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你準備去哪個高中啊?”宋天暮問池明知。
“實驗。”池明知摸出一根筆遞給他,“你呢?”
“不知道,随便考吧。”宋天暮擰開筆蓋,在新的筆記本封面上寫自己的名字,其實他心裏的答案是我也要去實驗,可突然這麽說,又沒什麽确切的理由,難道只因為“你去我也去”嗎,那也太兒戲了吧。
不過,一邊這麽想着,一邊堅定了這個想法,實驗難進嗎?好像是很難進,分數太低的話還要交擇校費,也許他吵着鬧着要進的話,陸超英會給他交錢,但他臉皮沒那麽厚,所以只能再努力一些。
“我最近都沒怎麽和輝仔他們玩了。”池明知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來。
“是嗎,可能是因為總和我一起吧。”宋天暮撓撓鼻子,“你怎麽老是來找我玩呢。”
池明知笑了,“不知道啊,就覺得喜歡和你在一起。”
說完他揉了揉宋天暮的腦袋,不像把宋天暮當哥們的樣子,倒有點像哄小弟弟。
“陸凱揚最近找你麻煩了沒有?”
“有時候吧……”池明知心不在焉地回答,筆下寫個不停。
他們倆在天虹一樓的麥當勞寫作業,宋天暮先寫完,跳下凳子整理一下衣服,問池明知:“你想吃什麽,請你。”
“你有錢了?”
“零花錢啊。”
“随便什麽都行。”
宋天暮哦了一聲,去櫃臺要了兩份巨無霸套餐,三十三塊六,他拿着餐往回走,一點也看不出過去的局促。
“你是不是長高了?”池明知問他。
“長了三厘米。”宋天暮伸出三根手指,晃一晃,重複:“三厘米。”
池明知想起第一次見面,他個子矮矮的,穿得很土氣,像個受氣包似的跟在大家身後,看到金槍魚飯團貌似還仔細研究了一下,一副想問不敢問的樣子。
宋天暮捧着漢堡咬了一大口,心想要去實驗,一定要去實驗。
咬了兩口漢堡,他從包裏掏出素描本畫畫,池明知湊過來看,“你會畫畫啊?”
“瞎畫。”
“畫的什麽?”
“陸凱揚。”
“這不是狗嗎?”
“不,這是陸凱揚。”
本子上的狗躺在地上痛哭,兩只眼睛大得吓人,池明知覺得很好笑,以為宋天暮在惡意報複,但宋天暮真的覺得這條狗很像陸凱揚,一樣的外表兇悍內心幼稚,哭起來的時候像個小baby。
“畫的很好啊。”池明知說:“你以後可以當畫家。”
當畫家嗎?好啊,宋天暮自然而然地冒出了這個念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對池明知的話這麽在意,他的意見重要嗎?宋天暮把這句話在心裏轉了幾遍,給自己的答案是:是的。
池明知的意見對他來說很重要。
陸心蕊已經不像小猴兒一樣醜了,陸超英夫婦拿她當寶似的疼愛,家裏入住了新保姆,這回陸凱揚真的瘋掉了,他讨厭自己的生活被攪合的亂七八糟,他一點也不喜歡那個熊孩子,也不喜歡新來的保姆,因為保姆做菜還沒有林子淑好吃,他恨自己老爸,恨得想把家裏的錢卷一卷離家出走。
讓他接近爆發的是,陸超英把他的生日忘了。
每年都要好好舉行宴會的、要拿DV錄下來的生日,忘了!
