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華市入冬後,下過幾場大雪。

從遠處看去,那些又白又厚如羊毛毯似的小路上有着深深淺淺的小坑,一踩一個腳印,凹凸不平的樣子,像是底下埋藏着數不盡的寶藏。

禿禿的樹枝壓着皚皚積雪,深褐色的麻雀單腳立在巢窩旁,有幾個探出腦袋小麻雀,喳喳叫着,它們好似做好了一切準備,等着新的一年春的到來。

期末考完試後,學生們大多數都是早早訂了票就走了,學校倒是顯的冷清許多。

春節前,志願者社團的各成員集體來到了養老院,他們幫助老人做各項身體的體檢,打掃公寓衛生,以及新年的第一頓餃子。

公寓熱熱鬧鬧的,老人們慈祥的臉上洋溢着喜氣的笑容。

臨走的時候,老人們拉着成員們的手久久難以松開,那雙經歷歲月磨砺,布滿老年斑的雙手顫抖的握着拐杖将她們一步一步送到大院門口。

社長拍拍老人的手背,安撫道,“爺爺奶奶你們就送到這吧,外面冷,地滑,不安全”

“不礙事,不礙事”老人搖頭,滿臉激動,更多的是感慨,“盼望你們來,又不舍得你們走。辛好啊每年都有你們來特意照看我們這群老爺子老太婆,過年不顯的清冷。人啊,這一步入老年就想身邊熱鬧點,身邊多個陪伴,特別感謝你們的照顧與陪伴”

老人掏出一沓紅色金字燙邊的紅包,塞到每人的手裏,“過年紅包,大家夥給每個孩子準備的,每個人都有!”

“這是我們應該的”隊長推辭道,不肯收下,“但這是萬萬不能要,心意我們心領了”

“是啊”大家應聲,眼眶微紅。

孤苦伶仃的老人家們,本就自己一個人活了大半輩子,身體又久病未醫,他們不捐錢幫助他們,到頭來還特意為他們準備紅包,任誰看了,不心酸?

老人佯裝微怒,吓唬着,“小孩子過年不就是要收紅包,你們啊,多會兒來了都是孩子,只要來了的人,誰都不準拒絕,不然明年來,可就不歡迎你們了。吃了團圓飯,咱們就是一家人,只要別嫌我們年老,腿腳不變,見了依舊是我們眼中的孩子,像我們這樣半身子都快埋了黃土的人,最希望在這個世界留下的一星半點的念想”

氛圍有些傷感,有人緩和氣氛,半開玩笑地說,“瞧您說的,我們啊,下次來多帶幾個人,專收紅包,尤其是您老的”

“好啊,人多好”老人拍着掌像個小孩,悄悄告訴那個男孩,“噓~我有個秘密基地存了好多紅包,具體在哪兒,這是個秘密,等下次人都到齊了,嘿,我就偷偷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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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說話,而是艱難的把紅包收了下來,明明是都是紙做的,可怎麽就是千金重。

林念稚把紅包捂在心口,陷入了沉默。

她比所有人更清楚孤寂、空蕩蕩這個詞,于老人們而言,他們就是他們最後日子中最親近的家人,而于林念稚而言,沒有人會比她更深入的體會到感同身受。

所以對于這個紅包,不論大小,她都異常的珍貴。

因為各種學業上的事由,學校特意提前把假期延長,把各種假日都緊湊的和寒假排在了一起。

而在這短短的幾天中,“hi”樂隊在某音樂軟件上發表了自己的專屬歌曲,風格略偏向複古版的朋克風。

一貫的“hi”樂隊作風。

風靡大街小巷,直接火爆平臺,一時聽歌的人越來越多。

這首歌無論什麽時候都長期占據着歌單排行榜第一,登上了各種平臺熱搜,在社會上,網絡上引起大衆如潮水般的一致好評。

也讓棠易骁收獲了業界專業人士的贊賞和行業內各公司分分抛來的橄榄枝,社交軟件一夜漲了五十萬左右的歌迷粉絲。

棠易骁卻很低調,除了忙學業和進修的事,他絕大多數都在完成自己的創作。

曾多次婉拒。

他不想做個徒有虛表的人,因為那不是他。

他真正做到,是作出自己的風格,有實力的音樂人。

距離倆人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大半月。

而倆人的差距卻比想象中的更大了。

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林念稚其實早就明白。

就在她收拾東西的時候,棠易骁來了電話,她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滑動屏幕,接起。

她将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的中間,另一只手拆着從網上買回來的肅疆特産。

她眸子垂下,深呼吸了一下,假裝若無其事的拆盒子。

“唔,米西米西?”

