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是你,”辛曈打開門,看見來人,愣了愣。
厲東一上班去了,是陳大利所在的分廠,每天雖然免不了忙碌,但待遇很好,而且,晚上他也一定準時到家,和辛曈南合一起吃飯。
這個周六好像是要開什麽會,所以白天不在家。
南合照例是去陪溫馨半天,辛曈不用上班,送了他去了,坐了一會兒,就回來公寓打掃衛生。
陸域手上拎了些東西,大概是什麽禮物吧,站在辛曈公寓的門口。
“是我。”他點點頭,表情有些局促。
辛曈想了想,側側身子,“進來吧。”
才拖了地,窗戶都開着,窗簾随着風一動一動的。
“我給你倒杯水。”辛曈轉身去了廚房,陸域趕緊攔住她,“不用,我不喝,說幾句話就走。”
辛曈面目平靜,她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陸域,對她而言,他現在是醫生,是同父異母的哥哥,也是,讓她失去孩子的幫兇。
“辛曈,你,現在還好嗎?”陸域局促了半天,冒出了這麽一句話。
辛曈笑笑,“我很好。”
這段時間,一家三口整天黏在一起,什麽煩惱似乎都沒有了。
厲東一想着辦法給她補身子,菜又做的好吃,南合和她都長了不少的肉。
“蔚然她,她做事情有些極端,你別恨她,好不好?”他幾乎是求着說出這些話來。
許蔚然這幾個月真的沒有聯系他,陸域也知道厲東一根本就沒有放棄找許蔚然,他既想找到她,又怕暴露了她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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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曈現在雖是好好的,誰知道厲東一那恨意是越積越多,還是消減了些?
“我不恨,我只想知道為什麽?”辛曈吐了口氣,不去看他。
媽媽是插足他們父母的第三者,所以,許蔚然才這麽做?
“我從來沒有見過許,許先生,媽媽也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他。”辛曈頓了頓,“如果,她真的想要破壞你們,大概,也不會嫁給爸爸了。”
她不會認許舜做父親,他從未教養過他,他也沒有資格。
如果他夠坦蕩,夠頂天立地,就不會在兩個女人之間猶疑,他已經有了家庭,就該擔起責任,為什麽還要招惹媽媽,又在招惹之後,一走了之?
媽媽離開的那麽早,大概也和整日的郁郁寡歡,脫不了關系吧?
“我媽媽她,是自殺的。”陸域想了想,覺得還是講出來的好,辛曈有資格,也有必要知道這些。
辛曈怔住了,“自殺?”
“對,自殺,還是當着蔚然的面,從8層樓跳了下去。”陸域閉了閉了眼睛,再睜開,痛苦的神色稍稍收起了些,“我那是在國外,蔚然才上高一,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她才變的。”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只想一想,也覺得十分可怖。
最親的人,面對着自己,做出這樣慘烈的事情。
“對不起。”辛曈輕聲說,“我不是故意。。。。。。”
陸域擺擺手,“沒關系,你應該知道。我那時不在她身邊,我出國之前,媽媽就得了癌症,只一直瞞着我和她,加上爸爸和媽媽那時候,感情出現危機。”陸域頓了頓,看了辛曈一眼,“媽媽跳樓的那天,爸爸和媽媽吵了一架,爸爸他,當時執意要找你和你媽媽,後來,我才知道,他開始并不知道有你,你媽媽帶你走的時候,他想追過去的,媽媽攔着他,不讓他去,說,如果我爸爸去找你們母女,她就跳樓,爸爸只當她說的是氣話,沒有聽,還是下了樓,離開之前還叫蔚然陪陪媽媽。結果,蔚然一個沒注意,媽媽就跳了下去,爸爸他,也是從那時精神就不好了。”
任誰,遇上這種事,大概也會成為噩夢,揮之不去吧,何況,那人還是自己朝夕相處的枕邊人。
那個年紀的女生,本就敏感脆弱,從此沒了媽媽,沒有哥哥陪在身邊,爸爸還是害死媽媽的間接兇手,可想而知,是生活在怎樣一種絕望無助的境地。
辛曈心底忽然不那麽怨了,這世上,誰不辛苦?許蔚然恨她,原來竟是這個原因麽?
“蔚然她,為了懲罰爸爸,上了大學之後,就在謀劃怎麽把爸爸的公司奪走,好叫他潦倒窮困,其實她大可不必這樣做,因為我對家裏的生意一點興趣也沒有,公司早晚也是她的。她不聽,大概是覺得只有這樣做,心裏才好受些。後來,爸爸把股份一分為三,就是後來給你看的那份,我的那份當時就轉動了她的名下,我只想她快樂些,卻沒想到她心意那麽堅決。”
“她已經不僅僅是恨爸爸,恨你和你的媽媽了,她大概也恨起了厲東一,所以,才做了那麽多瘋狂的事情。”
陸域捏了捏額角,“錯誤已經犯下,說多少,做多少,都彌補不了你,但是如果真的要懲罰,就對着我好了,我最大,是哥哥,是我沒有管教好她,也沒能保護好你。”
該早些發現的,在蔚然找上辛曈之前,就阻止。
那麽,今天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不需要了,”辛曈咬咬嘴唇,“我們都有錯,只是,從現在起,兩清了,好嗎?”
