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3
和叢杉分手後回到家,已經是近十點鐘了,康淮拿鑰匙開了門,卻發現門并沒有被反鎖。
這個發現讓他有些欣喜,趕忙開了門沖進去,如願的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哥!」
郁止辰靜坐在沙發上,如同往常沒有什麽表情,對着對面的椅子努了努嘴,「坐。」
康淮顯然沒有想到郁止辰會回來,沒有聽他的話而是坐在了郁止辰的旁邊,「哥我以為你會在公司呢。」
「所以你認為只要我不回來的話就可以這麽晚歸了吧,康淮,現在你真是越來越不知好歹了嘛。」郁止辰幹脆走到對面的椅子坐下,語氣比往常還要嚴厲。
康淮有些愣,他已經近一個星期沒有看見郁止辰了,平常聽着他的警告也不能去公司見他,這下不免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不是,我是因為……」
「我不管你晚歸的緣由。」
郁止辰再次打斷了他的話,「因為你自己平時不努力,現在沒有被A大保送我也不多說,我今晚來的唯一一個目的,就是告訴你如果最後的高考如果沒有考上A大,你也不用在國內讀了,我會送你去國外讀書。」然接他起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康淮終于忍不住叫了出來,「為什麽?哥,我并不想去國外讀!國內也有很多好的學校啊,我不想離開你去那麽遠的地方!」
「可是我想離開你,」郁止辰的聲音低沉冰冷,「康淮,你一個高考生居然快十點了才回家,我一想到正和你這種不上進不認真的人同住一個屋檐、呼吸同一片空氣就厭惡到了極點,我居然還會幫你付了這麽多年的生活費,想想真是笑話。」
魏延和看着眼前疲憊的男人,幾乎是有些無奈的說,「止辰,你在我這裏治療已經超過七年的時間了,我還沒有碰見過像你這樣頑固的人,這樣下去,對你的病是沒有益處的啊。」
「我知道,」對面的男人悶悶的說,「等康淮考完試,我會試着去和他多溝通。」
「止辰,你能意識到自己的病這樣很好,但是人的意志承受過那樣的創傷,并非短時間就能恢複的,你老實告訴我,你現在想要的是什麽?」
「康淮。」不經意間,郁止辰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只有他,我不想放棄。」
「很好,你現在有明确的目标,」魏延和依舊是耐心的不止一次開導他,「那麽,看着他的時候,會有感覺嗎?」
「我想有,」郁止辰突然自嘲的笑了笑,「可惜我辦不到。」
Advertisement
「不要說這麽喪氣的話,」魏延和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來,止辰,康淮是非常聰明的孩子,你可以适當的給他一些暗示,來獲取你自己的滿足,我想康淮會很願意配合你的治療的。」
「魏醫生,還是等康淮考完吧,我不想拖累他。」
離開的時候,魏延和對他說,「止辰,我的确幫不了你什麽,這些問題的确是自身心理需要克服的,我只能從中起到一個引導的作用。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愛情的條件是建立在猶豫與拖累的基礎上,如果是這樣來定義的話,那又怎能獲得幸福呢?」
那間普普通通的診室,郁止辰已經來過了千萬次,那裏有一個很關心自己的醫生,而郁止辰自己也知道,之所以已經治療了這麽多年,效果卻沒那麽好,完完全全是自己的不配合。
他又想起魏延和的話,「止辰,如果你想要什麽東西,可以自己來争取,不需要看人臉色來行事的啊。」
他冷冷的笑,雖說自己同意醫生的看法,但他又怎麽能說自己想要什麽?
難道他要說他自己的忍耐已經快達到了極限,恨不得狠狠的撕扯康淮那些礙眼的衣服,恨不得拼了命的去占有他,到現在連只要看到康淮,只要他觸碰了自己,就會有那種卑鄙到蹂躏他的龌龊想法?
更為諷刺的是,他一旦撕開了對方的衣服,下一步應該幹什麽?他拿什麽去期待未來的美好?以康淮那樣特殊的身分,他應該怎樣做才可以保護他?
想起康淮那清澈而沒有一絲雜質的感情,這麽多年他一直用着身心來表達自己的願望,面對那些美好到不真實的情感,他拿什麽去回應?
