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周盛本該氣惱的,可看着……

二兩銀子?

進這個門,就得付二兩銀子?

周盛好懸沒一個踉跄摔那。真當她這門是金子做的玉鑲的啊,進個門就要二兩,他還不進了!

不進還不行了!

連翹站在臺階上,笑眯眯的将周盛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沒錢?要是沒錢,那就不好意思了,您門口蹲着,我跟趙雲貴說完話就叫他出來尋您!”說着故意頓了下,又繼續道:“或者您是舍不得?真要是舍不得,那咱鄉裏鄉親的,這樣吧,我給您打個折?只收您一兩如何?”

周盛從前都不願意搭理連翹的,連翹做的事他也一向看不上,不過那都是心裏看不上,但不管是面上還是心裏,他都不曾被連翹真的惹毛過氣過。可偏偏的,最近也不知道是沾什麽邪了,他愣是見一次連翹就被氣一次,一次上風也沒占過。

而此時更如此,他竟被連翹激的脫口就道:“二兩就二兩!”少看不起人了,他周盛雖不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但二兩銀子還出的起。

連翹才不氣呢,笑着讓開引路:“好嘞,您裏邊兒請。”

周盛:“……”

他看都不願看連翹了,擡腳進了門。

連翹這才招呼趙雲貴:“來,進來吧。”進了鋪子裏,她又叫店裏夥計:“來個人,貴客做保養,二兩銀子的檔,可得認真服務啊,這是我老鄉!”

平日裏美人館客人并不算多,尤其是這又是大冬天,這裏的消費本就沒多少人能舍得的,這如今開起來,除了鎮上的富戶也就是臨近鎮子的富戶了,下面村子來的人很少。因此連翹這一叫,除了一個調派來的員工,還有兩個她新招的員工也一道迎了上來。

周盛卻擺手,轉身看向連翹道:“我不用其他人,就用你,你親自來。”

呵,還來勁了!

行呗,二兩銀子呢,她動手就不用給員工提成了。連翹熱情道:“行!那您等下,我和趙雲貴說完話就來。”說着叫人,把周盛領二樓廂房去了。

說起來這年代美人館雖然也接男人生意,但是連翹這鎮上的美人館還沒接待過,今兒個周盛就是第一個男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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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真應該叫員工試試手的,雖說如今女子社會地位提高許多,但這能接受給男人做面部保養的,沒個幾次經驗,怕還真過不了心理那關。

得為以後做準備吶!

連翹一轉頭,就看向了趙雲貴,請了趙雲貴在一樓開辟出的待客區坐下,又給倒了茶,連翹先提起的就是:“趙雲貴,不然你也做個保養吧?”她朝樓梯那看了眼,低聲道:“五百文就行,和周盛的檔一樣的。”說着一頓,想到趙雲貴的身世,那只怕他是不可能再用趙家的錢了,因此忙又改口:“兩百文!一百文!不不不,免費!免費給你做!”

趙雲貴如坐針氈。

他剛剛看連翹那樣對周盛,心裏就已經滿是抱歉了,這會子再看連翹這麽區別對待,他簡直都不知道以後該怎麽面對周盛了。可卻控制不住的,心裏又有着說不出的竊喜,不管連翹怎麽說,可實際上,她心裏還是有他的。

“不,不用了,你這是開門做生意賺錢的,別在我身上浪費。”他說道,又跟連翹保證:“等我賺到錢了,我一定來你這裏做保養!”

哪怕周盛安慰了他,哪怕他也一次次跟自己說,他是無法選擇,他也是受害者,可到底,他仍是第一個先看不起自己了。因此哪怕此刻連翹是這樣的态度,哪怕他心裏忍不住竊喜了,他也依然認準了,他配不上連翹,他和連翹是不可能的。那麽,努力賺了錢,拿來給連翹賺,這就是他還能想到的唯一和連翹接近的辦法了。

連翹卻想,哎喲,趙雲貴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可愛!周盛簡直連趙雲貴的腳丫子都比不上好嘛!