媽媽犯的錯,她替她受了,也沒什麽。
她現在的生活,平靜美好,只是,再禁不起這樣的波瀾了。
就放過彼此,往事皆随風去。
陸域臉色暗了暗,看樣子,這一生,辛曈是打算和他陌路了。
他尚能感受到一絲血脈的牽扯,她也一定感受得到吧?卻生生地扯斷了。
但如果這樣對她好,那就,這樣吧。
“也好。”陸域苦笑了一聲,“那我走了。”
辛曈叫住他,“東西你拿走吧,我不需要。”
她不想再欠他的,也不想叫厲東一看見了生氣。
陸域走了之後,屋裏的水汽已經抽盡,辛曈把窗戶關上了,在沙發上呆坐了一會兒。
直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南合的笑鬧聲,辛曈才回了神,趕緊站起身去開了門。
“媽媽,我回來了!”南合照例一個大大的擁抱,親了親辛曈。
厲東一手裏拿着兩朵大大的棉花糖,傾傾嘴角,解釋道,“南合吵着要買。”
幼兒園門口來了個做棉花糖的,南合看着新奇,拉了他去看,看見不少人在買,也鬧着要,他以為南合要吃的,結果南合坐在車子裏捧了一路,是要拿回來給辛曈。
“媽媽,浪不浪漫?”南合小臉笑地皺成了一朵花,看起來比棉花糖還甜。
“浪漫,當然浪漫。”辛曈抱起了小男生,發現他最近體重有些飙升了,于是盡量顯得不那麽吃力地把他放下,好不傷害他敏感的心。
厲東一把棉花糖遞給辛曈,南合立刻攔下,墊着腳自己看了看,才替辛曈抽了一朵出來,“媽媽,我們吃這一朵,爸爸飯量大,一個人吃一朵。”
“爸爸不愛吃甜的。。。。。。”話還沒有說完,南合已經拉着辛曈的手走開了,他只好落寞地咽下後半句話沒說出口的話,“我和你媽媽一起分享一朵好了。”
厲東一低頭落寞地準備咬一口,安慰一下苦澀的心,忽地發現手裏的棉花糖有些不對勁,仔細一看,後面有一小片松軟的糖絲已經黏成一撮了,好嘛!這小男生難道在車裏已經偷偷舔過了這一朵麽?
厲東一搖搖頭,咬了一口。
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吃這種東西,不過,味道還不錯。
晚上,厲東一倚着床頭,看材料,南合倚在辛曈懷裏,聽辛曈講故事。
等南合眼皮不停地打架,終于合上了,厲東一也收了資料。
辛曈安頓好小男生,給他蓋了涼被,很有深意地看了厲東一一眼,動作小心地下了床,站起身往外面走。
“今天這麽主動?”厲東一親了親她,一出主卧的門,就打橫抱起了她。
辛曈腦袋倚着他胸口,“我有事情和你說啦。”
“什麽?”厲東一坐到客卧的床上,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
“唔,”辛曈手去扯開了他的睡衣帶,跨坐在他身上,“我們要個孩子吧。”
孩子?
他們從她回家就不再談這些,除了第一天,後面的歡愛,厲東一每一次也都是小心翼翼的,做了措施。
厲東一坐起身,語氣放低,“辛曈,你現在。。。。。。”
“我現在好的很,”辛曈吻住他的嘴,好不叫他說出拒絕的話來,“我們要一個孩子,好不好?”她幾乎是央求他了。
厲東一心裏何嘗不想要,再多一個孩子,和南合一樣的可愛,他可以和她一起照料他成長,想一想,幸福感就像要從胸口溢出來一樣。
事畢,辛曈軟軟地貼着他。
厲東一手摩挲着她光滑的後背,“有沒有話和我講?”
“講什麽?”辛曈裝傻。
厲東一手停在她後背的某一處,“為什麽想要孩子了?”
他以為這痛會持續很久,所以任傷疤被遮着掩着,就怕辛曈難過,卻不料是她先撕破。
“我想給你生孩子。”辛曈翻了個身,脫離了他的“魔爪”,“這次我一定小心翼翼,你要好好保護我們,”辛曈仰了仰頭,想了想,“娘兒三個。”
厲東一沒說話,又一次覆上了她的身體,覺得這個時候用行動來表明決心最正确了。
“不要了,”辛曈趕緊又是躲閃又是推他,“你還沒答應呢。”
“我保證,好好的保護你們娘三個,但是,第三個還得先創造不是?”
