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原來男人有腰窩真的很性……

人文學院的學生會招新年年都會吸引很多人圍觀,晚上八點半,宿舍四人到二教樓下時,招新已經進行得熱火朝天了。

一個部門霸占着一個教室,排隊的同學在門口站成長龍,文藝部是最裏面的音樂教室,樂器有現成的,吹拉彈唱的聲音老遠就能聽見,偶爾夾雜着幾聲死亡高音,感覺不是招新,完全是超女快男的選秀現場,盛夏跟在胡志身後就要過去,被孫曉鐘摟住往回拉:“人那麽多小心走丢了,你跟好我。”

盛夏很無語:那邊有人唱歌。

孫曉鐘其實是不敢一個人去,嘴硬道:“唱得好才叫唱歌,唱得差傷耳朵,一會兒到胡志我們再去給他加油。”

盛夏點頭,拍拍孫曉鐘:行吧,陪你面試。

路過體育部盛夏往裏看了一眼,張浩洋已經跟人勾肩搭背大侃特侃了,他平時就愛打籃球,認識不少人,看樣子入選體育部沒什麽問題。

相比之下宿管部就有點門可羅雀的意思,盛夏雙手捏拳給孫小胖打氣,心說裏頭的人見到有人推門,那眼神跟久旱逢甘霖似的,不可能選不上的。

人送進去,盛夏站門外左顧右盼起來。

組織部人最少,可能大部分成員都在負責今天的招新秩序,文藝部最熱鬧,體育部裏擠滿了猛男,男女比例最不協調,外聯部一看就很闊,唯一一個招人還有贊助的,橫幅拉在教室外面——恭祝人文外聯部招新順利,愛瑪超市傾情贊助。

盛夏覺得挺逗,拍了張照片發給汪琦:酸奶比外頭貴五毛錢,敢情賺了的錢都拿來打廣告了,真是營銷鬼才。

汪琦是盛夏最好的朋友,以前同桌,現在都考到了玉城,不過汪琦讀的師範,離玉大有點遠,說了很久要來看望盛夏,說多久鴿多久,盛夏已經不指望了。

汪琦:別光看啊小作家,你也選一個去,姐支持你。

盛夏:沒人會要我吧。

汪琦:關鍵是你想不想,想就麻溜兒去,你都不去面試怎麽知道人家不要你,慫得很。

慫是有點慫,面試就必然要交流,交流就必然要解釋一遍自己是聾啞人,面對別人或愛憐或惋惜的眼神,盛夏有點怕,但是想是真的想,沒體驗過的東西他都想嘗試,哪怕是為寫作增加素材,這熱鬧也值得湊一湊。

孫曉鐘出來的時候滿面春光,說選上了,盛夏和他一起激動。

孫曉鐘摟着他往別地兒走:“去看看胡志和浩洋選上沒,對了,你想去哪個部門,我陪你面吧?”

還沒糾結完,盛夏擺擺手:沒想好。

孫曉鐘:“那咱們當逛街,看看熱鬧。”

過道裏人巨多,東一眼西一眼的一會兒就走散了,盛夏也不着急,他循着聲兒去了文藝部,擠到後門看新鮮。

人文學院有藝術系,唱歌跳舞畫畫表演播音主持專業應有盡有,堪稱美女帥哥如雲,所以人文院招新,來看熱鬧的別院學生比本院的還多,大部分抱着什麽心态就不好說了,沒準兒都在為自己挑戀愛對象呢。

一陣好聽的吉他聲傳來,盛夏注意力被吸引過去,面試的同學潇灑地掃弦,腳掌打着節奏,坐在正中背對着盛夏的一個男生也抱起吉他,跟随節奏邊彈邊唱。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擁有我我擁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離開我去遠空翺翔。”

那個男生的嗓音特別好聽,低沉卻不沙啞,像一個青澀的少年在娓娓道來初戀心事,教室裏外都安靜下來,大家專心地聽着,聽他繼續唱。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無奈,

當你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會在這裏衷心地祝福你。”

前門晃過一道高挑的身影,在那兒站定,歌聲還在繼續,盛夏看過去,發現來人是方淮,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唱歌的人,嘴角帶笑。

唱到最後一句,男生也擡起頭來,頭瞥向方淮的方向。

“每當夕陽西沉的時候,

我總是在這裏盼望你。

天空中雖然飄着雨,

我依然等待你的歸期。”

