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許欽珀終歸是挺了過來,三天後的傍晚他醒了過來。

那會兒官小熊整個人木木的躺在他身側,空空洞洞的望着虛空,她還沒意識到他的醒來,她還在想着:他要是再醒不過來,成了一具腌臜厭人的幹屍,她就再也不恨他,她就想着法子帶他出了這林裏……

不承想她才一擡頭,就撞進他剛睜開的眼裏。

他似笑非笑,安靜緘默,虛白的面孔在眸光閃動之間,無端染上一點鮮活過來的色彩,驀地官小熊後背僵了一下,她如芒刺在身般惶急撇開了視線,耳根處卻攀上了一片酡紅。

她不大自在的坐起身子,反手把半瓶子水遞過去,聲音暗啞嗡嗡道:“好啦?那喝水吧,我們得馬上——”

話未說完,從她脖頸後探過一只手,虛軟的指尖摸索上她唇,唇上就是觸上一片沁涼。

官小熊像是突然炸毛一般,猛地躍了起來,可忘卻了身居狹小的山洞裏,身子還未站直,頭頂就撞上了洞頂,驀地就是疼得龇牙咧嘴。

許欽珀忙要拉過她,被她用力搡了一把,她也不顧那疼痛了,飛快的鑽出了山洞,倒是沒忘把那快要空了的背包帶了出去,往後背一甩,也不吭聲,就伫立洞口附近等着。

許欽珀剛醒過來,整個身子都像是失修已久的機器,只覺沒有一個部位是利索的,被官小熊那麽沒輕沒重一搡,他腦子裏就是一陣翻山倒海的眩暈,扶着額頭半天才緩過了勁。

稍頓他努力坐了起來,慢條斯理的朝外邊爬,剛探出了頭,幾天裏沒有視物的眼睛又被外間光線晃了個花,待磕磕絆絆的鑽了出去,站了起來,才發現兩條腿上下打着擺子,頗是身不由己又滑稽尴尬。

官小熊倒是不去正面看他,餘光裏瞥見他鑽了出來,就頭也不回朝前走,不鹹不淡的叮囑道:“把毯子帶上。”

許欽珀見她顧自趕路,也不急,繞圈走了幾步舒活了筋骨,這才慢悠悠的鑽回山洞扯起一席薄毯、慢悠悠的去追她的腳步。

官小熊的腳步實則并不快,她餘光裏不時掃瞭着後面的人影跟上沒有,他有勁走了,她就快走幾步,他脫力了,她就靜靜立在樹蔭下等着。

許欽珀始終是沒法追上她,沒法跟她并肩相行。

森林裏天色原本就黑的快,一般四五點就已擦黑,此時眼看最後一絲天光也要湮滅,兩人卻是默契般的走走停停,仿佛沒有要歇腳的打算。

官小熊是因為胸腔堵着一口莫名又別扭的氣,許欽珀是因為想竭盡全力跟上她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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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許欽珀實在走不下去了,腳步虛浮的快要跌了過去,心口也跳的急促又惶惶,在腳下被腐植絆了一下後,他順勢坐了下去。

片刻後官小熊也停了下來,圍攏了一些濕枝濕葉,艱難反複的去打火,火苗終是蹿了起來,她才從背包裏取吃食,一盒子牛奶拿出來放回去,再放回去拿出來,反反複複的糾結着,待許欽珀也移坐在篝火對面,她手一抛,把那牛奶扔向了他。

許欽珀瞧得清楚,那背包幹癟了下去,恐是再也找不出吃食了。

他扒下吸管,紮進牛奶盒子裏,快速的吸允了幾口後就又遞給了官小熊。

官小熊雙臂交叉着抱住并攏的雙腿,腦袋埋進去,悶悶道:“不餓。”

許欽珀沒有說話,也不去強求,把那牛奶又喝了一半,積攢了些力氣,才道:“你嘴巴怎麽了、我看看。”

他一開口,嗓音就嘶啞粗嘎的厲害,像是風吹着一扇破風箱嘩啦嘩啦的響。

官小熊不吭不響把頭埋得更深了幾分。

許欽珀得不到她的回應,就沉下頭。

即使不問,他也猜到幾分。

這麽幾天他能再次醒來,不知她是費了多大勁,他傷口的草藥、他渾渾噩噩裏嘴裏流進的一抹一抹苦澀,都是她嘴巴裏嚼爛了敷上來的、塞進去的。

是藥三分毒,過量的草藥經過了她嘴巴,滲入了毒素,那嘴巴就腫得跟兩只油囊囊的臘腸一般,甚至連腮幫子都是腫脹的。

這些,在他一睜眼,就都瞧清楚了的。

許欽珀眸底閃爍着點點水光,重重的一閉眼,又睜開,那情不自禁的情緒才掩去幾分。

不管官小熊是出于人倫道德,還是一絲糾結的情感,抑或其他,可她沒有抛下他,他感動、喜悅,同時心尖上湧擠着一些晦澀,同時努力壓制着想要抱住他的好姑娘的急切沖動。

也是在那一刻,許欽珀隐約明白了一個詞:守護。

他想,他這輩子嘗過這銘心的感受,怕是甘之如饴,再難以忘卻,可隐約懂了、長長久久的守護,絕不是強占霸占能圈禁住的,他知道,他必須要放手了……

夜,如斯冗長,可總在一絲絲天光再次閃現的時候,消匿在流動的時間裏。

前幾日暴雨過後,腐植裏翻出滑濘的爛泥在幾日裏還未曬幹,更增加了行路的艱辛,官小熊和許欽珀先還是一前一後顧自行走,慢慢就抵不過那艱辛,不言而喻相互扶持起來,後來背包完全空了,又時時是饑腸辘辘,沿路只有吃野果子、芭蕉根維持生存。

