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父子初見(上)

安宅。

“安娜,我已經和Mark說了,他今天就會回B城。”蘇岚的聲音清晰的從電話裏傳出。

安娜看了一眼正被母親抱在懷裏的糖糖,低聲應道:“我知道了。不過糖糖的東西我都還沒有收拾,明天再送他去吧。”

“嗯,我準備好的鑒定書你記得要帶去。”

安娜點了點頭,才反應過來電話那頭的蘇岚根本看不到:“我不會忘記的……你現在怎麽樣?”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還好,大概明年會舉辦婚禮。”

“明年?”安娜詫異的提高聲音:“會不會太倉促了?”

“……這是訂婚時就決定的,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安娜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安慰蘇岚。也許,蘇岚也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慰。

“別為我擔心……如果真想幫我,那就一定要把糖糖送去,這是我的心願。”

“我……我知道了。你自己保重,記得要和我保持聯系!”

挂了電話,安娜發了一會兒呆,然後被母親推了一把。“蘇岚跟你說什麽了?是不是那個什麽Mark要回來了?”她皺眉問。

安娜遲疑的看着她懷裏的白胖嬰兒,小家夥正用黑亮亮的大眼睛瞅着她,似乎也和安姨一樣等待着她的答案。

“岚說他今天就會回來。”安娜嘆了口氣。怎麽會感覺這麽快?

“這麽說……寶貝要送走了?”安姨慢慢說,不由自主的把某嬰兒抱緊:“這就要把糖糖送過去?”

安娜看着母親一臉舍不得的表情,心中也感到猶豫。雖然才四個月,但是她已經把寶貝糖糖看成自己家的孩子了,現在突然就要送走……

“你說,既然蘇岚都不能養糖糖了,就不能把糖糖給我們撫養?”安姨還是忍不住把憋在心底許久的話說了出來:“我和你爸說,他肯定會同意的!要是等你給我們生個孫子,還不定得等多久……”

“媽!”安娜無語了,怎麽扯到她身上來了。

“我說真的,”安姨把某嬰兒高高抱起,又狠狠親了一下他嫩乎乎的小臉蛋:“我實在舍不得糖糖……而且我覺得一個男人,還是幹那行的……怎麽能照顧好我們寶貝?”

“可那是糖糖的親生爸爸!”安娜無奈的說着,伸出手摸了摸糖糖柔軟的小腦瓜,軟軟的胎發貼在腦門上,呈現淡淡的棕色,還帶着些小卷。糖糖似乎覺得癢了,腦袋轉來轉去,兩撇淡色的小眉毛也一本正經的皺起來。

“嗯嗯!”他叫了一聲,伸出小肥手試圖去拍掉安娜的手,結果發現手的長度不夠……

爸爸!這個詞他知道!!就是爹的意思!

他的便宜爹是要來接他嗎?這都四個月了……滿月酒都辦過了……怎麽看都不太可能……

某嬰兒無趣的縮回手,低着腦袋開始掰着自己的短手指。說實在的,他已經開始熟悉這個所謂的新世界了,面對那些奇怪的事物也漸漸不感到驚奇和畏懼了。他挺喜歡現在住的這個地方的,不但舒适,而且還能得到周全細心的照料,就是不知道蘇岚什麽時候回來接他?還是,她已經不會回來了?

畢竟不是真的小嬰兒,他也隐隐察覺了,自己可能就是所謂的私生子。

算了……安娜和奶奶也很好。

如果這就是他這一世的生活,也不錯……可以快點長大就更好了。

“這是岚的希望,她既然對那個男人有信心,我們就把糖糖送過去。”安娜看着某嬰兒笑道:“要是那個家夥對糖糖不好,我們也有理由把糖糖接過來撫養。”

這下安姨也找不到反駁的話。低頭看着懷裏的小家夥不知憂愁的樣子,她在心裏嘆口氣。

“吃完飯我們倆把糖糖的東西收拾下,看看有什麽需要加的。”