她笑道:“沒事,就當給我這裏的夥計練練手,說起來還是我占你便宜呢。只不過沒有好處給你,但日後你若娶妻了,帶着你妻子來,我保證給打最大折扣!”

趙雲貴心底竊喜的小火苗一下子熄滅了,連翹雖然對他比對周盛好,但顯然是不喜歡他了。不過這樣也好,他們本就不可能了,連翹若是真不喜歡他了,日後知道他真實身份,想來也不會太傷心。

于是他便擠出笑,故意道:“行啊,你的話我可記下了,以後我娶妻生女了,我就帶她們來。”

趙雲貴是揪着心說的,連翹雖能看出來,但還是順着他道:“行!一言為定!對了,還有件事,就是昨兒關于你娘……趙雲貴,抱歉,昨兒我是氣急了,所以對你說的話就有些過。但實際上你是你,你娘是娘,她做了錯事,無論如何我也不該怪到你身上。趙雲貴,我跟你鄭重道歉。”

趙雲貴吓了一跳,忙擺手道:“不不不,翹翹你不用道歉,我娘做得不對,我是她兒子,你罵我氣我也是正常,我……”

“你什麽呀!”連翹打斷他,“你可別有這思想,你是你,你娘是你娘,你要是能選擇,也不想選一個這麽無理取鬧的娘嘛!”不能揭趙雲貴的傷,連翹便只能這麽迂回的安慰了。

趙雲貴卻沉默了。

雖然這麽說起來是有些不孝,但如果真的能選擇,他的确不想要薛氏那樣的娘。不僅僅是覺得麻煩和丢人,而是薛氏直到現在都不知錯,甚至還想着他能去找那什麽親爹,他實在接受不了。

“翹翹。”好一會兒,他突然問連翹:“你覺得,人不能選擇出身,但卻可以選擇現在和未來,這句話對不對?”

可憐的孩子。

這事真是他心頭的大石了。

連翹堅定的道:“當然對了。出身是注定的,我們沒辦法改變,但是你要做什麽樣的人,要過什麽樣的生活,這個卻是我們可以通過努力去達到的。”

趙雲貴慢慢笑了,他覺得雖然連翹不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麽,但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便已經表明,至少她不會那麽看不起他,那麽厭惡他了。

除了愛慕,他對連翹還多了感激:“翹翹,謝謝你。”說着話,他控制不住的眼睛有點發酸,因此不等連翹回答就忙站了起來:“翹翹,那走吧,我去給你的夥計練練手去。”

這是真的想通了吧?

連翹跟着起身,招呼了人,自己先陪着往樓上去:“對了,你這兩天都跟周盛在一起嗎?那天我也就是随口一說,你不用什麽都聽他的給他做苦力的。”

這話趙雲貴就不愛聽了,他道:“沒有翹翹,盛哥很好的。我文不成武不就,除了會種地其他什麽賺錢的營生都不會,還是盛哥收留我叫我給他打下手,不僅給我開工錢還帶着我教着我,以後我出師了,便可以自己去打獵賺錢了。說起來,他可是我的大恩人,我幫他做事半點不苦的!”

不僅僅是這點,還因為周盛開導了他,給他打開了一扇他從不知道的門。要不然,他根本沒機會知道連翹也是這麽想的,要不然,他根本撐不下來。

連翹目瞪口呆,她這是無意中給周盛招了個忠心小弟?瞧趙雲貴提起周盛那模樣,真是滿臉都寫着仰慕和崇拜了。

連翹都有些嫉妒,趙雲貴幹啥要喜歡她呢,她實際上和周盛想法一樣啊,她的美人館也可以給趙雲貴提供工作啊,要是趙雲貴給她做忠心小弟多好!真是可惜了!