“呵”棠易骁低笑,聽着心情很不錯,他問道,“我的田螺姑娘,你終于工作結束了?”

“過年後就只有幾天家教了”她說,“小孩子嘛,家長怕過完年把學的東西全忘了,就說再補幾天”

“你這麽辛苦,會被人誤以為我再吃軟飯”棠易骁嘴角勾着,腦海中竟然想象在不久的将來,倆個人以後的生活。

平平淡淡,粗茶淡飯,倆人三餐。

他想,其實不賴。

林念稚一只手正撕着膠帶,與膠帶抗衡,突然手指被拉了一道口子。

她回神,将血擠出去,可越流越多,仿佛不受控制,她愣了下對電話裏說,“你不會的”

棠易骁的車就停在女生公寓樓下,誰說現在正值放假,可學校裏還是有一少部分人留在這兒學習,他的車本就亮眼,往那兒一靠,不用想大家都知道是棠易骁的車。

林念稚提着建議,“要不你把車停到別的地方吧,這裏路短,不容易倒車”

“放心,我的技術好着呢”

“我沒多少東西……”

察覺林念稚欲言又止,棠易骁的眉頭打了個深結,他好脾氣的說道,“那我停在公寓前面,不許拒絕啊,媽讓我早點來接你回家吃飯”

林念稚本就敏感,聽到“媽”這個字後,心一下吊在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身子貼在瓷磚牆上,試圖讓自己平靜,她咬唇,“你…告訴阿姨了…”

“你怎麽有些緊張,這遲早的事啊,怎麽?害怕醜媳見公婆,何況早就見過了呢”他笑着調侃。

“我……覺得,我們要不要再等等?”

林念稚心裏很沒底,更多的是沒有足夠的能力可以撐起這層關系的底氣和保護屏,如果他倆的關系一旦選擇公開,後果她不敢想象。

棠易骁臉色稍變,他手撐着方向盤,視線緊盯着三樓的那個窗戶,直到看到了一個人影,他冷笑了下,才一字一頓道,“你就這麽害怕我們的關系被別人知道”

林念稚輕聲:“棠易骁,我們都需要一點時間”

“東西多麽”他沒回話,打着了火。

“不多”

“行,下個路口等你”

棠易骁說完,車轱辘向右打轉,車身淡出了林念稚的視野裏,她裹着繃帶的食指慢慢往出滲血,鼻翼一側蒙着細汗,一排整齊的牙印出現在下唇,口腔裏的血腥味一度讓她大腦缺氧。

上次學校體檢,大夫說她有不可逆的極度排斥,甚至害怕血的自我封閉的跡象。

對于一個醫學生來說,這很有可能讓她的醫學生涯就此止步,一個醫生害怕血,拿不起手術刀,做不了手術,空有一身學文卻無法運用到臨床上,就算勉強畢了業,日後那家醫院會要一個見血就腿軟,見手術就手抖的冒牌醫生?

一場手術,一場人命,性命攸關,何談醫德?

林念稚扶着牆站穩,一步一步走到洗手間,她雙手聚攏,捧着冷水将自己潑清醒,将血跡沖洗幹淨,将口腔彌漫的血腥味統統刷至再也聞不到。

鏡子裏的女孩雙臉蒼白,本就紅潤的小臉一下子暗淡無光,她睜開眼睛,好笑似的瞧了下自己狼狽的模樣,對着鏡子張了張口,想起了那個大夫說的話,“如果想要将病排除,最好的方式需要接受心裏醫生的長期治療,你這屬于心病”

“可我沒有甚至從來出現過車禍以及手術,為什麽會有心病”

“好好想想,有可能忘了也有可能是自己強迫自己忘掉不好的記憶,這就是選擇性的遺忘,根據科學家的調查,百分之十的患者曾在年輕時,兒時,都有過自行封閉自己不好的回憶的這類表現”

“能根治嗎?”