于是下午吃過晚飯,安娜母女帶着糖糖和三個女仆,集體轉移到樓上的嬰兒房,開始收拾東西。

某嬰兒含着奶嘴,好奇的看着女仆們在安娜的指揮下整理出兩個大行李箱,把周圍的零碎小東西一件件的用幹淨的真空包裝包裹起來放進去,那裏面包括他的星際寶貝全系列,他的隔尿墊、定型枕頭、4個奶瓶、4個乳膠奶嘴、奶瓶刷、奶瓶夾、保溫套、碗勺,還有一堆沐浴露洗發水痱子露兒童霜護臀膏體溫計小毛巾圍兜……又另準備一個小行李箱,裝着他的衣物。

“嗷嗷……”那是他的玩具!!那是他的虎頭鞋!!還有他最喜歡的小碗——別碰那個金項圈!!金的那是——純金的!!!他都用自己沒長牙的牙龈确認過了!!

終于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乳名糖糖的小盆友急了,納悶了,不解了!他扒着安姨的胳膊,拼命的想要站起來。

“呦,我們的寶貝想做什麽啊?”安姨緊緊手臂,笑着看着他折騰。她再一次沒有意識到某嬰兒想要站立的跨時代的意義。

“嗯嗯——”某嬰兒表示不能溝通很焦慮。他拍打着安姨的手,不停的用肥嘟嘟的腳丫子蹬着。

“小東西怎麽這麽興奮?”安娜走過來,困惑的戳了戳糖糖嘟起的小肉嘴,然後被一口咬住。

某嬰兒惡狠狠的咬住作惡的手指,正準備得意的大叫一聲——杯具了。

“哼嗯……嗯……嗚嗚——哇————”安娜剛想要從小東西的嘴裏抽出手指,就看到糖糖癟着嘴,哼哼唧唧了一下,最後扯着嗓子大哭起來。金豆子不要錢似地拼命往下掉,兩個白饅頭一樣的小手攢的緊緊的上下揮動,可憐兮兮的張着嘴,這一哭把周圍的人都吓住了!

“糖糖,奶奶的乖糖糖寶貝肉肉,張開嘴巴——張開嘴巴給奶奶看!”安姨吓壞了,趕緊讓安娜抱住寶寶,然後小心的掰開他的嘴巴。只見幼嫩的牙龈上出現了大片的血絲,顯然是剛才咬狠了,傷到了牙龈,難怪會這麽疼。要知道,這個小家夥出生後就沒怎麽哭過。

娘诶……疼死了!某嬰兒委屈的抽噎着,不樂意的轉開頭躲開安姨的查看。他怎麽又忘記了自己還沒長牙這件事,還以為可以懲罰到安娜,結果卻苦到了自己。他真的不是想哭的——可是剛才就好像有人附身似的,身體完全不受控制。

“安娜你別沒事就逗他,看看,這都快流血了!”安姨心疼的要命,摟着糖糖哄來哄去,還好還沒有出血,但是這也夠糖糖受得了。“糖糖乖寶貝,以後不能随便咬東西了聽到沒?”

哼哼。某嬰兒哼唧着繼續吸鼻子。模模糊糊的,他覺得自己好像幹了一件丢臉的事情,但是怎麽說呢,既然重生了,還管那麽多幹嘛?反正在大家的眼裏,他就是一個小嬰兒。

“唉……奶奶的寶貝肉肉啊,這就要去爸爸那裏,奶奶想你了怎麽辦?”安姨輕輕搖晃着糖糖,嘴裏不停的念叨着。

某嬰兒若有所思的皺起眉。他打量着面前的幾個箱子,再聯想到反複聽到的“爸爸”那個詞,還有奶奶臉上一臉的不舍……如果沒猜錯,他怕是要離開這裏了。

一種莫名的恐慌陡然生起,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個遙遠的時代,坐在散發陌生的皮革氣味的車座上,心髒因為突然的分別和即将而來的旅途的恐懼而砰砰的跳着。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李德才眼角細微的皺紋,和眼中氤氲的水霧——為什麽要分開呢?既然舍不得,為什麽不努力留下他?