早上南合醒了,半睜着迷迷蒙蒙的眼睛,小鼻子抽了抽,身邊的人是媽媽不錯,于是打了個小哈欠,繼續阖上了眼睛賴床。
辛曈也醒了,只懶得動彈,由于昨晚實施的造人計劃太徹底,渾身到現在還是沒什麽力氣,幹脆和南合相擁着又好好睡了一個回籠覺。
厲東一做好了早餐,去把一大一小叫醒。
南合眼睛半睜着,不停地打着哈欠,辛曈給他穿了白色的小衛衣,小牛仔褲,“這是誰啊,這麽帥?”
厲東一站在一邊,一頭黑線,辛曈讓南合立刻清醒的最有用的方法,就是這一句了。
偏偏南合對這句話十分感冒,眼睛立刻睜圓了,像星星一樣閃着,清明了許多,“是南合。”
“也該讓南合一個人睡覺了,再到秋天他就上小學了。”厲東一把牛奶遞給辛曈。
辛曈豎着耳朵聽見小男生似乎是一邊洗臉一邊唱着歌,聲音大了些,“上小學也還小,到秋天才六歲多一點,再說,他也還沒有長個子,床大,又不是睡不下。”
厲東一知她愛極了南合,索性舉雙手投降,心裏不知道該不該盼着第二個孩子早些來了。
早飯吃完,厲東一先送辛曈去上班,再送南合去上學。
王姐也剛到不久的樣子,看見辛曈,立刻叫住了她,“曈曈,有個挺漂亮的女孩子,聽師傅說,一大早就來找你了。”
辛曈順着王姐指的方向,“年年?”
辛年年眼圈紅紅的,眼下有些浮腫,“怎麽了這是?”辛曈上去拉住她的手。
“姐,”辛年年很是委屈,“盧航他,和我分手了。”
“什麽?”辛曈不敢相信,“不是好好的嗎?”前段時間還好好的,怎麽就這樣了。
“是我不要他的,”辛年年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樣子,“他父母對我都有意見,不同意。”
“為什麽不同意,不是說見過你一次面,怎麽現在到不滿意了?”
辛年年任辛曈給自己擦了眼淚,“他父母知道我以前生過病的事情了,也知道手術的事,他們就盧航一個兒子,怕我生不了孩子。斷了他家香火呗。”
“胡說,”辛曈氣地心肝疼,“我家年年這麽好,而且,這家大人也太封建了些,真是,”辛曈捂了捂胸口,“那盧航怎麽說的?”
“他還沒來及說呢,我也不聽,他那麽孝順父母,肯定會為難。”辛年年臉皺了皺,“姐,我能在你家住幾天嗎?我‘五一’不想回學校了。”
“當然可以,讓你姐夫給你做大餐吃。”
“姐夫會做飯?”
“當然,做的比我還好。”
晚上辛年年總算見識了什麽是大餐,雙眼已經泛起了桃心,不停地吃,煩惱幾乎全部抛之腦後,放下筷子,摸了摸肚皮,“姐,我好想哭。”
“撐着了?”辛曈笑,準備給她找健胃消食片吃。
“不是,”辛年年搖搖頭,“是太好吃了,好吃地我都想哭了。”
“小姨你好笨,好吃應該高興才對啦。”南合也使勁往嘴裏撥了一大口米飯,小嘴油乎乎地一張一合“嘲笑”辛年年。
厲東一收拾碗筷,辛曈和辛年年加上一個南合并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年年,晚上你一個人睡側卧,好不好?”
辛年年看了看南合緊張兮兮的小臉,壞笑道,“姐,我才失戀,你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南合果然利索地站了起來,小身體擋住辛曈,張開手臂,像老母雞護小雞一樣吧辛曈護在身後,“媽媽是我的,要和南合一起睡,小姨羞羞,你都是大人了,還要和別人一起睡。”
“小姨是你媽媽的妹妹,現在不開心,要你媽媽陪,南合,就讓你媽媽給我一晚,好不好?”
厲東一這邊刷着碗,耳朵卻聽得一清二楚,手一滑,差點打碎一個盤子。
情敵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呀。
南合糾結了好一會兒,堅定地搖搖頭,“不可以。”
辛年年心裏笑到不行,臉卻苦巴巴着,“呀,為什麽呀?小姨都要哭了。”
南合掰着手指,“媽媽陪南合和爸爸睡,要是陪小姨,就只能陪一個人了。”
媽媽當然是一次陪兩個人劃算啦,南合很是自信。
厲東一心裏直笑,還好,南合贏了。
只是,他還沒完全展開一個笑,就聽見辛年年道,“那,讓媽媽陪小姨和南合一起,好不好?小姨會講笑話給南合聽,還會表演大猩猩,好不好呀?”
南合這次立刻把自己老爸甩到腦後去了,“好啊,我和小姨一起睡。”
辛曈早已忍不住了,被他們這麽讨論來讨論去,争來争去的,感覺自己好像一只沒有發言權的抱枕啊。
她走到厲東一身後,摟住他的腰,墊腳親了他一口,“晚安,老公。”
今晚,你要獨守空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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