這麽一日一日穿山越嶺,心緒早已從複雜到麻木,只有腳步在生命本能的驅動下機械的前進。

森林裏的每一處景象,似乎是相差無幾,到處生長着數不勝數參天大樹,和橫着長的藤蘿荊棘,滿眼的綠色海洋生機盎然;到處爬滿了黃、綠、紫色相間的、活似長了癞的傷疤般的青苔,斑駁的生命,撲朔迷離。

若是尋蹤探奇的旅人,定要感嘆這是秘境深處,純粹而傲然,安靜而華貴。

可對于在森林中傷痕累累求生存的官小熊和許欽珀,只有深深的倦怠和無力。

官小熊頭昏腦沉,手臂剛扶在樹幹上,就再不想動了,她幹脆癱坐下來,大口喘着氣,阖了眼。

“再忍忍,快走出去了。”

許欽珀也是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他知道虛軟的身體只要一挨着倚靠物,就再也不想動分毫,便一直強忍着站在一側,伸出手來,想去拉起官小熊。

“不……”

官小熊剛搖了頭,就眼冒金花,眩暈的只想嘔吐,她忙擡手扶住了額頭,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這麽定頓了片刻,她才擡起了眼,剛要接着說下去,就見許欽珀猛地俯下了身子,面露一絲古怪靠了過來。

不等他做噤聲手勢,官小熊就聽見樹叢後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夾雜着碎語,說話人聲音低沉細碎,話的內容聽得并不清楚,而許欽珀透過樹叢縫隙去瞧,就瞧見兩個人的迷彩服褲腿和長杆步槍越來越近。

許欽珀先是猜疑來人是克欽人,說不準是佤聯軍邊防檢查人員,他心下一喜,只覺要獲救了,可下一刻就聽到兩人的交談內容。

“工廠那邊人手夠嗎?”

“夠,都是從山區招的,吃住一切都在我們安排警戒的地方,不怕他們洩漏出分毫。”

……

許欽珀後背一僵,那抹喜也随之煙消雲散,那兩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可他陷入了狐疑思忖中。

官小熊聽不到了動靜,就小心探起腦袋,輕聲問:“是什麽人?”

許欽珀暫時下不了定義,就搖了搖頭,去攙起她手臂道:“我們快些走,看來馬上要出去了。”

官小熊心裏喜憂參半,走出森林自然是好的,可誰知道出去後會面臨危機、還是會被解救。

許欽珀察覺她的心思,卻只道:“把刀給我。”

官小熊狐疑的看向他。

許欽珀道:“我拿着比你拿着有用。”

見她依舊是遲疑不決,他便發出斷斷續續的輕笑:“槍不是還在你那裏嗎,到時候我們平安了,我若不送你回去,你大可以——”

他伸手對着自己腦袋比了個槍斃的手勢,滑稽又輕松,面孔上的笑容亦是坦然真誠,倒叫官小熊不疑有他了,可她忘不掉玉米地裏他說過的話:放你回去算什麽,怕是你忘不了這裏,忘不了我,末了還是要自我折磨一番。

忘不了那日他輕佻又蠻橫的看向她雙腿間……

所以此時許欽珀再是坦然真誠,官小熊心裏卻是紮着一根刺,一思及,就要隐隐作痛。

她撇過了頭,面無表情遞過了刀。

兩人又走了一日,次日淩晨果然出了森林,一眼望去,森林外是晨曦籠罩下的平坦壩子,迎面而來的清風裏都裹着莊稼地裏清新幹燥的味道,一切都與森林中腥臭腐味大不一樣。

這境況叫兩人精神一振,卻也更添了幾分警戒小心。

在森林裏的時候,并未遇到波郎森等人的追殺,可并不意味着出了林子就是死裏逃了生。

隐藏的危機或許就在下一刻,蟄伏着的槍口或許就正對着他們的身影……許欽珀擡步上前,擋在了官小熊身前,貓着腰、持着刀、腳步小心的穿梭在林草中。

即使他的身體先前因為傷口潰爛發炎踏上死亡線而形如槁木,即使渾身衣衫褴褛,狼狽不堪,可此時官小熊擡眼間,他微擡着下巴,緊抿着唇,視線堅定又穩重,給她一瞬間的錯覺,他整個人猶如一頭蓄勢待發的健豹。

官小熊雖然心裏忐忑不安,可跟着這樣的許欽珀,心下就是另一種想法:許欽珀、從來都是狩獵的人,即使身陷囹圄,即使狼狽不堪,那樣的精神力猶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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