一曲結束,掌聲雷動,面試的吉他男肯定入選了,盛夏從後門悄悄溜掉了,他不止聽了一場野生演唱會,還全程看着方淮和他的男朋友眉目傳情暗送秋波。

擡起頭來,那人恰好在聽,衆目睽睽下湧動着兩個人的默契和小暧昧,這波狗糧吃得人怪羨慕的,不知道是羨慕他們搞對象,還是更羨慕有人相陪的底氣。

那天方淮說他有男朋友,盛夏只信了一半,對于學長是同性戀還同得這麽理直氣壯,他沒有多少震驚的感覺,多虧花褲衩橫插一杠,盛夏只顧得上生氣,後來氣過了也就接受了,方淮喜歡男的還是女的都不影響他是個好人,而且還是尤遠的朋友,好上加好。

只要男朋友不是尤遠就沒什麽所謂。

一首歌招來更多人湊熱鬧,盛夏逆着人流往外走,漸漸被擠到牆邊兒貼着,路過學習部,紀律部,衛生部,他只往裏瞄了一眼,感覺跟自己都沒多大關系,最後磨磨唧唧地停在宣傳部門外。

教室裏氣氛活絡,坐在桌上的,地上盤腿的,剪紙的剪紙,畫畫的畫畫,門口放着一塊白板,五顏六色的塗鴉搭配精巧的手工花,是盛夏喜歡的東西。

糾結得摳起牆皮,後頸突然被人捏住,手指實在太冰了,激得盛夏打了個哆嗦。

轉過臉來,不知道尤遠什麽時候站在他後面的,他一開心,揪住尤遠的袖口怕他走掉。

尤遠微微低下頭,手還捏着盛夏的後頸皮搓搓:“想去宣傳部?”

說起這個就有點不好意思了,盛夏跟他打手語:有點想,但是我沒什麽技能。

尤遠盯着他看了一秒:“會畫畫嗎?”

盛夏點頭,旋即趕緊搖頭。畫畫的意思是會透視懂結構有超強的色彩搭配能力,自己只會畫小人兒,塗鴉都算不上,技藝不精被笑話兩句倒沒什麽,盛夏是不太喜歡被拒絕的滋味。

尤遠笑他:“你連校鉛球隊的都敢打,還怕畫個畫?”

什麽玩意兒?我什麽時候打過鉛球隊的!盛夏瞪圓了眼睛,扯扯自己的褲子:花褲衩?

“對。”尤遠把盛夏的後頸都揉熱乎了,激将完又哄,“別怕,進去随便畫,不是喜歡看動畫嘛,畫小人給他們開開眼,不管選不選得上,出來有驚喜。”

很多時候人的勇氣就缺這臨門一腳,別管是罵是哄,但凡在猶豫不決時有個人能慫恿一句,給他一毫升勇氣,盛夏就能頭腦發熱地彈射出去,甚至忘了問驚喜是什麽,還有,花褲衩明明是尤遠揍的!

宣傳部的姐姐們都很和善,盛夏先對自己的殘疾情況做了簡短地說明,然後把早就偷偷寫好的自我介紹遞過去一份,對方問了幾個問題,盛夏寫在紙上答了。

姐姐們很熱情的找來紙筆,直接讓他畫,他找了張舒服的桌子,對着門口讓尤遠可以看到,随意地畫起來。

畫小人兒不難,Q版的,和動畫還原的,哪怕是雞零狗碎的點綴盛夏都信手拈來,餘光裏尤遠就好端端地站在門口,跟個雕像似的一動不動,尤遠能陪着自己來真好,但是他看着,盛夏又隐隐有些壓力,怕表現不好在尤遠面前丢人,畫完三四個小的還嫌不夠,又畫了一副大的。

還差幾筆就結束了,一個姐姐沖過來激動地拍桌子:“我也喜歡火影!啊,你畫的是鼬,我坦白吧,我是流落在玉大的宇智波。”

盛夏擡起頭來笑得很開心,別人不懂這種開心,同好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弟。

“畫得挺好的。”另一個學長走過來,贊道,“看海賊王不?能畫嗎?”

盛夏默默寫:只會畫喬巴。

學長敲敲桌子,開玩笑道:“小小年紀搞歧視,海賊不配擁有姓名嗎!”

“走開,他是我的了。盛夏同學你好,我叫李娜,是宣傳部部長,英語系大三的。”李娜戴着副金絲眼鏡,梳着利落的馬尾,幹脆道,“歡迎你加入宣傳部,以後就是咱們部的幹事,下周宣傳部聚餐順便開會定板報設計,等你哦!”

從教室出來盛夏還有點懵,這就選上了?他就成幹事了?

要出板報要做手工活還要畫畫了!

