自己的瑾妃欺負，卻只能把錯誤攬到自己身上，實在心中不甘。終于想通了，要改頭換面找個靠山來靠。

皇後心中一動，側過身來，挑起姜笛下巴，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只見她肌膚嬌嫩，容色晶瑩如玉，連帶着不茍言笑的面容都多了些我見猶憐的氣質。雖受了兩年冷落，吃穿用度皆是下品，但這些磨難從未在她面容留下痕跡，只給她添了幾分清冷。

皇後蹙眉思索片刻，旋即嘴角勾出一抹笑，看着姜笛說：“皇上這兩日染了疾，不知妹妹可願随我服侍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