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顧簡吃了兩周白水煮，加健身房痛苦折磨，艱難坎坷的又瘦下來兩斤，距離目标還有三斤，但她感覺自己快不行了。

她現在走在路上，看着別人手裏的烤串，口水能流二裏地。

《女帝》開機儀式邀請了顧簡，因為導演的名氣，以及四花旦之一蘇江月的客串加盟，網絡上關注這部劇的人不少，所以顧簡不想去湊開機儀式的熱鬧，怕被扒出來後直接挨罵。

她和導演說了不去的理由，明尚倒是理解她，只讓她晚上來參加聚餐，熟悉熟悉同事和女主。

這部劇的女主是一個叫吳薇的不出名的女演員，顧簡網絡搜索過她，演過幾部有質量沒熱度的鄉村家庭電視劇，演技不錯，但長得……有點一般。

想到阿素這個角色和女主的感情戲，顧簡答應了去吃飯。

導演給了她吃飯的餐廳地址，在影城附近的五星級酒店裏，時間是晚上八點。

想着是大家一起聚餐，人一定特別多，顧簡本着低調的新原則，只畫了個增加氣色的淡妝，穿了一件小牌子的體恤和牛仔褲，頭發也紮成馬尾，就這麽幹淨清爽的從家裏出發。

路上明尚又給她發信息，說酒店被□□月的粉絲蹲了，所以換了聚餐地址，在一家私密性更好的餐廳包間。

餐廳地址有點遠，顧簡趕過去時略晚，已經到了八點，她急匆匆地進餐廳，按着包廂號找，但越走越覺得不太對勁。

她經過的包廂都是小包間，頂多能坐五六個人，劇組聚餐怎麽會選在這樣小的地方？

揣着一肚子懷疑，顧簡找到了短信裏的包廂號碼。門關着，裏面也靜悄悄的。

裏面會不會沒人？是導演在整她，故意說的假地址？

不至于吧，她最近變現不是挺好的嗎？

顧簡咬咬牙，還是推開包廂門往裏看，然後——她看到了坐在裏面的程故君。

“！！！”顧簡驚了一大跳，下意識一把拉上門，閃身貼着牆壁躲起來。

怎麽回事？

劇組聚餐怎麽會有程故君？而且裏面還只有她？

顧簡後背緊緊貼着牆，那她現在要不要進去打個招呼？剛剛開門那一下，程故君應該看到她了吧？不去打聲招呼好像不太好，但是——

還沒想完，門卻從裏面拉開了，程故君出現在門口，與緊張貼牆的顧簡對視。

“……”不知道說什麽好的顧簡擠出一個假裝燦爛的尴尬微笑。

程故君看着她，竟然也言辭猶豫：“你……”

顧簡尴尬道：“我在這邊吃飯……不小心開錯了門……”

程故君看了顧簡好一陣，顧簡莫名其妙，又有些頭皮發麻，怕自己剛剛開錯門的事惹到程故君，連忙說：“抱歉啊，打擾到你了，我……”

“沒有。”程故君說，“你沒有打擾到我。”

顧簡卡了一下殼，說：“那那我就先……”

“你進來一塊吃飯嗎？”程故君弧度很小的側開身，邀請顧簡進去。

顧簡頓了半響，她是想進去的，畢竟程故君主動邀請了，她拒絕就太沒禮貌了，可是她還要去劇組聚餐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和程故君單獨吃飯太尴尬了，尬到天際。

她困難地說：“我還有事……”

程故君沒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顧簡心髒一跳，莫名的十分緊張，一瞬間渾身都繃直了。程故君看着她肢體上的小動作，收回視線，回身進包廂。

“好。”她背對着顧簡給了一個字。

顧簡愣愣看着程故君好像生氣了的背影，告別的話也不敢說，站了半響，貼着牆壁慢慢溜走。

明尚改了聚餐地址，然後這個地址恰好是程故君吃飯的地方，這事情肯定不會是巧合。

可明尚為什麽要這樣做？

出了餐廳，她給明尚打電話，壓着脾氣，問聚餐的地址到底在哪兒。

“你到餐廳了？”明尚那邊很吵，真正的聚餐估計已經開始了。

“我到了。”顧簡聽到那邊的說話聲，心裏的火氣更重了，要是明尚不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她估計會忍不住開罵，“所以你們現在在哪兒？”

“你認識江之江先生嗎？”明尚問她。

顧簡一愣，她聽說過江之，程故君身邊的人，但也僅限于聽說過，沒見過面。

“我知道他……”

“江先生是《女帝》的投資人之一，他說他一個朋友是你的粉絲，指定要和你吃一頓飯，于是讓我給你發了那條短信。”

所以，明尚就這樣輕輕松松的把顧簡賣出去了，而完全不管顧簡在見到那個身份不明的“朋友”以後，可能會發生什麽樣的事。

顧簡沒說話，明尚接着說：“我願意讓你來試戲，也是看在江先生的面子上，不然我不會冒險給你這樣重要的角色。”

所以，這一切其實都是程故君在幫她？

明尚又說：“你見到江總那個朋友了嗎？”

顧簡心裏的火氣被揉進了一堆其他的情緒，發也發不出來，心情複雜道：“見到了。”

明尚問：“怎麽樣，發生什麽了？”

顧簡道：“沒發生什麽。”