孫曉鐘從人群裏擠過來,拉着他一頓蹦蹦跳跳地慶祝,不忘跟尤遠彙報:“學長,我進宿管部了!”

正牌主席就在旁邊巡場,尤遠怕穿幫還要廢口舌解釋,敷衍地表達了鼓勵,然後勾着盛夏脖子往外拖:“小胖你先回吧,我找他有點事。”

尤遠的車停在B區食堂門口,驚喜在車上,要盛夏跟他過去拿。

離開二教人就少了,空氣清新,盛夏大大地吸了幾口,暢快得想“阿巴阿巴”,尤遠被他這屁颠屁颠的樣子逗笑,一拐子撐着他脖頸往前勾:“好好走路,進個學生會把你美成這樣。”

盛夏趕緊解釋:以前不能。

交流都困難,別說成為什麽部門的幹事,人人見了他都會想,不添麻煩就是好的了,哪敢勞動他幹活,像今天這樣不把他當特殊人群對待是盛夏最高興的,有什麽安排就吩咐,有什麽要求也不是不能商量,他能寫能畫,總有用武之地。

“不是不能,你是欠人催,連催帶哄才知道往前挪。”尤遠淡淡地笑,走動中還能聞見海風味兒,盛夏陶醉中默默往他身上貼貼,指指他。

“幹什麽?”尤遠假裝不懂,問,“賴上我了?”

盛夏賴唧唧地點頭。

看見沒有,什麽叫粘人?真該給方淮親眼瞧瞧,尤遠揉亂盛夏戳在脖頸的那幾绺頭發,把他帶到車後面,打開後備箱。

在沒看見裏面有什麽前,盛夏确定自己有過一秒的幻覺,覺得後面藏着滿滿一車的紅玫瑰,花瓣有亮閃閃的金粉,上面還粘着二人同框拍立得,燈帶蜿蜒其中,藏在花裏的小音箱流出蔡依林和陶喆喋喋不休的“Jolin in the house,DT in the house”,場面極致浪漫,就差一句“今天我要嫁給你”。

然而被車裏的熱氣撲了滿臉後,盛夏清醒過來,後備箱空空如也,他出現的幻覺有點過于荒唐了。

“發什麽呆?”尤遠看他木愣愣的問道。

誰知道呢,不是中暑就是中邪,說出來你敢聽麽,我腦補你這後備箱是拿來求婚的。盛夏木着臉搖頭,努力清空腦子裏的各種in the house,尤遠叫他坐上去歇會兒,然後弓腰往裏夠車載冰箱。

尤遠今天穿得依舊簡單,T恤配運動休閑褲,這麽一弓腰,露了一小截出來,盛夏看個正着,心中驚呼,原來男人有腰窩真的很性感,他背着手摸摸自己的,心酸得嘆氣,有不起。

冰箱就這麽點大,打開後竟然塞得滿滿的,尤遠一樣一樣遞出來,盛夏接過來碼好。

好家夥,冰茶走,凍檸茶,楊枝甘露,蜜桃奶酪,冰火菠蘿油。還有放在外面的兩碗魚蛋蛋車仔面,流心蛋黃牛角包。

盛夏流着口水傻了眼。

尤遠根本不問他餓不餓,看這樣子就知道想吃,他插好管子,把奶茶遞給盛夏,然後拿起牛角包塞過來,命令道:“咬一大口。”

嗷。

盛夏聽話地咬了一大口,鹹甜鹹甜的流沙蛋黃在口腔裏融化,嘴角溢出來幾滴都沒發現,心滿意足得在心裏吶喊,這不比臭玫瑰浪漫?

“慢點吃,卡嗓子你就眨眨眼。”尤遠喝了口凍檸茶,替盛夏擦擦嘴,發現他盯着自己手裏這杯傻樂,黃锃锃的檸檬和冰塊碰撞,看着就好喝,尤遠直接遞過來,吸管上挂着晶瑩剔透的水珠。

盛夏知道講究人該問一句有沒有別的管子,或者婉拒別碰別人喝過的杯子,但他沒有,他今夜不想講禮貌,他中邪了,就想喝尤遠喝過的東西,于是伸頭過去,叼着吸管就喝,喝完才後知後覺地害羞。

或許不止是害羞,開後備箱的時候哪哪就不太對勁了,直到含住尤遠喝過的吸管,然後目睹尤遠也那麽若無其事地喝自己碰過的凍檸茶,他喝完還擡起眼皮凝視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你臉怎麽紅了?”

盛夏的心突了一下,真情實感地表演了一個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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