“配合治療,總會有希望的”

林念稚迅速恢複以往,在短暫的時間裏,她稍微畫了一個淡妝,看着氣色不錯,和平常無恙,她這才拎着東西下樓。

冀君過完年後立馬從市裏趕了回來,正巧聽到了趙笑笑在群裏抱怨說沒趕上參加志願者社團的活動,他下意識問了句,“林念稚呢,你倆不是形影不離,她去了沒有?”

趙笑笑發了個微笑的表情,“你說呢,她除了工作就是學業,肯定趕上活動就一起了呗”

他上前幾步,手裏還拿着家鄉特産,看到林念稚後擺了擺手,揚着燦爛的笑容,“鐵罐兒”

又大喊着,“林念稚,新年快樂”

林念稚聽到動靜後,停下去習慣性的回望,然後看到了穿着嚴實的班長大袋子小袋子提了個滿懷。

她收起剛邁開的步子,折了回去,驚喜的笑道,“新年快樂啊,班長,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班長把東西放到一旁的木椅上,長長舒了口氣,一手撐着椅子把手,說,“提前來了複工呀,剛剛還以為你出去了,辛好趕上了”

“什麽時候到的?”

“剛下車,來了也就最多倆分鐘”

“是挺巧的”林念稚笑笑,提示着,“正打算出去呢”

“哎呀,我這記性”班長拍拍腦袋,“忘了和你說了,喏,這是我家鄉的好吃的,專門給你帶的”

“謝謝班長啦,你留着吧”林念稚咧嘴,“我手裏還提着大包小包呢”

班長以為她不好意思拒絕,害羞的撓撓頭,“其實也沒值多少錢,就這點東西,但就是挺想帶給你的,你如果要是覺得拿不下,就給我留下吧”

林念稚看着班長一直不好意思擡頭,抿了下唇,“不是這個意思的”

“那就太好了”班長摸了下鼻子,放到了林念稚提東西少的手裏,一不小心觸碰到林念稚指尖的餘溫時,瞬間緊張的說話有些結巴,“你…你一起都拿…拿上吧”

林念稚似乎想要解釋,這時她擡眼間看到了轉角處站的那個男人。

他逆着光,四周全是一片白的發亮的雪景,他們仿佛要融為一體,影子就那樣定格在了一起,她分不清他親眼看到了全過程還是把車停下後等不到她剛過來,那樣犀利又帶有審視意味的目光,林念稚覺得什麽原因都不重要了。

她一眼認得出棠易骁。

就算在人堆裏,林念稚想,他那麽耀眼,她落眼處一定能看到他的。

棠易骁緊盯着她的眼睛,然後深深凝視着她,他嘴角牽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最後把視線落在了冀君把袋子的手把兒塞在她手心上沒來得及收回的手。

林念稚出于條件反射,把手快速落下。

然而這一動作,更像是欲蓋彌彰。

她看到他怒含火氣的雙眸,輕輕閉上了眼,心在嗓子眼兒到處亂竄,她嘆息,用力使自己鎮定下來。

冀君不明所以,看了下手表,問道,“我還有時間,你要去哪裏,我送你”

林念稚眨了眨眼,笑的有些勉強,說出來她都覺得不真實。

“一會兒,我男朋友來接我”

冀君的背顫了下,良久他的唇蠕動了下,似乎在努力擠出一個苦容,“我就說,你拿這麽多東西,也拿不下……有人接……就好…真的”

冀君自顧自的說:“突然想起,假期安排的作業,回去我得,補去了”

林念稚耷着眼角,睫毛抖動的厲害,手機上的消息無時無刻不在催處着,叫嚣着主人此刻是該有多不悅,時間是多刻不容援。

一下又一下就像在林念稚心上打鼓,她知道棠易骁在信守承諾,但他現在的耐心快要被她滞留的時間消失殆盡,撐不了不了多久的。

插肩而過時,林念稚把頭垂的更低了,她盯着腳尖,看着少年躬着的背影,她的眼角有些濕/潤,沒有人知道暗戀一個人是有多苦,但她嘗過。

又澀又苦。

“對不起”

林念稚仰起頭,眼角被風吹幹,她看到那倆渾身散發着冰冷氣息的亮着雙閃的賓利。

她輕咳一聲,沒什麽力氣,視線努力聚焦在了同一個點上,喃喃道,“棠易骁這個才是真實的你,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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