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你這意思,我是好/色仙人……
晚飯說好是盛夏請客,他一早就在網上查過評價較高的店,把請不起的店篩了之後,精挑細選選定這家日料。
尤遠看見地址,疑惑片刻,請個客有必要跨大半個城市麽,這小孩兒知不知道玉城有多大?
盛夏用筆把店名圈出來特意解釋:哥,一樂啊,叫這名不去吃一次多可惜!
稀奇在哪?尤遠有些懵:“這名兒有什麽說法?”
盛夏拿回筆記本,連畫帶寫:我最喜歡的動漫裏就有一家拉面館叫這名字,好/色仙人總帶漩渦鳴人去,次次吃一海碗,你帶我去呗。
他畫了一個螺旋箭頭,标注木葉,一只□□,還有一碗拉面。
哦,原來是中二少年的打卡聖地,尤遠覺得好笑:“你這意思,我是好/色仙人?”
盛夏吐吐舌頭:不,你是尼桑。
看在手繪還不錯的份上,開了快兩個小時的車,天擦黑的時候終于到達目的地。盛姥姥進大觀園,一路倒是看了個爽,但頭一次親身感受大城市的堵車,屁/股已經麻了。
一樂日料店緊臨街邊,就在一家五星大酒店的對面,半米寬的門簾一邊挂一個紅通通的燈籠,雖然鋪面小得可憐,但倆燈籠紅得十分顯眼。
尤遠打量着問:“和動畫片兒裏一樣嗎?”
盛夏有一絲失望地搖頭,動畫裏的門臉兒比這大三倍,現實也太寒碜了。
完全就是個小屁孩,高不高興都挂在臉上,尤遠悶着笑:“下車,試菜,難吃以後拉黑它。”
尤遠把車甩在店門口,帶着盛夏進去。
各人點各人的,客人不多,菜很快就上齊了,盛夏歡喜地開吃,他确實點了一碗臉大的拉面吸溜着,雖然沒動畫裏的配料豐富,但味道還不錯。
天太熱,尤遠不想吃熱的,本來要點海膽和三文魚,又擔心小店食材不好影響心情,不經意瞥見盛夏有些羞赧的眼神盯着價格,他立刻收斂起少爺脾氣,不給對方造成經濟壓力,随便點了一碗冷茶面打發自己。
才吃一口就後悔了,茶面實在寡淡,吃到後面咽都咽不下去,對面盛夏吃得風生水起就更顯得他吃得不盡興,盛夏察言觀色,順着菜單加了不少壽司,等服務員一對一對擺上桌,尤遠驚了:“點這麽多,吃得完麽?”
盛夏嘴角粘着芝麻,笑得青春洋溢:長得好看的都點了,你一個我一個,吃得完。
其實是怕尤遠吃不飽,壽司拿米做的,勉強算主食,還有一道小吃特意給尤遠點的,圓圓的三色團子穿成串,尤遠咬了一口,對上盛夏迷之期待的眼神。
盛夏:花見丸子,動畫片名場面,必吃的,味道怎麽樣啊哥。
尤遠覺得沒什麽稀奇的,給他講解:“糯米做的,有點甜,粘牙,綠色這顆是抹茶味,白色的我沒咬過,你要不要嘗嘗?”
盛夏點頭,正拿筷子去摟,尤遠長手一伸,遞到他嘴邊,投喂小狗似的:“喏。”
讀小學開始就沒人喂過他吃東西了,盛夏有點不好意思,抿了下唇不知道該不該咬上去,尤遠又喂得很坦然,他只好微微張嘴含着白玉團子,從另一邊輕輕嗦到嘴裏。
“喲,躲這兒喂小學弟吃飯啊?”方淮剛掀開門簾就看見這溫馨的一幕,不停地“啧啧”,朝他們走過來,“你這學長當得夠貼心的哈,複查結果怎麽樣?”
看見來人尤遠愣了下:“恢複得不錯。”
盛夏趕緊把團子裹進嘴裏,腮幫子都鼓了起來,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方淮看,對方人帥腿長,穿着一身板正的襯衫西褲,不像學生黨,盛夏朝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方淮知道他不能說話,笑眯眯地主動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方淮,他發小兼隔壁室友。”
原來也是學長,穿得好成熟,盛夏嘴O了起來,又聽方淮說:“我知道你叫盛夏,終于見到面了。”
盛夏沖他笑笑。
尤遠收回手,把還剩一顆粉色團子的簽子放盤裏,往裏給方淮騰地兒,奇怪道:“不是在吃飯麽?你怎麽找到這兒的。”
“跟蹤。”方淮意味不明地瞅了一眼盛夏,然後說,“這不就逮着你約會了。”
“約你個頭。”尤遠瞪他一眼,“我們快吃完了,你回哪兒,要不要一起走?”