這些問題困擾了他那麽多年,現在除了越來越模糊不清以外,他什麽也得不到。
他曾經想過,如果自己這些東西一年、兩年以內得不到的話,也許長久下來可以有一些收獲,可是五年過去了,他看不見黑色的未來,更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沒有能力去要求所謂的幸福,那些難以啓齒的慘痛傷痕,似乎就像已深入到自己骨髓一樣,完全沒有平複的跡象,反而越陷越深,甚至一步一步侵蝕着自己的五髒六腑。
「看吧,誰都不會要你的,你這個沒用的廢物。」
恍惚間,他似乎再次聽到了那個女人扭曲而張狂的笑聲。
「那麽,從明天開始起休假,在這裏我先預祝同學們新年快樂,但即便是放假也請不要松懈學習,大家堅持一下,讓我們期待暑假吧,好嗎?」班主任宣布着假期注意事宜以及來校上課的時間。
臺下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這是臨考前的最後一個新年,明天便是休假,雖然因為高三的緣故,學校不可能像其它年級一樣給予很長的假期,但至少這應該是唯一在考前可以放松的機會。
過年,這種傳統而溫馨的節日也許并不是意味着迎接新的生活,但仍可以成為一年到頭忙碌的親人回家團聚的最好理由。
再過一個星期便是春節,康淮慢吞吞的收拾著書包,他并不知自己可以去哪裏過年,郁叔肯定像往常一樣要自己回去吃團圓飯,可是這樣又會碰到郁止辰,他實在不想在新年來臨的瞬間,聽到他對自己說「我不想見到你」。
「康淮,最近看你精神不怎麽好,是不是自己給自己的壓力過大了?可以和老師談談嗎?」
在這位女教師看來,康淮是個非常聰明的學生,理解能力也很好,但似乎就是有些沉悶寡言,不太與同學交流,加之他那個看起來有些特別的家庭背景,讓她有些擔心。
而身為老師,能看着自己的學生順利考上學校是很光榮的事,現在的小孩多多少少都有些焦慮,而上次因為保送生考試落選了,對康淮來說不外乎是一個嚴重的打擊,借這個機會,她很想幫幫他。
康淮很快的搖了搖頭,「謝謝老師,我會自己學着處理。」
女子有些慈愛的摸了摸他的頭,「那康淮,老師相信你能憑自己的意志力走出這個瓶頸,你是十分懂事的孩子,老師對你有這個信心,那麽你最近成績不穩定的事我暫時不和你的監護人通報,這雖然是學校的規定,但老師并不想讓你增加負擔,康淮,不要讓老師失望了啊。」
康淮有些疑惑的擡起了頭,「老師,你,最近沒有和我哥聯系?」
「學校希望老師和高三學生的家人經常交流,以便給你們提供最大的便利,但是康淮,老師希望可以針對每位同學不同的情況來作,所以我認為這樣能暫時讓你減少壓力,怎麽了嗎?」
「那麽老師,你并沒有将我保送落選的事告訴我哥?」
女子依舊和藹的笑笑,「這個保送生的名額本來就有限,我又怎麽會強求你呢,這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學校會告知考上的學生,對于落選的同學是不會過于聲張的。」
「我覺得這事有點蹊跷,你打過A大的電話沒?那邊怎麽說?」叢杉問道。
「就是他們那邊也是有點支支吾吾,我才來找你商量的嘛,」康淮邊洗碗邊說,「本來我都要放棄了,但是我對班主任說的那些話有點在意,我沒考上這事按理說沒什麽,可校長還特意通知她要來安慰我,讓我不要有心理負擔。」
「喂,有沒有可能……」叢杉以一種開玩笑的口吻說着,「你明明考上了卻有人搞鬼?」
「怎麽可能,」康淮敲了敲他的頭,作了個鬼臉,「除了你以外,有幾個人這麽恨我恨到骨子裏的?」
「對啊,我是恨你狠心的抛棄了我去喜歡那姓郁的。」叢杉故作輕松的口氣,「小淮,跟了老子吧,老子比那姓郁的好多了。」
康淮不以為然,叢杉開這無傷大雅的玩笑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便接口道,「好啊,我幹脆甩了那郁止……」
叢杉見他很久都沒有聲音,便轉過頭來,「怎麽了?怎麽不說話?」
「我怎麽覺得,确實有人不想讓我上大學。」康淮的聲音飄飄忽忽有些不真實,「至少不想讓我考上A大。」
「喂你別開玩笑……」
「要不我哥怎麽會知道我沒考上?學校沒有告訴他,我也沒來得及告訴他,他怎麽那麽清楚我沒考上?就好像,就好像……」康淮感覺自己的舌頭都不太聽使喚,發音越來越困難,「好像,他老早就知道我會考不上一樣。」
叢杉并不傻,他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喂,這不能瞎猜的,康淮,去問問他吧。」
如果有什麽不明朗、不清楚就自己去尋求,叢杉望着康淮跌跌撞撞的背影,嘆了口氣,看着還沒收拾的碗筷,「結果,還是我來幫你擦屁股,好好感謝我吧,小壞蛋。」
就算是自己需要求證的東西,但是當真正面對那些真相的時候,你有勇氣去承擔那樣的後果嗎?并非所有的結果都帶有無法抑制的悲傷,也并不是所有的事實都沒有痛苦的附屬品。那樣的賭局,你還是要一往直前嗎?
