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春霖·三
從南邊吹來的風漸漸暖和了起來。天鸾脫掉有些臃腫的白色大氅,挑簾走出了營帳,對面一頂略小些的營帳外,一個墨色的身影正從馬上躍下,顧茗瀾正從營帳內走出,看樣子昨夜世樂的禦将軍睡得很好。
天鸾挑起嘴角,朝着對面的營帳走去,跟随在他身後的侍從打足了精神,緊跟天鸾的步伐,他們瞧出天鸾今日心情極好,忐忑了多日的心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主子留心腳下。”喜公公一邊緊緊地跟在天鸾的身後,一邊仔細地伺候着天鸾,自從老國主雲軒退位後,他就被老國主安排來伺候這位新國主。喜公公心裏偷樂了許久,連續侍奉兩位國主,喜公公的地位可謂相當尊貴,然而這位新國主脾性乖張,喜公公只得處處小心。
天鸾微微垂眼掃了下身邊低頭哈腰的随侍,點點頭溫聲道:“嗯。”
喜公公低着頭看不見天鸾此時的表情,卻聽得這溫和的聲音,心裏頓時歡喜,沒想到連日來悉心侍奉終于得到了回報,當初天鸾北征,喜公公全權思慮後決定随天鸾出征,北漠苦寒,喜公公仍舊恭謹伺候,也漸漸知曉了天鸾的喜好,天鸾雖未稱贊于他,語氣卻比往日要和煦許多。喜公公掩住唇邊笑意,繼續躬身扶着天鸾向顧茗瀾那方走去。
顧茗瀾早已注意到向自己這邊走來的天鸾,他趨前一步,單膝跪地抱拳向天鸾行禮。從馬上躍下的墨斂之則不屑地挑起一抹蔑笑,不卑不亢地瞟了一眼這位春風得意的世樂國主。
“老師辛苦。”天鸾睨了一眼墨斂之,唇角揚得更高。不遠處十六架投石車仍在不停歇地向那座已經被砸毀了一半的城牆投射,城牆下,身着皮質褐衣铠甲的北漠高騎軍們正與身着銀色铠甲的天羽軍纏鬥,在投石車後,千餘柄天羽長弓例無虛發,每一箭都正中城牆下拼命厮殺的北漠高騎。北漠敗局已定,世樂還有三萬風騎軍和五千影月軍沒有動。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天鸾面前這位神色淡漠的中年男人。
顧茗瀾站直了身子,垂首道:“國主果敢勇武,臣不敢居功。”
天鸾伸手在顧茗瀾肩頭用力按了按,顧茗瀾看上去并不勇猛,相反他身材修長,長相又偏秀氣,看上去像是個文臣,如今他身穿一身铠甲,挺直而立,仍舊掩蓋不了他一身儒氣。青沂說有朝中人私下稱顧茗瀾為“儒将”,與雷霆叱咤的首将軍雲鋒不同,顧茗瀾從頭到腳都沒有一丁點将軍的氣勢。
天鸾笑了笑,搭在顧茗瀾肩膀上的手又加重了力道,他的眼光在墨斂之身上一掃而過,接着道:“孤要活捉瀚海王,老師辦得到麽?”
“臣定當不辱使命!”顧茗瀾回得堅決果斷,抓一個窮途末路的北漠瀚海王,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墨斂之從始至終都未說一句話,他只是靜靜地看着面前的這對君臣,北漠大勢已去,祖洲之上,炎崆、南浔國滅,其餘小國不足為懼,這場一統之戰其實早就定下了結局,只是沒有過程而已。如今過程和結果都有,剩下的路又該要如何走?
一柄白色羽箭直向沙揚刃飛來,沙揚刃手中天狼刃橫轉,将那枚羽箭一分為二,左手握緊銳勢驟減的半枚羽箭,将半枚羽箭深深地釘入了貼近他身旁的一名天羽軍的心口。又一枚羽箭破風而來,沙揚刃反手豎起天狼刃,用刃托卡住那枚羽箭,天狼刃貼在赤旅飛的馬身邊緣,劃開近前一個天羽軍的胸口。鮮血如柱揮灑,濺在沙揚刃臉上,湛藍色的眼眸裏倒映着巨大的仇恨與不甘,北漠将亡,亡在沙揚刃手中,滅亡北漠的人是曾經與沙揚刃一起聯手搶奪瀚海王寶座的人。
天羽軍源源不斷地攻來,沙揚刃已不知砍下了多少天羽軍的頭顱,然而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已然分不清是雪色還是那素白如浪的天羽軍,他帶出的一隊北漠高騎軍早已被沖散,耳邊熟悉的聲音漸漸消散,沙揚刃知道這意味着他的同伴,他的子民的生命一條又一條地丢失在礫金城下。
“礫金城是北漠的屏障,沒了礫金城,就沒了北漠。”年幼的時候,齊格翰曾帶着他們兄弟在礫金城下的荒莽原縱馬馳騁,齊格翰勒緊馬缰,掉轉馬頭,握着馬缰的手指着那高聳的城牆,對他身邊的四個兒子說,“不能讓任何敵人攻下礫金城!”
