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許欽珀是幾天之後才知道那檔子事的,既然事情已過,他便也忍無可忍、從頭再忍。

可沒想到類似于尿床的頑劣事件在當晚就又接踵而至。

許欽珀因忙了一白日,晚上剛躺上了床,就迷瞪了起來,待清醒後就尋不見官小熊在屋子裏耍的身影。

而門驀地被拍的噼裏啪啦響,有衛兵一直喚着他。

許欽珀當下開了門,衛兵着急忙慌道,“官小姐去後廚了,逮着什麽吃什麽、旁人都奪不下,”

許欽珀三步并兩步趕去了後廚,才到門口就聽見尼雅的勸慰聲,他剛跨進門坎,迎面就飛來一物,許欽珀躲閃不及,鼻梁被正中打着,登時一股熱流湧了出來。

尼雅回頭間,正是見他面色黑沉,鼻子裏流着一抹血,而官小熊還在亂扔東西來阻撓靠近她的人,手裏不知抱着什麽,還一直在啃着。

尼雅忙扭頭叫官小熊:“官小姐快乖乖,許欽珀來啦。”

官小熊當下發了懵,下一刻就朝那櫥櫃旁躲,塞滿東西的嘴巴裏還在大聲嚷嚷着:“我錯啦,我錯啦,下次再不敢啦……”

擋在門中央的許欽珀視線落在腳下的醋瓶子,片刻後他擡手摸了鼻子上血跡,邁步進去。

尼雅見他臉色難看的緊,生怕他打了官小熊,便擋在一邊道:“你先去洗把臉吧,那血又流出來啦。”

許欽珀既不吭聲也不瞧她,兩人僵持片刻後,尼雅讓開了道。

許欽珀走前去,一把拉扯住朝櫥櫃裏胡亂鑽的官小熊,官小熊最怕他發怒的時候,眼見他力道大之又大,就露出了驚恐的神情,手裏死死抱着一塊被熏幹的野豬肉,雙腿胡亂蹬着,嘴裏卻還是說着求饒的話:“我知道錯啦,再不敢啦……”

許欽珀見她嘴巴上都是被那野豬肉蹭得一片黑,又見那野豬肉上有啃咬過的痕跡,當下松開她,猛地一手拽住她後領,一手拽向那野豬肉硬是拽了出來,手一揮,那野豬肉就被抛得遠遠。

官小熊許是急了,只覺那野豬肉是此時唯一的依靠,眼看那依靠沒了,縮手縮腳的又朝櫥櫃裏鑽着,雙臂抱着胸,哭哭咧咧着嘟囔。

尼雅要來勸阻,被許欽珀一把給擋了回去,他呵斥道:“尼雅,你回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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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雅剛要辯駁幾句,官小熊已經受不了許欽珀的蠻勁被拉扯了出來,還在聲嘶力竭的叫着尼雅的名字。

許欽珀沒有當下發脾氣,先是把官小熊拎回了主卧。

官小熊還抱着腦袋縮在床跟哭泣。

許欽珀來回踱了幾步,半跪半蹲在她身邊,疾言厲色道:“我怎麽着你了,打了你還是罵了你,你要哭個不停?”

官小熊哭着不擡頭。

許欽珀得不到回應,那怒氣更甚,繼而又呵斥着:“你說說看,給你吃的少了,虐待了你,你非要跑去那後廚尋吃食,你哪次饞了嘴,我沒有叫人給你帶了吃的?偏偏去後廚刨東西、生豬肉你也吃得下?”

官小熊這次倒是開口了,且一開口就梗直脖子硬着口氣大聲嚷嚷道:“我餓,我餓,我要吃東西,我要吃!”

許欽珀倒是被吓了一下,繼而就怒吼道:“你屬豬的,不吃能死?”

“我餓,我餓,我要吃要吃要吃——”

官小熊像是撒起了潑,驀地腳蹬手舞犯了快要餓死了般的癔症。

那邊許欽珀也快要被氣瘋了,揚起的一巴掌就要掴上她臉,半空裏又定在那裏,最終氣惱的收了回去。

許欽珀有氣無力的吩咐衛兵上飯菜。

飯菜一上,官小熊果真就撲了過去,吃得不亦樂乎。

半躺在床上的許欽珀默默看着她的吃相,心裏不知怎地,泛上了一股難以名狀的寂寥。

也不知吃了多久,官小熊離開了飯桌子,爬上了床,她依偎在許欽珀身側樂呵呵的躺下。

許欽珀半阖着眼,一動不動,蒼白的面孔看似面無表情,卻又好像沉浸在緬懷過往的怔忪中,而他鼻孔之下還沾着些幹了的血跡,看着毫無形象可言。

官小熊躺了一會兒就開始不安分了,她悄悄伸手揪揪他頭發,又去撓他鼻孔,然後好像才看見他鼻孔裏還沾着血跡,她忙在手心啐了口水就去擦那血跡,擦了半天見幹淨了就樂呵呵的咧開了嘴巴。