叢杉知道康淮即将面對的是什麽,如同自己在兩年前經歷的一樣,害怕真相,卻又像吸食毒品一般,情不自禁去親手毀滅那些虛假。
「郁止辰你給我出來!」
「郁總在開會你不能進去!」
接着便是一陣叮叮咚咚的敲響,門被「砰」的一聲給踢開,闖進來打擾自己工作的,便是有着這個年齡特有的沖動,風風火火不計後果,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少年。
在他身後跟進來的女秘書一臉歉意,「郁總非常抱歉,我已經說過了,但他還是要進來。」
郁止辰看着康淮,來人氣喘籲籲,一定是剛剛從學校裏飛奔過來的,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的臉龐在此刻顯得眩目,他硬生生将自己的頭顱埋下,繼續對着一屋子正開會到一半而有些驚愕的人說,「大家繼續,寧小姐你負責将他帶走,然後通知警衛。」
康淮還想說什麽,卻被身後的一只手拉了回來,「小淮?你怎麽來公司了?」
他回過頭,辛然正關切的看着他。
「止辰現在加班開會,你在這裏等等吧。」辛然遞過一杯水,「小淮,下次可不要這樣了,止辰不喜歡工作時被人打擾的。」
飛奔來公司的時候,他大腦裏有着短暫的空白,記憶中似乎從來沒有這樣大膽的對郁止辰發過火,現在一冷靜下來,卻更感到可怕。
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他到底是要求得一個什麽呢?郁止辰很忌諱沖動和莽撞,可自己似乎怎麽樣都改不了,那些因為年齡的差距而缺少的成熟及理智,他還沒有掌握。
辛然見康淮不答話,只能嘆口氣在他身旁坐下,印象中這個孩子對自己雖說不上排斥,卻仍然可以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抵觸,他一直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令康淮感到如此厭惡,明明應該是自己來照顧他的才對,畢竟,畢竟他的父親曾經待自己很好。
而在某一天,等他猛然醒悟發現康淮對自己的情感叫做「嫉妒」時,叢杉略帶着醋意,靠過來封住了他思考的餘地,「喂,不要在做愛的時候想着別人啊。」聲音沙啞伴着情欲的壓抑。這個時候,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哥,你今天先回去吧。」郁止辰走了進來,「我開完會了,康淮我會送他回去。」
「那好,」辛然在心裏嘆了口氣,止辰最近越來越沉默寡言,他并不知道這兩人到底鬧什麽別扭,卻遺憾的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改變尴尬的局面。「那我先走了,小淮。」
對面的少年只輕輕的點了點頭,示意他聽到了,不料這個舉動又惹怒了身旁的人。
「康淮,我以前怎麽和你說的,遇事待人的基本禮貌呢?」郁止辰的聲音低沉沙啞,帶着隐隐的怒意。「你在讀什麽書,連最基本的難道都忘記了?」
「算了算了,止辰你也是,都這麽大的人了,小淮是懂事的好孩子,你好歹也給他留點面子啊。」辛然一見他又要開始訓話連忙阻止,而從今天這樣來看,康淮似乎也有很大的火氣,他都不知到底該不該待在這裏。