“走不了了。”方淮深吸一口氣說,“我說跟蹤真不是開玩笑,不過不是我跟來的,是你家司機。”
尤遠蹙起眉。
方淮聳聳肩:“對面就是西景,你忘了?我說了兩家人今天是約在這吃。陳叔看見你車停這兒,上去就給周姨彙報,這不就派我來押你回家。”
尤遠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冷,罵了句“有病”,問盛夏吃完沒有,吃完趕緊走。盛夏還在細嚼慢咽尤遠投喂的丸子,見這陣仗三兩下吞了,噎出眼淚花。
從車上的電話,到現在的惡劣态度,盛夏基本可以确定尤遠跟家裏十分不對付,很有可能是吵架了。
別人的家事他不好打聽,就是可惜這頓飯,不,可惜這個周末,一切都很完美,跟尤遠出來一趟也很開心,結果鬧了個不愉快的結尾,從認識尤遠到現在他都是儒雅随和暖心大哥的樣子,垮臉還是第一次見,垮得如此突然,語氣冷得吓人,這還沒完,當尤遠從錢包裏抽出十張毛爺爺拍桌上,盛夏見識到了什麽叫纨绔。
方淮扶着額,無奈道:“遠兒,別啊,至于不至于。”
尤遠擠開他,拉着盛夏一只胳膊不由分說往外走,兩個人正好這時候進來,狹窄的小店頓時很擁擠,對方看見尤遠就站着不動,避無可避,尤遠也停下。
若無意外,這位穿着講究打扮精致的應該就是尤遠的媽周勝男,母子倆長得很像,尤其是周勝男進來的時候也是冷着臉,那股氣勢和尤遠如出一轍,不過冷意在見到尤遠的一瞬間就散了,周勝男擠出笑容:“跟朋友吃飯?”
尤遠冷淡道:“吃完了,正要走。”
周勝男的目光越過尤遠,落在盛夏身上,笑容在精致面龐上凝住,尤其盯着盛夏的耳朵看了又看,今天盛夏紮了揪揪出來的,兩只耳朵暴露在外沒怎麽遮,助聽器很明顯。
盛夏被盯得不自在,但見了長輩又該主動問好,踟蹰半天,他伸出去一只手。
周勝男跟他回握:“你好,我是尤遠的媽媽,工作太忙很久沒見他了,邀請你一起回家坐坐吧?”
“不了,我倆還有事兒。”尤遠手一攬摟着盛夏,要帶他出去。
周勝男站着不動,和氣地問:“什麽事這麽急回趟家都不行?”
方淮趕緊過來解圍:“周姨,他叫盛夏,尤遠今天帶他看腿去了,這個點兒了人宿舍要熄燈的。”
周勝男說:“家裏房間多,回不了宿舍就住家裏。”
尤遠低低道:“你來勁兒是吧?”
盛夏尴尬極了,他感覺得到尤遠火氣上來了,因為他說一句話手上就用力一份,剛才還是攬,現在完全是摟緊了他,他有點喘不過氣。
周勝男一臉得體的假笑:“媽想你了。”
尤遠根本不吃這套,錯開她往外走,周勝男揪住尤遠的衣服平靜地說:“一個多月不回家,還要我親自來請你,像話麽?”
“你可以不來。”
“尤遠!”周勝男眉目微嗔,語意不明地問,“找個一樣的報複我?”
“我沒這麽無聊。”他把衣服從周勝男的手裏扯回來,沉聲道,“你要覺得是就是吧,随便猜。”
這些奇怪的對話盛夏一字不落地聽見了,直覺比他以為的“給你五百萬離開我鵝子”的故事還要複雜得多。尤遠更是在聽完最後一句“報複”時氣得胸膛起伏不定,他并不了解尤遠,也不敢想真到了怒火中燒尤遠會幹出什麽事,母子倆有什麽恩怨犯得着在外頭臉紅脖子粗,讓他一個外人橫在中間尴尬,但比起尴尬,盛夏更在意尤遠的情緒。
他不知道怎麽安慰,只好學着人家給大爺順氣的樣子,抹了抹尤遠起伏的胸膛,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周勝男意外地看他一眼,連尤遠也垂下頭,有氣正要發,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堵回去了。
二臉震驚讓盛夏臊得慌,恨不得鑽地縫。
尤軍恰到好處地進來打破了尴尬,司機陳叔給他讓開位置,尤軍咳了一聲,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別跟你媽犟,回家一趟,我有事兒跟你商量,讓老陳先把人送回學校就是了。”
尤遠悶聲道:“我送。”
那就是答應回家了,尤軍和顏悅色地對盛夏說:“小朋友一起回家坐坐,待一會兒,完事兒讓大哥哥送你。”
平心而論,尤軍的氣場比周勝男還強,但是笑起來就沒有壓迫感了,盛夏很會察言觀色,他發現尤遠對他爸敵意要輕很多,這是有商量餘地,于是乖巧地點點頭。
尤遠:“……”
老爸都出馬了,尤遠也覺得沒勁,一家人在人小店堵着互相下面子實在很難看,他勉為其難答應回家半小時。
觀戰半天,方淮松口氣湊上來小聲調侃:“走吧大哥哥,我坐你車。”
尤遠鼻腔裏“哼”一聲,在周勝男勝利的微笑中,一把抓住胸口還在替他順氣的手,猖狂地牽着盛夏,開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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