可許欽珀仍舊不理不睬,官小熊就咯吱咯吱笑着爬上他胸膛,兩只手去撓他腋下——官小熊是沒法明白許欽珀心裏想什麽的,也沒有思考過那樣高深的問題,她只是單純的想叫許欽珀起來跟她耍、或者說話——她剛吃飽了,正是精力無限的時候。

可許欽珀的反應好似不能叫她滿意了,她就無休無止的騷擾他。

官小熊的手掀開了他襯衣,好奇的打量他的身體,手指戳在了肚臍眼裏玩弄了幾下,又摸摸他胸膛,最後一直摸在了他乳首上,又戳了兩下,猛地她腦袋探了過去,小嘴兒張開含了上去,像是小孩子允奶一樣吸允了幾下。

許欽珀擡手擋在了胸膛前,把臉側了過去。

官小熊見他有了反應,就笑嘻嘻扒開他褲子,兩只手撓上了他軟爬着的性-器。

軟着的時候抓在手心裏是鼓囊囊的,官小熊把它當做面團一樣揉來揉去,甚至捏着那頂端貼着鼻尖蹭了蹭,見許欽珀完全閉了眼、對她像是很漠不關心的樣子,官小熊當下伸出舌頭在那頂端舔了舔。

許欽珀的眼睫顫顫,伸手想去阻撓她的動作,不想□驀地被含在濕暖的口腔裏,他鼻息窒了那麽一秒,就感受到柔軟的舌頭青澀的撩撥上來。

他半睜開眼,就撞進她帶笑的葡萄黑眸子裏,她得意般的重重一吸,腮幫子也癟了回去,許欽珀那處就擡了頭,可他心裏的反應好像遠遠不及身體本能的迎合,心底空蕩茫然,又有些無措。

官小熊還在吞吞吐吐着,唾液不時滲出了嘴角,牽扯出銀絲。

許欽珀越看越惱火,惱火越來越強烈,最後不知怎地就成了一股股酸脹的莫名情緒。

他只覺他愛着的那個別扭的官小熊,此時已經變成了淫-娃、傻子,種種行為在新鮮勁過後、簡直不堪入目。

他側起身子一把推開了她,面無表情道:“睡吧,不早了。”

官小熊瞪着清澄的雙眼看他,最後抹了抹嘴巴,依偎在了他臂彎裏,又拱了拱腦袋,笑嘻嘻道:“許欽珀,明天帶我出去耍吧。”

許欽珀道:“睡覺的時候不許說話了。”

官小熊閉了嘴巴,眼睛仍舊滴溜溜的轉着,最後許欽珀屈回手臂,拿手掌遮了她雙眼,她才漸漸入睡。

次日許欽珀照看官小熊吃了早飯,還帶她去街上轉了幾圈,買了新衣裳又買了各種吃食才回來,官小熊很是開心,午飯過後,許欽珀又要帶她出門,官小熊就立馬跑去坐上了汽車。

而許欽珀,遲遲未上車。

那邊阿七和尼雅知曉了許欽珀的決定,兩人是各持己見,低低咕哝着争吵不休。

許欽珀也在遲疑,他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爬繞着牆角的蔓藤下,目光若有若無的落在汽車上。

官小熊見他久久不上車,就從車窗探出了腦袋,大聲嚷嚷着:“許欽珀,快來啊——”

許欽珀恍似未聞,只身子在光影下晃了晃,最後像是下了決心一樣邁開了步子。

官小熊見他走近,笑彎了眼睛。

“許欽珀——”

尼雅在他身後着急忙慌喚道。

阿七忙對着她打了個噓的手勢,她就大喊起來:“你不能這麽送她去醫院,她在那裏一個人都不認識,要是被人欺負了,會哭的……就在家裏不好嘛,我們找醫生來家裏不好嘛,你不能——”

“尼雅,閉嘴。”