明尚頓了一下，才說：“你得罪她了？”

他出賣顧簡，早就有料想到顧簡要見的朋友如果是個變、态或者黑粉什麽的，可能會出事，現在顧簡怒氣沖沖地興師問罪，他自然以為顧簡和那位神秘的“朋友”發生了點什麽不愉快的事。

顧簡笑了一下：“你覺得呢？”

明尚道：“顧簡，你也在圈子裏這麽久了，你應該知道投資方對我們的重要性……”

“我當然知道投資方對我們的重要性，”顧簡打斷他，“但我不知道剛剛被我罵了的人，就是投資大哥的朋友啊。”

明尚解釋：“是江總不讓我說，他要準備驚喜。”

顧簡：“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呢，驚喜變驚吓了。”

明尚語調沉了下去：“顧簡，阿素這個角色，我不是不能換人。角色拿給你，還給你找舞蹈老師，給你時間練舞連演技，都是看在投資人的面子上，但你如果自己不想要，那我們合作取消就是。”

顧簡抿緊了唇，在一肚子怒火裏反應過來自己又沒控制好情緒和脾氣。

她停下了聲音，掐着手機不說話。

明尚這個時候卻又說了一句：“我不知道你現在對我發火的目的是什麽，我不認為這個事情對你來說算什麽，畢竟你以前……”

“以前我也沒這樣陪人吃過飯！”顧簡怒道，“以前我都自己帶資！”

那些陪吃飯的料，都是她為了炒作編的，結果現在所有人都堅信不疑了。

明尚說：“可你現在不能帶資了。”

顧簡：“……飯我會去陪江總朋友吃的，聚餐我就不來了。”

明尚道：“好。”

“還有，明導，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希望你能直接和我說，而不是用這樣的方式。你也知道我名聲不好，脾氣臭，架子大，要是我真一不小心得罪了什麽不該得罪的人，到時候恐怕會連累整個劇組。”

顧簡挂掉電話，盯着地面發愣，她是怎麽也沒想到，程故君會突然出手幫她。

為什麽？知道顧簡日子過得艱難，所以好心憐憫她嗎？

顧簡想起之前在程故君面前嘴硬說過的自己過得很好的話，不由感到難堪。原來程故君什麽都知道，只是沒拆穿她而已。

這真的是越想越難堪。

顧簡在餐廳外磨蹭了許久，終于醞釀好了勇氣，回到包廂。

敲門前，她聽到程故君在裏面說話，一句沒聽到頭的“以後不要安排這樣的事了”。

顧簡敲門的手指停在半空。

程故君估計是在打電話，因為後面沒有回應的聲音，只有程故君在說：“下不為例。”

這樣聽起來，程故君好像也不知道今天要和顧簡吃飯的事，說不定連江之幫她的事，程故君也不知道。這樣才算驚喜。

那她說的不要再安排的事，指的是什麽？

照顧顧簡，還是安排和顧簡吃飯見面？

顧簡慢慢收回手，突然不敢再去敲門。

她想自己或許應該在微信上謝謝上程故君——“嘩啦”，包廂門這時忽然被拉開。

正準備離開的程故君和顧簡撞了個正臉。

顧簡一僵，猝不及防地睜大眼望着程故君。

包廂有個臺階，程故君站在上面，比顧簡高出一頭，低頭看着顧簡時，不自覺裏就帶着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

顧簡感到無地自容，往後退了兩步，想笑又笑不出來，只能任由氣氛尴尬冷寂。

程故君也沒料到顧簡會回來，在門口站了幾秒，問她一句：“怎麽了？”

顧簡：“……啊……那個我、我……我回來和你說謝謝。”

程故君垂眼看着顧簡，臉上毫無表情。

顧簡心裏壓力更重，幾乎确信程故君剛剛那句“這樣的事”，指的就是幫她，而那句“下不為例”，就是再也不要幫她的意思。

顧簡不自然的抱住一只手臂，拉出個笑臉：“謝謝你幫我……拿到網劇角色……”

程故君說：“那不是我幫你的。”

顧簡好不容易拉出來的笑容也僵了，她半響後才找到聲音說：“那麻煩你幫我謝謝江先生……”

程故君忽然皺眉，盯住顧簡。

顧簡徹底的笑不出來了，避開視線，只想趕緊離開。

兩人沉默了一陣，顧簡邁開腳步要走。

程故君說：“你站住。”

顧簡停下腳步，深吸了口氣，讓自己表情好看一點：“怎麽了，程總？”

程故君看了她幾眼，才說：“你吃晚飯了嗎？”

顧簡撒謊說：“吃過了。”

程故君敏銳地抓出了顧簡話裏的漏洞：“你聚餐并沒有去，哪裏吃的晚飯？”

顧簡硬着頭皮說：“家裏。”

這慌撒得明顯，程故君肯定立馬就識破了。

顧簡僵着身體，等着被拆穿，但程故君并沒有，她說：“那你再吃一次。”

“嗯？”

程故君：“和我。”

她讓開身體，對着顧簡說：“你進來。”

顧簡定在原地。

程故君看着她，重複：“進來。”

她語氣輕淡，卻又帶着一股不容拒絕的強勢，完全不容人抗拒。

顧簡張了張唇，到底還是沒膽量說不要，她低下頭，進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