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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圓圓的皮球滾落的聲音一下子揪住兩人的神經,下一秒就見那皮球停在了豬圈外,繼而是步伐蹒跚的小身影追了過來,貓着小身子去撿那皮球,同時持槍幾人的腳步也停滞在了豬圈附近。
官小熊直覺有雙黑漆漆的眼睛透過那縫隙打量過來,她脊梁一直,差點尖叫出來,而扶着許欽珀左手的手下意識抓了個緊。
“小毛,莫亂跑。”
有農家婦人慌忙跑過來一把抱起了那小孩,那小孩子一雙滴溜溜轉着的眼睛還瞅着豬圈裏,咿咿呀呀說着什麽,無奈年紀太幼口齒不清,被大人完全無視了。
“這裏真沒來過什麽人,不信就搜嘛。”
婦人再次對持槍的幾人嘟囔道,那幾人四下看了看,沒尋出啥異象來,邊咧咧的喚着同伴:“走吧、走吧,我們去坡上守着,只要有人經過就逃不開……”
另幾人應了聲這才相繼而去,那婦人又嘟囔了兩句教訓孩子的話也離開了後院。
短短的幾分鐘,官小熊已經像是條幹涸的魚兒一樣,半張着嘴巴,無聲的喘着氣。
驀地許欽珀的後背完全壓了上來,連後腦勺都要壓上了她額頭,官小熊胳膊肘抵在他後背上,氣惱的低斥:“別——壓住我了。”
許欽珀好似故意要惹惱了她,也不顧被她胳膊肘抵着咯人,後背左右擰一擰,更擠壓了她幾分,官小熊忙縮住了身子,才聽他撲哧撲哧笑着低低道:“你捏着我手幹甚,我這條胳膊早晚不濟了,一準是你折騰的。”
官小熊這才瞧見她手緊緊捏着他那只綿軟無力的手,許是牽動着臂膊上的痛,手背青筋凸起,還在打着微小的擺子。
官小熊忙松開了他手,許欽珀頓了片刻才把手臂抽了回去,期間那笑僵在滿是汗水的面孔上,是再也笑不出了。
官小熊隐約覺得內疚,可心尖上另一股報複般的感受也湧了過來,她忍不住低斥:“活該。”
她話剛說完,許欽珀的臉就扭過來面向了她,她的視線一下子撞上他,驀地瞧清楚了那張泛着青白之色、又冷汗涔涔的面孔,她像是被刺了一下、瞳眸倏然緊縮,下一刻就撇開了頭。
“等我死的時候,你再說這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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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欽珀看着她,低低道,才扭過了頭,從那遮掩物中鑽了出去,随即右手伸了進去。
官小熊眼前那只手,蒼白修長、掌心脈絡清晰,手指微蜷,面對着她。
稍頓,鬼使神差下她伸手覆了上去,繼而被許欽珀一把拽了出去,他很快松開她手,把那背包再次扛上了肩頭,又把一攤薄毯扔向她,又朝豬圈栅欄跨去,還道:“手腳利索些,看見沒,前面那塊玉米地,我們得從那裏爬出去才能避開他們視線。”
官小熊胡亂拾掇起薄毯抱在懷裏,跟上他腳步,也從那裏跨出去,随即兩人貓着身子賊溜溜的出了後院,身子一閃,鑽進了一片高高的玉米地裏。
玉米地裏一股潮熱的氣息和泥腥味,再是枝葉上挂着晨露,一股腦兒給兩人渾身沾了個透,官小熊踉踉跄跄走着,漸漸就覺體力不支,濕膩的衣衫貼裹在後背上,更叫人心煩意亂,她身子一歪,就勢靠着一株玉米稈滑坐下去,大口喘着氣。再看前面的許欽珀,好似腳下踩着棉花、導致身子晃晃蕩蕩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坐下去,哪知他越走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了玉米稈叢裏。
官小熊雙腿軟綿無力,只呆滞的盯着那處,一時間腦子裏空茫茫的,只心口跳的厲害。
許欽珀的身影驀地又閃了出來,跌跌撞撞的走了過來,把背包甩在地下,也順勢靠着玉米稈坐了下來,腦袋一歪,眯着眼大口喘氣,他面色虛白的厲害,連雙唇上都泛着白色,額頭上盡是豆大的汗珠,裹着紗布的那處又滲出不少血跡,那條胳膊就軟趴趴的垂在身側。
官小熊這才把目光轉移開,又去摸索那背包,一股腦兒扯出裹着包裝袋子的面包和一盒子牛奶,也顧不得吃相,就大吃大喝起來。
許欽珀消停了片刻,就伸手也去摸吃食,摸了一會兒,豆大的汗珠就又滾落下了額頭,許是太過虛弱,他反複幾次摸不着,手就耷拉在那背包口子上不動了,只手指隐約打着哆嗦。
官小熊吃好喝好了,腦袋就又歪在了那稭稈上,只一雙眼睛瞟着許欽珀。
許欽珀積攢了力氣,又伸手去摸吃食,手指剛夾住包裝袋子,官小熊一腳就勾過去,把那背包掀開幾分遠,他手指一下子落了空。
許欽珀也不惱,或許是連惱的力氣都無了,他身子微微傾前,又去探那背包,官小熊再次把那背包勾到身前,叫他的手臂再次落了空。
許欽珀抿了抿泛白的嘴唇,把手收了回去,只虛弱無力的靜靜看着她。
官小熊突然發出咯吱咯吱斷斷續續的輕笑,她一把拽過那背包,胡亂扯出吃食就朝許欽珀門面上扔過去,胡亂斥道:“我叫你吃,我叫你吃!”