一柄長劍帶着冷厲的光芒襲來,沙揚刃此刻貼在馬背之上,他立即松開缰繩,離開跟着他十多年的赤旅飛,貼地滾了幾尺,躲過了那令人猝不及防的殺招。沙揚刃“呸”了一聲,吐掉了嘴裏的泥水,他雙手緊緊握住天狼刃,在他起身的剎那,他感覺到身後逼近的天羽軍居然往後退了幾尺。沙揚刃擡頭,就見一片銀色的铠甲左右分出一條路來,有人駕馬而來,陽光照在他銀白铠甲上,晃得沙揚刃不由得側開了眼。
Advertisement
“久見了,瀚海王。”頭頂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沙揚刃記得這個聲音是屬于哪一個人,那個儒雅卻像是利刃一樣的男人,正騎在馬上,淡漠地看着他。顧茗瀾的身邊,還有一個身着墨衣的男人,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好像這個戰場上的任何人都與他無關一般。
墨斂之……沙揚刃掃了一眼跟顧茗瀾站在一起的男人,輕輕嘆了口氣。他一手撐在地上,掙紮着從泥水裏站了起來,褐色的泥水從他手中的天狼刃上滑落,又重歸于大地之中。沙揚刃抹掉臉上的泥水,忽然笑道:“久見了,二位。”
墨斂之跳下馬來,往沙揚刃面前走了幾步,抱拳跪在沙揚刃面前道:“大王,臣有罪。”
沙揚刃眉頭一挑:“墨先生何罪之有?”
“臣為一己之私,至北漠遭此大劫,臣難逃其咎。”泥水浸濕了墨斂之的衣角,這位圓滑的北漠富商臉上不再有虛假的表情,他坦然對上沙揚刃的雙眼,向自己的侄子領罪。
天狼刃在沙揚刃手中轉了個向,刀刃對準了墨斂之,沙揚刃道:“一己之私?你墨氏在北漠經營這麽多年,為的不就是重奪炎崆四郡?而我……“沙揚刃左手指了指自己,接着道,“擁有一半墨氏血統,也觊觎着炎崆四郡。”
“大王……”墨斂之愕然,他知道沙揚刃要說什麽,沙揚刃不願墨斂之為自己擔責,北漠墨氏一倒,就再無崛起的可能,沙揚刃身上有一半的墨氏血脈,他不能看着墨氏倒掉!
“墨先生,北漠大劫,實乃沙揚刃錯信他人,與任何人無關,墨先生可記住了?”沙揚刃收回對準墨斂之的刀刃,擡起天狼刃将它對準了遠處騎在白馬上,輕袍素衣的世樂國主。
墨斂之抱拳再拜,朗聲道:“墨斂之明白!”
聽得墨斂之的應答,沙揚刃露出滿意的笑容,天鸾想要将北漠連根拔除,這個算盤是打不響了。
指尖跳起一團白色的火焰,瞬間将那張白色素箋化為灰燼。巫玄将雙手重新籠回袖中,輕輕合上了眼。數月來的疲憊一掃而空,窗外的赤榴花已經打起了朵兒,斑斑點點地嵌在翠綠的樹枝上,再過一個月,這些赤榴花就會徹底綻放,如跳動的火焰,炙熱得灼人眼。
“終于,要結束了。”巫玄忽地睜開眼,清冷的人眼角洇開一抹輕松的笑意。屋內的案頭上放着三個琉璃盒,碧色、赤紅、淡墨的光芒安靜地躺在盒中,它們不再掙紮,似乎是在靜靜地等待着即将到來的結局,無聲、安靜。
巫玄回頭看了一眼案幾上的琉璃盒,窗外雨聲潺潺,今年的春日來得并不悄然,巫玄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案幾前,琉璃盒中的光芒似乎懼怕巫玄,在巫玄靠近的一刻,光芒全數暗了下去。
巫玄伸手摩挲着琉璃盒蓋,從碧色到赤紅再到淡墨,三色光芒在指尖萦繞,一股澎湃的靈力忽然直撲巫玄而來,巫玄駭然,連忙後退,白色光芒再次從指尖躍出,在巫玄身前形成一片屏障,擋住了三股靈力。
“不能再等了。”待靈力退去,隔在巫玄身前的白色屏障也随之消失,巫玄臉上輕松的神色消失不見,他冷冷地看着案幾上的三個琉璃盒,舒朗的眉頭漸漸蹙起,一抹不安浮上心頭。
“來人!”墨色衣袖在空中劃過,緊閉的屋門倏然打開,立在屋外的墨衣将士抱拳躬身,等着巫玄下令。巫玄聲音冰冷:“命影月軍整裝,明日随我一齊去礫金城!”
“末将遵命!”
青凝溫婉地笑着,讓侍女将白虎王妃送出了王府。待白虎王妃身影消失在眼中,青凝這才有機會喘口氣。自從青沂下令将司命院圍封,直到國主北征回國,這些日子裏,白虎、朱雀、玄武三位王爺都快踏破了青龍王府的門檻。就連這些王爺的王妃,車馬也不間斷地停在青龍王府門口,她們找的人不是青沂,而是青凝。
“王妃們怎麽會找上郡主您呢,這令可是王爺親自下的。”青凝的侍女飄衣一邊收拾杯碟,一邊嘟囔。
青凝無奈地回道:“大哥那裏連三王都走不通,只能從我這個妹妹這裏打主意了。”
“那她們這彎子可以白繞了。”飄衣撇撇嘴,她家的郡主一向深居簡出的,性子看似溫婉,實則打定的主意絕不會變,更何況這次大司命也得罪了她家郡主,想讓郡主開口求情,可真真是惦記錯人了。
青凝嘆了口氣,從椅上站了起來,院中冥凝花有幾朵已經開了,花香幽遠清淡,掃去了她心頭一片煩悶。她走到花叢中,伸手輕輕地碰了碰一朵剛開的冥凝花,四瓣幽藍花朵随風擺動,搖曳生姿。“司命院恐怕從此以後不會再這麽盛氣淩人了,三王只怕也會漸漸疏遠那裏吧。”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