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程故君一手抓住扶欄, 單膝跪在金屬的樓梯上, 顧簡因為踉跄差點滑下樓梯, 半撲半壓地貼在程故君背上, 手還緊緊拉着程故君腰上的衣服, 拽着她往下拉。

“對不起！”顧簡連忙松手道歉，手腳并用地撐起身站直，然後趕緊去扶程故君，“你怎麽樣, 還好嗎？”

程故君松開皺着的眉頭, 搖頭說：“沒事。”

她借着顧簡扶她的手臂, 站起來。

兩人一高一低站在樓梯上，不好肢體拉扯，顧簡就放開了手。

程故君淡定的繼續上樓，等臺階走完, 她才說：“這裏給你住。”

顧簡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那你不住這兒嗎？”

程故君背對着顧簡回答：“嗯。”

顧簡忽然有些失望, 再看着這個精致的小屋子與外面綠蔭森森的院子, 也沒了剛剛的驚喜和驚豔。

一個人住, 多沒意思啊。房子越大越冷清。

從樓梯進去是小客廳, 左右一間卧室, 一間書房。

程故君帶顧簡去看卧室。

卧室裏配有一個大而且空間設計極其巧妙的衣帽間，左右分半, 其中一半空蕩蕩的放了幾件程故君的衣物。

顧簡看到這個衣帽間眼睛都亮了，可惜這麽好的衣帽間，她卻沒錢來把它全部填滿。

書房轉完, 程故君問顧簡喜歡這裏嗎？

顧簡瞟着書房的裝飾，點頭：“這裏很好……就是……”

她看向程故君，很忐忑地問：“你真的不住這裏嗎？”

程故君沒看她，從書架裏抽了一本書出來：“這裏只有一間卧室。”

顧簡一沖動道：“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睡一起啊。”

程故君盯着書，喉嚨動了一下，隔了兩秒，說：“好。”

看起來答應得很勉強，于是顧簡說：“其實我也可以睡沙發，客廳那個沙發，我看還……”

她沒說到一半，程故君突然看向她，顧簡卡了一下，把後面幾個字吐出來：“挺大的……”

程故君合上書，放回書架：“不用。”

她轉身，越過顧簡往外走。

顧簡覺得她又在生氣，但又雙叒不知道為什麽。

小別墅裏的保姆阿姨顧簡見過，就是程故君公寓那位，現在自我介紹姓蘇，顧簡叫她蘇姨。

看到蘇姨，顧簡有一剎那懷疑程故君是不是真的不打算住這裏，但多想想，又覺得這個事情沒騙她的必要。

顧簡的行李緊跟着被人送過來，七零八碎幾大箱子東西，顧簡和蘇姨兩個人整理了一下午。

衣帽間填了一些顧簡的東西，但大部分的空間仍舊空着。

顧簡摸着那些空蕩蕩的格子和衣架，內心裏全是填滿它的熱血。她一下子有了更加努力工作的動力，為了有一天拉開衣帽間的門，能看到滿當當挂着的鮮麗衣服。

吃過晚飯以後，顧簡接着收拾她那些護膚品和首飾。

程故君在書房。

顧簡整理着梳妝臺，發現裏面只有兩套沒開過封的護膚品，沒有化妝品和首飾。程故君估計以前沒怎麽在這裏住過，所以一點生活過的痕跡都沒有。

連衣帽間裏的衣服都只有可憐的幾套。

那這裏是不是……相當于她和程故君的婚房？

顧簡回頭，看着那張鋪得平整幹淨的床，心裏一陣緊張，她馬上要和程故君睡一起了，有些不安和拘謹，但是……并不讨厭。

而且，顧簡很好奇程故君

私底下的樣子，比如剛洗完澡穿睡衣的模樣。

顧簡收拾完東西，洗完澡，趴在床上玩手機到快十點，程故君還待在書房裏沒出來。

她該不會今晚就睡裏面了吧？

顧簡糾結了一會，還是起身去敲書房門。

程故君在門裏應道：“進。”

顧簡打開門，只探了一個頭進去。

她剛洗漱完，散着柔軟的頭發，妝容卸盡，巴掌大的小臉素白幹淨，明眸璀璨，帶着笑意和小心翼翼的緊張，巴巴望着程故君問：“你什麽時候休息呀？”

程故君放在筆記本鍵盤上的手指僵了僵，她盯着電腦屏幕，回答說：“忙完就來。”

顧簡道：“好……那你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麽？”

程故君：“不用。”

“哦，好。”顧簡把門帶上，回到卧室。

她趴在床上胡亂看着視頻，等到十點半，聽到了程故君開書房出來的聲音。

顧簡翻了個身，規規矩矩地靠在床頭上，拿穩手機，聽着程故君走近的腳步聲，心跳越來越緊張。

視頻裏播放內容完全看不進去了。

程故君推開虛掩的卧室門，走進來。

顧簡瞥了瞥她，不自然道：“你來了？”