還是他小扣兒根本沒有那麽的重要?

‘記着我的話,別跟他多說什麽……乖乖去福州,以後有你的好處。’高爺冰冷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在這種威壓之下,李德才的父愛也只能畏畏縮縮的化成那幾張塞給他的銀票,最後也在福州的戲園子被人搶走了。

他突然有點讨厭那個未曾謀面的“爸爸”。

安娜納悶的看着糖糖又開始抽抽提提的把腦袋埋進母親的懷裏,只留個小小的無精打采的背影給她。

怎麽突然蔫了?還在疼嗎?她用眼神詢問母親,安姨嘆着氣安慰着這個莫名發脾氣的小祖宗。

“媽,估計是累着了……今天晚上讓糖糖早點睡吧,明天還得早起呢。”安娜看着小家夥粉嘟嘟的側臉,那雙睫毛絨絨的大眼睛恹恹的低垂着,兩只小小的肉呼呼的手安安分分的扒在母親的肩膀上,顯然是困了吧。

“還用你說啊,我們糖糖每天可都起得比小姨早,是不是啊糖糖?”安姨低頭親昵的在某嬰兒臉上親親,然後吩咐女仆去浴室準備糖糖的洗澡水。

某嬰兒茫然的擡頭看了一眼安姨,又看了一眼表情郁悶的安娜。請原諒,他還只是一個四個月大的寶寶,聽不懂你們在講什麽……

B城郊區。

安然小區,這裏是首都郊區最大的別墅區,不僅環境優美,而且安全系數很高。也因此,除了像安家這樣本身就有屬于自己的地皮和宅院的家族,很多政要和富商都選擇這裏購買房産。

Mark拎着簡單的行李風塵仆仆的搭乘的士回到安然小區,結果剛要進入小區大門就被攔住。

“請掃描瞳孔。”機械的電子音提示道。

高大的男人挑了挑濃眉,無端讓人感到一股煞氣,墨鏡下的表情讓人捉摸不清。

“不是只要掃描識別卡嗎?”他慢慢說。

“識別卡有誤,請掃描瞳孔。”

再次重複的電子音讓他感到不快。這個時候,從保安處快步走出一個穿着警衛服的中年男人。

“對不起,請問是陳皓先生嗎?”警衛笑着問。

“我是。”Mark楞了一下,猛地反應過來那是他公民卡上的注冊姓名。

“不好意思,機器畢竟智能有限,可能是您,呃,您的形象變化太大,和識別卡上的照片不太像,所以——”警衛有些尴尬的偷偷瞥着他。那張橄榄色的臉上有大半被墨鏡遮住,剩下的大半被胡子遮住,雖然氣勢淩人,但看起來的确……很可疑。

男人的身影突然凝固。他摘下眼鏡,深黑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警衛的目光讓他如坐針氈。

“你是指我為了進這個門,連胡子都不能留?”他漫不經心的說着,中指彈了彈墨鏡。

“真的很抱歉,先生,我向您保證,這種事情不會再次發生!”中年警衛俯身道歉。

Mark掃了一眼警衛,沒有說話,直接拎着箱子越過他走進小區。

作者有話要說:老爹表示很憤怒……

“你的意思是我像流氓?像黑社會?像牛郎?你的意思是我每年這麽多的物業費都白交了?我連小區的大門就進不了?”

不用再浪費口舌了……老爹從戒指裏掏出手槍直接抵上警衛的太陽穴。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警衛甲表示很無辜的垂淚。

“你們都沒錯……還要片警幹嘛?還要殺手雇傭兵幹嘛?我到哪裏去賺錢養家養蘇柯啊!!!”老爹越想越悲憤,随手扣下扳機。

“趴趴!!!”某只小肥腳隔着嬰兒車踹上老爹的腿,然後疼得漲紅小臉蛋。真是,還在浪費時間幹嘛啊!!他都餓死了要喝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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