阿七一把捂了尼雅嘴巴,死勁瞪了她幾眼,而尼雅雙眼已經閃了淚花,聲音也有些哽咽。

許欽珀是絲毫沒停留腳步的,而官小熊只是好奇般的探頭探腦去看尼雅,她見許欽珀開了車門,腦袋才鑽回了汽車裏。

許欽珀利索的上了車,不時汽車就發動起來,剛開出了大門口,卻又猛地停了下來。

阿七和尼雅都探頭看去,搞不清是咋地回事,就見許欽珀下了車,邊折回來走着,邊向阿七招手。

阿七忙跑了過去,許欽珀頭也沒擡道:“你送她去,記着,莫管她怎麽哭喊,都要好好哄着,就說、就說會去看她的,叫她乖乖聽醫生的話、好好跟別人一起耍……”

阿七愣了愣,許欽珀勃然大怒起來,呵道:“還不快去。”

“是。”

阿七忙應道,就朝汽車跑去。

不想汽車還未發動,官小熊的腦袋又探出了車窗,她舞着手臂喚着許欽珀:“你不出去啦,我們不是一道出去耍嘛,許欽珀、許欽珀、莫走啊,我們一道出去耍……”

許欽珀的身影消失在了第二道門洞後,官小熊愣了愣,而此時汽車發動起來,又行駛了起來,她不知怎地就驀地拼命往出鑽身子,歇斯底裏的哭喊着:“許欽珀你不要我了嘛、許欽珀莫要走、許欽珀、許欽珀……”

阿七拼命的往回拉扯她,邊說着許多誘哄的話,不想官小熊像是敏感的察覺到了什麽,她哭的聲嘶力竭、仿佛是被人突然間抛棄了一般。

阿七沒法弄明白已經變成傻子般的官小姐是什麽樣的心思,他只是拼命的拉扯住她,拼命的笑着、絞盡腦汁的哄着她。

直到門外沒了聲音,許欽珀伫立在第二道門洞一側牆下的身影才動了動,他抽出插在褲兜裏的雙手,只覺手心濕膩,他攥攥手掌,才邁步走開。

而尼雅一直沒離去,她見他要離開,突然對着他身影大喊道:“你不好,你不是為了想治好她才送去醫院的,你是嫌棄她了!”

許欽珀停下腳步,怔怔的看向她,尼雅已經扭頭跑開了。

許欽珀原本空落落的心裏突然像是塞滿了鉛條,一下子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他想,他不止是嫌棄她了,還厭惡了那樣的她,還不如叫她好了來恨他。

阿七很晚才回來,後背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了個透,臉也是黑紅透着股熱氣,看着就像是跑了幾十裏地。

阿七不待吃晚飯就先向許欽珀彙報了送官小姐去了醫院後的情況,又把一沓子病歷表遞了過去。

許欽珀聽了半晌沒吱聲,只是翻着那幾頁病歷表,目光落在上面久久回不了神。

阿七輕輕喚了他幾聲,許欽珀才擡了頭,茫然道:“強迫性暴食症?”

阿七愣了愣,皺眉思忖片刻道:“他們的意思好像是官小姐雖然成小孩子了,可潛意識很恐慌、很害怕,就下意識吃東西填充身體,然後還說有啥子輕度抑郁症……我也說不清,不然……”

“胡說八道!”

許欽珀驀地摔了病歷表,勃然大怒道。

可他才一發怒,就又斂了神色,背過身去,低低道:“送去醫院會好的很快吧。”

阿七脫口而出:“這個說不準,說是看病症輕重、患者配合程度啥的……”

“閉嘴!難道我掏了錢把人送去,就是叫他們說勞什子冠冕堂皇的話!”

許欽珀猛地又扭過了身子,發了一通脾氣。

阿七後知後覺的明白了長官的暴躁,他微微耷拉了腦袋,嘟嘟囔囔道:“那長官啥時候去看官小姐,我走的時候老遠還能聽見她一直在哭,說長官你不要她啦……”

許欽珀瞪着眼睛道:“我去看她?我天天去看她,她這輩子都甭好起來了。”

阿七怔怔望着他,許欽珀煩躁不堪,踢過去道:“滾滾滾,都別來煩我。”

阿七無言的退了出去,在穿廊上昏暗的燈光裏,他突然感慨萬分——這裏來過一個聰慧的官小姐,後來沒了,這裏又來了一個懵懂無知的官小姐,今天又走了,他當日還同尼雅開玩笑,官小姐和長官是不鬧騰不罷休的,可從未料到此時是一個傻、一個癡、到末了誰也看不透對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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