許欽珀躲閃不開,有東西扔在了他傷口處,他嘶着氣伸手擋了臂膊,又歪過了頭,緘默般的承受官小熊瘋魔般的發洩。
官小熊瘋過了那陣,許是也累了,喘着氣身子一下子又靠回稭稈上,把那稭稈震得嘩嘩作響。
許欽珀仰起頭,瞧瞧上面晃動的玉米稈枝葉,低低道:“小心……小心點,他們的人就在外邊。”
官小熊輕笑着,又咬牙切齒般的低低道:“你生氣呀,你快生氣呀!”
許欽珀看看身上身側散落的幹食,知道她是故意折損他,不給水喝,便捏了一只面包阖下眼歪過了頭。
官小熊也不怎的,一瞧見他那樣就愈發氣的厲害,她腳下胡亂蹬了幾腳,帶起的泥點子一股腦兒濺了他一身,她才氣呼呼的把一盒子牛奶重重擲了過去。
許欽珀胸口一痛,下意識伸手一撈,才低頭去看那手裏的牛奶,他也不急着喝,擡眼看向她,他眸底靜靜流着一攤如河流般的細碎流光,莫名的沾染了一點悲哀,他靜靜道:“別鬧了……等回去,你愛怎樣就怎樣……”
官小熊的情緒莫名的就走向奔潰的邊緣,她鼻頭一紅,眼淚就簌簌直流,惡狠狠的瞧着他,咬牙着牙,語不搭調道:“都怪你,不是你,尼雅不會出事,為什麽死的人不是你,尼雅欠了你什麽,就要拿命來償,阿七會恨死你,我們都恨死你了,你混蛋,你才是那個惡人……”
許欽珀靜靜看着她,眸中的那道流光黯然晦澀,他伸出手想摸上她臉,被她嫌惡的踹了一腳,他靜靜收回了手,一言不發。
官小熊那股酸脹的情緒一過,她胡亂抹了眼淚,坐起了身子,盯着他道:“你剛才說什麽?等回去了,我愛怎樣就怎樣?我告訴你,我要回家,你再敢阻攔,我就殺了你,我們誰都別走出這裏。”
許欽珀垂着眸,道:“恩,送你回去……”
“你發誓!”
官小熊狠狠踹過去,許欽珀身子一歪,胳膊支着身子又坐直了,才仰起面孔,舉着手指道:“好,我發誓,送你回去。”
“不然你不得好死。”
官小熊道。
許欽珀擡起虛弱的笑,挑了眉毛輕佻道:“好,都聽你的。”
可他下句話又把官小熊的情緒帶到了奔潰,他眼眸一轉,看向她雙腿間,輕佻道:“放你回去算什麽,怕是你忘不了這裏,忘不了我,末了還是要自我折磨一番。”
官小熊身子一滞,突然雙眼發紅就撲了上去,照着他面孔狠狠掌掴了上去。
響亮的一巴掌鼓蕩在兩人耳膜裏,官小熊又發了懵,見他虛白的面孔上擴散開五指紅印,尤為觸目驚心,他眼睛恍恍惚惚睜開閉住看着她,看着虛弱至極,卻仍舊那副輕佻神色。
她撕扯着他領口,把他狠狠搡後去,才退了回去。
許欽珀很久後才支起身子靠了回去,面孔上沾了許多泥土,且那臉上被桔杆子劃了血痕,血、泥、汗水和在一起,生生把好好一副俊秀面孔搞的髒污不堪,他輕描淡寫般拂去臉上髒污,深深看了她一眼後,才去扒拉那一直拽在手裏的牛奶盒子,靜靜的喝着。
玉米地外的山坡上有人,若是那夥人一直不走,他們就只有等着夜色擦黑從這裏鑽出去,這麽一直等,仿若時間都停滞下來,每一秒每一份的等待都是考驗人的精神和體力,許欽珀和官小熊卻好似對此熟視無睹,一直到正午太陽直直射在當空,玉米地裏越來越熱,兩人仍舊癱坐在泥土裏,許欽珀歪着頭似乎是閉目養神,官小熊渾身被汗水浸透,卻也只瞅着他,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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