陸凱揚回家之後發現只有宋天暮在,原來小女兒發燒,夫婦倆抱着孩子去醫院了,保姆親人去世,昨天就請了假,他還期待着有禮物收,一看連飯都沒得吃,頓時狂躁症發作,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好摔的。
沒什麽好摔的。
陸凱揚突然感到沮喪。
宋天暮從房間裏出來,走到廚房門口。
陸凱揚沒回頭,粗暴地打開冰箱,在裏面翻翻找找。
“生日快樂。”宋天暮說。
陸凱揚:“……”
他回頭,看到宋天暮手上拎着一個生日蛋糕,不是那種随便切一塊拿來充數的,而是那種比他的腦袋還大一圈,上面拿寶石紅奶油寫着生日快樂的生日蛋糕。
“你吃吧。”宋天暮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我知道你很讨厭我和我媽,但已經這樣了,再說,不是我們也會有別人,有什麽辦法呢,實在生氣的話,你可以想一想比我們更讨厭的人,這麽一比我們也沒那麽讨厭了,是不是。”
說完,他拆開蛋糕的包裝,點好細細的彩色蠟燭,轉身想回卧室。
沒走出兩步,宋天暮一個踉跄差點摔倒,陸凱揚從背後抱住了他,發出嗷嗷嗚嗚的哭聲。
宋天暮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陸凱揚已經開始流鼻涕。
兩個人把蛋糕分着吃完,宋天暮又煮了一碗面給他,碗裏面卧了兩個雞蛋,陸凱揚吃到一半,有點不好意思地把雞蛋夾了一個給他。
吃飽喝足,宋天暮收拾廚房,陸凱揚別別扭扭地說:“你去我那屋睡嗎。”
“你踢被子嗎。”
“不踢啊。”陸凱揚說:“我睡覺可老實了。”
當天晚上,宋天暮入睡三次,三次都被陸凱揚踹醒,最後一次,他爬起來,看着睡得香噴噴還在咂嘴的陸凱揚,第一次有了打他的沖動。
抱着枕頭想回自己的卧室,陸凱揚迷迷糊糊地說:“你去哪。”
“……我去尿尿。”
“你快點回來。”
宋天暮認命地把枕頭放回去。
初三第一次期中考,池明知班級第三,宋天暮班級第六,陸凱揚倒數十五。
“死了。”陸凱揚把碗裏的陽春面攪合得稀碎,“我爸要揍死我。”
周文輝從宋天暮碗裏夾肉吃,陸凱揚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沒吃過肉啊!”
“你數學拉太多分了。”周文輝說:“怎麽搞的你。”
“不知道,感覺做對了啊,一對答案全錯了。”陸凱揚很抓狂,“池明知,你數學怎麽考滿分啊?”
“蒙對了幾道選擇題。”池明知說。
“新來的那個數學老師好煩啊,他一來我就不想上課。”陸凱揚大大咧咧地說。
沒想到宋天暮跟着點頭。
宋天暮很少對別人發表負面評價,也不喜歡在背後說人壞話,他都覺得煩,可想而知,這個新來的數學老師确實很煩。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老師很讨厭池明知。
“有些同學,不要覺得自己在校外上過幾個補習班,蒙對了題,考試成績好了,就可以不聽我的課。”他在當天下午的數學課上說:“你也不要覺得你考了滿分就了不得了,我們附中從來不缺考滿分的人!我們要的是踏實、上進、懂得什麽叫謙虛,什麽叫努力的學生!”
數學考滿分的就池明知一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在說誰。
“神經病吧?”周文輝在下課的時候湊過來,“他發什麽瘋?”
“因為池明知沒去他那裏補課嗎?”
“不是吧,沒去他那裏補課的多了去了啊。”陸凱揚也很迷惑。
可當事人池明知卻一副沒當回事的樣子。
“誰知道呢。”他笑了一下,“不要在意。”
宋天暮是最先發現原因的人,其實原因很簡單,這個老師不喜歡家境好的學生,覺得他們在外面到處補課,提前學完了課又回到學校來裝模作樣,他還覺得家境好的學生都很愛表現,破壞學校風氣,再加上他和校長家裏有點關系,自然也就不用顧忌那麽多,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了。
雖然實際上池明知根本沒補過數學,也不喜歡表現自己。
宋天暮覺得每個學校都會有那麽一兩個特別招人讨厭的老師,他讀初一的那個中學有個老師很喜歡體罰學生,每天都會穿重重的大皮鞋來上課,動不動就打學生巴掌或者踢人,學生一哭他打得更來勁,學生們都很怕他。
但這個新數學老師被讨厭的點不光這一個。
他給女學生講題的時候會趴得很低,趴在女學生後背上,把題細細細細地講,還喜歡叫數學不好的幾個女生去他辦公室講題。
有一天,宋天暮看見副班長趙黎從他辦公室出來,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趙黎好像在哭。
宋天暮剛想問她怎麽了,她就跑掉了,他把這件事告訴了池明知,池明知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
那天晚上他本來想請池明知去吃冰的,可池明知說自己有事,宋天暮又很想吃冰,只好叫上陸凱揚一起。
吃到一半,陸凱揚戳戳宋天暮,“哎!你看!”