到了二樓,周盛老神在在坐在廂房中間的桌邊,桌上又是茶又是瓜子點心的,而他身邊站着的是美人館不知所措的實習姑娘。

一見連翹,實習姑娘立刻走了過來:“翹翹姐,這位周……周老爺,他不肯叫我幫着淨面。”

對着周盛那樣樸素的打扮喊老爺,的确有些為難人小姑娘了。連翹拍拍她手臂,指着趙雲貴道:“我知道了。你給這位趙小哥淨面吧,然後再給他做一個和周老爺一樣二兩檔的保養。”

周盛擡眼看向趙雲貴。

趙雲貴忙緊張道:“盛哥我,我賒賬的,我先賒賬。”

怕周盛說出什麽不該說的,連翹忙站到他面前擋住了他視線:“那來吧周老爺,您不肯叫我們店的夥計幫您淨面,那讓我來伺候您?”

周盛“呵”了聲,沒說什麽,起身往準備好的床邊去了。只是他光是想想躺在那把臉交給連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因此沒躺下,只坐在床邊道:“我不習慣躺着,就這麽來吧!”

行!你出錢你說了算!

水和帕子以及淨面的香皂都是早就準備好的,連翹拿了圍布給周盛戴上,便浸濕了帕子,接着擰到半幹拿起,只就要往周盛臉上擦的時候,她卻忍不住停下了。

雖然是現代人,但畢竟不是做這一行的,給男人洗臉這種事,第一次還真的有些不知道怎麽下手。

周盛可不知道連翹在想什麽,見連翹突然停下不動了,他就嘲諷道:“你可真會做生意,一個接一個的宰認識的人?宰我也就罷了,趙雲貴你也宰?”

連翹白了他一眼:“怎麽,心疼銀子?心疼你就出去呗!再說趙雲貴,他心甘情願,礙着你什麽事了,可別又說我感情廉價了,我可沒強迫他。”連翹壓根沒打算收趙雲貴的錢,所以話說的理直氣壯。

周盛卻道:“可不就廉價。”

真喜歡過趙雲貴,明知道趙雲貴現在的難處了,還怎麽忍心宰人家。二兩銀子,真當這錢好賺啊,趙雲貴又不是像孟子庭那樣做生意的,這心腸也忒黑了!

廉價!

廉價你個大頭鬼!

連翹再沒有猶豫,半幹的帕子直接一把糊在了周盛臉上,粗魯的搓揉兩下,揭開帕子丢進了盆裏。

周盛雖然是風吹日曬不曾保養過,可那臉到底是臉,被連翹這兩下弄得,整張臉都紅了。他還沒來得及說連翹服務态度不對呢,連翹已經打好肥皂,滿手泡沫的糊上了他的臉,繼續一頓搓揉。

她是站在周盛面前的,而周盛雖然個子高,但此時畢竟是坐着,因此她需要略彎一些腰。動作的确是粗魯無禮的,但到底是個女兒家,周盛從未和姑娘這麽接近過,這般接觸已然讓他有些尴尬,再聞着連翹身上特有的香露味兒,更是恨不得屏住呼吸。

連翹不知覺,幫着洗好臉粗魯的用帕子擦幹淨,便彎腰湊近了道:“瞧這臉髒的,洗的我累死了!”

周盛本該氣惱的,可看着連翹紅豔的唇白淨的臉,還有眸子裏那毫不遮掩的得意,竟是一下子呼吸一滞。他想也沒想就推開連翹,擡腳一面要走一面道:“行了!就這樣了!我去叫趙雲貴!”

行什麽行啊!

趙雲貴那邊肯定沒結束呢!

而且現在也真不行,連翹忙拉住周盛手臂,有點憋不住笑道:“不行不行,你這臉必須得做個面膜舒緩一下,不然你頂着這麽張大紅臉出去,人家要誤會你是幹了什麽壞事,所以臉才這麽紅的。”

他臉很紅嗎?

還別說,連翹一提醒,周盛還真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這個連翹!

他氣得停腳,怒瞪着連翹。

不能把人得罪狠了,反正也算解氣了,連翹好言好語道:“來來來,來坐下,我給你做面膜,我跟你保證,特別特別舒服!”

周盛能怎麽辦,只能又坐回去,總不能頂着這樣的一張臉出去。

這下連翹真的認真做事了,動作溫柔的幫周盛敷好面膜,還幫他好好捏了一回肩頸,可以說雖然錢是故意多要了,但服務還是很到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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