程故君目不斜視，筆直走進洗手間：“嗯。”

進去以後沒過一分鐘，程故君又開門出來，進衣帽間取睡衣，拿着睡衣，再進浴室。

顧簡終于聽到了裏面傳來嘩嘩水聲。

她把視線重新放在手機屏幕上，心裏猜測程故君或許也是有一點緊張的，不然不會忘了睡衣。

顧簡坐立不安的看完視頻，程故君也從浴室裏出來了。

她穿着深藍色的睡衣褲，紮着頭發，而且還穿着內衣。

顧簡看了看她，程故君也看了看她，然後兩個人同時轉開視線。

氣氛，尴尬，并且微妙。

程故君走向床。

顧簡僵硬地假裝看手機，滑動頁面。

程故君坐在另一側，掀開被子，躺進去，靠着床頭坐着。

顧簡拿餘光偷瞧她。

程故君靠坐的姿勢也很規矩，手壓在被面上，正襟危坐似的看着前方，沒看手機，也沒看書，就這麽看空氣。

顧簡想問她是不是要睡了，剛張口，程故君又忽然掀開被子下了床。

她走出卧室，顧簡聽到了她開書房門的聲音。

沒多久，程故君又拿着手機和一本書回卧室，重新上床坐好，然後姿勢端正的看手機。

所以，她是忘帶手機了。

一晚上都在丢三落四。

顧簡滑了又滑手機屏幕，決定主動打破安靜。

“你一般晚上幾點睡？我都挺晚的。”

程故君看着手機說：“我也很晚。”

顧簡：“那你明早幾點起？”

程故君頓了一下，回答她：“很早。”

她看向顧簡，微微皺眉，顧簡猜到她要說什麽，立馬說：“我沒事，我睡覺很死的，你不會吵到我。”

但實際上顧簡是個很容易被吵醒，而且有起床氣的人。

程故君沒說話，默默按着手機。

顧簡咬了咬手指，一時沒忍住，非常不光明地瞥了一眼程故君的屏幕，她想知道程故君平時睡前都在看什麽。

除了工作，她還會看別的東西嗎？

但顧簡瞥到的是——程故君在關鬧鐘。

顧簡心裏被驚到了，她關了鬧鐘不怕明天上班遲到嗎？

沒人說話，顧簡思緒有些亂，随便翻了一陣手機，她忍不住又說話：“我們什麽時候去國外？我要給經紀人說一聲。”

程故君說：“預計是後天出發，去三天。”

“嗯，好。”顧簡開始編輯發給經紀人的信息。

結婚的事情得說，而且說完一定會被爆罵一通，現在程故君就在旁邊，顧簡不想在程故君面前被人罵，想想又把信息删掉，明天再發。

她退出信息頁面，過了一會，又問程故君去哪個國家，那邊氣候怎麽樣，要帶些什麽東西……

程故君只告訴了她地名，讓顧簡什麽都不用操心，她會安排好。

顧簡點點頭，內心默默道，她也沒有想要操心的意思，她就是……想找點話和程故君說而已。

但程故君這個木頭，只會把天聊死。

顧簡放棄了睡前唠嗑，背對着程故君躺下，戴上耳機看電影。

背後程故君放下手機，翻開了書，顧簡在電影聲裏聽到了她翻書的窸窣聲。這聲音輕輕地，閑适又安靜。

顧簡沒由來的感到一種心安。

像是平生所有的漂浮不定，都在這一刻裏找到了歸宿。網上那些沒完沒了的謾罵，表演上的天分缺失，工作的不順利，過往的不堪……所有的所有，突然之間就淡了。

她忽然覺得，這些東西，都是可以面對和解決的。其實不過如此。

顧簡忍不住抿唇笑了笑，随後翻身去看程故君。

程故君手裏拿着書，歪着頭，正在打瞌睡。

這樣還說自己也睡得很晚？才十一點過就瞌睡到人都歪了。

“故君。”顧簡輕聲開口。

程故君立馬端直了脖子，睜開眼盯書：“嗯？”

顧簡忍不住笑：“你困了就睡。”

程故君翻了一頁書：“我不困。”

顧簡笑看着她：“我困了，我們關燈睡了好嗎？”

程故君轉眸看向顧簡。

顧簡眉眼唇角皆是笑意，燦爛明媚地望着她。

程故君表情一僵，抿緊紅唇，明顯想說話，但又沒出聲。

顧簡忽然想起：“你膝蓋還好嗎？有沒有變青？”

程故君立馬低頭接着看書，并且又翻了一頁：“沒事。”

顧簡想起磕到那一聲動靜，還是不放心，坐起身來說：“你給我看看。”

程故君動了一下腿，像是要藏起來：“不用了。”

也許同處一張床，也許深夜令人奇怪，此刻的顧簡膽子奇大，她直接一把掀開了被子，上手去抓程故君的腿。

“沒事你幹嘛不能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