宋天暮回頭,池明知和趙黎一起走進了街對面的咖啡廳。
“哇,他們兩個有情況啊!”陸凱揚大為意外。
“哦。”宋天暮繼續吃冰,“你別弄到衣服上你。”
“你敢教訓我,你穿的還是我的衣服呢!”陸凱揚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是你硬塞給我穿的。”宋天暮又回頭看了看,加快速度把冰吃掉。
過了一個周末,周一有國旗下講話,正巧輪到他們班,本來應該是趙黎去的,她說自己嗓子不舒服,和班主任說讓班長去,班主任沒什麽異議,于是講話的人變成了班長。
班長上臺,拿起麥克風,有些緊張地看着全校的同學。
“大家好,我是初三八班的班長王潇。”他低頭看了一眼演講稿,“今天我演講的主題是……誠實。”
“誠實是不說謊,但不只是不說謊,我覺得,誠實還應該是言行合一,假設一個應該以教書育人為己任的老師,卻整天做着傷害學生的事,很顯然,這是不誠實的行為。”
哄地一聲,下面議論紛紛,教導主任愣了一下,班主任上前兩步,卻沒能制止他接下來的話。
“所以,我在此想問擔任初三八班數學教師的陳海容老師,你覺得你的所作所為,是否不夠言行合一,是否不夠誠實?你對女學生做出摟抱等行為,是出于什麽目的?陳海容老師,我這裏有一份當事女生親自寫的筆錄,詳細說明在辦公室裏發生了什麽,請問你是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夠不上要報警的程度,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自己的學生嗎?”
說完,他松了一口氣,“我的演講結束了,謝謝大家。”
不知為何,就在全校師生都陷入震驚,慌忙尋找陳海容老師的所在時,宋天暮被第六感指引着,回頭看向隊伍後面的池明知。
池明知看向班長,臉上挂着淡淡的笑,他伸出手,啪,啪,啪,不緊不慢地拍起了巴掌,操場上響起了連綿不斷的掌聲。
在陳海容被開除之後,宋天暮有好幾次都想問池明知,是你幹的嗎?那份筆錄是你帶趙黎去咖啡館寫的嗎?如果不是,為什麽在那之後,你們又突然失去了交集,如果是,你為什麽要做這件事呢?是為了所謂的誠實,還是為了整治一個你讨厭的人?
大家都在誇獎班長勇敢,可這件事是你在主導吧?班長會答應你,是因為你給了他什麽許諾嗎?所以你之後才會把比賽的名額讓給班長?
讓宋天暮感到更加意外的是,自己認知的某一部分,好像遲鈍掉了,即便是窺見了池明知的另外一面,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反而不斷回想着池明知在隊伍後面鼓掌時的樣子。
他也明白為什麽池明知喜歡來找自己玩了,因為自己算得上一個知趣的人,不犯蠢,聽話,所以池明知喜歡和自己相處。
池明知讨厭自作聰明的人。
想通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正趴在池明知卧室的地毯上聽英語聽力,因為過于痛苦,他把臉當面團似的搓,池明知看見他猙獰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這麽痛苦就別聽了。”池明知說:“吃冰激淩嗎?”
“香草的。”宋天暮提要求。
“香草的沒有了,我去給你買吧。”
在那一刻,宋天暮明白了,因為陳海容名譽掃地鼓掌的池明知是真的,這個給自己買冰激淩的池明知也是真的,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于是,宋天暮心裏那團模糊的東西又清晰了一些,他趴在地上,仰視着池明知,把胳膊舉起來,說:“拉我一把,我也要去。”
“外面這麽熱,你還是繼續在這痛苦吧。”
宋天暮只好把胳膊收回去,莫名其妙地,學着他做了一個動作。
啪,啪,啪,宋天暮有氣無力地拍巴掌,“池明知真是大好人啊。”
“你知道就好。”池明知笑了起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