「再見,辛然哥。」出乎意料的,康淮低着頭說出了這樣的話,盡管那看上去更像死命壓抑着憤怒,硬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你們,就不能好好冷靜的坐下來說說話嗎。」辛然繼續好脾氣的勸道,「明明是一家人,怎麽會走到這樣劍拔弩張的地步呢。」
「哥,你先走,我是有話要和康淮說。」
很明顯已經開始厭煩的語氣,辛然知道郁止辰并不是一個願意重複話語的人,只能惋惜的嘆了口氣。
「我先走了,你們有什麽話好好說,止辰你是大人,讓着康淮點,有的時候也應該多聽聽他的意見。」辛然關上了門扉,刻意不去看康淮已經充血的眼睛。
「帕嗒」一聲響聲後,房間又歸于寂靜,郁十辰調整了一下姿勢,雙手環胸看着眼前手骨節擠壓得已經泛白的人,「回家談,還是在這裏?」
只見對面的人調整了一下呼吸,全身發抖的幅度稍微減少了一點,「回家。」他從唇齒間艱難的擠出這樣的字眼。
郁止辰不再多說,轉身出了門,于是他并沒有聽見康淮後面的話語。
「這是我唯一能留給你的自尊了。」他喃喃低語。
叢杉看着這一水槽的水,認命一般的搖了搖頭,開始翻找着能疏通排水管的工具。
今晚,康淮怕是回不來了,他望了望牆上的挂鐘,八點四十。而随着胃裏傳來一陣陣抗議的聲音,他更為惱怒的胡亂找着能疏通堵塞排水管的用具。
康淮沒有來打工,平日尖酸刻薄的老板倒是沒說要讓他滾蛋,大手一揮,叢杉自然而然就成了頂替的對象,而與平日就對家務事相當在行的康淮相比,叢杉自己從來沒有進過廚房,更遑論擦洗碗筷、收拾蔬果這些細瑣之事了。
他不太懂得康淮是如何能将那些本是品質就不太好的草莓,經水一洗就成了惹人喜愛的鮮亮色,亦不會控制清洗的速度,結果一顆在水中載浮載沉的草莓,就不小心掉進本應是排流出廢水的排水管裏,他原本以為沒有什麽,哪知看見這越積越深的水量,才知道是草莓堵塞了排水管。
他果然是不适合這種工作,真不明白康淮是為何在那姓郁的指導下做得如此開心,還心甘情願。
想到這裏,叢杉的心情更是大為光火,而手邊一直找不到能在那細小通道裏挖出那顆草莓的東西,加上腹中越來越嚴重的饑餓感,「康淮你這個臭小子!看老子下次還來幫你擦屁股!」
「你,連康淮都認識?」
身後傳來的聲音吓了他一跳,印象中這個聲音他應該是第二次聽到,不同于第一次略帶着明顯纏綿過後的情欲沙啞,這一次卻是非常的幹淨爽朗。
果然不錯,他轉過頭,來不及消除臉上帶着的狼狽埋怨。
辛然正站在廚房的門口,眼裏明顯浮現越來越多的疑問。
他本來應該是下班後直接回家的,可錦川打來來電話告訴自己,他正趕往機場去參加一個臨時的重要會議,可能一個星期後才能回來,于是再一次的,他産生了不想回去的念頭。
他的人生相對來說還算平淡,對個人而言,除去母親早逝以及父親自殺後,這十幾年來,他在郁錦川那個男人的照顧下風平浪靜,上學,畢業,就業,一切都按部就班,規規矩矩。
但仿佛是看多了身旁所重視之人的經歷——注定不太可能幸福的錦川,以及看不到未來的止辰,加上從未主動和自己交談過的康淮,這個家雖然冷清,但怎麽也比不上成員之間的內心隔閡,如同一堵無形的慘白色高牆,他們望着那些阻礙,但沒有一人有打破它的想法。
所以他從未像其他同齡人一樣學會享受生活,受周圍人的影響太深,加上自己身體本來就不好,脆弱的心髒仿佛一顆定時炸彈,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将自己肢解得支離破碎。
因此他從未有過想與人交往這類的事情,與其說是他不想自己的身體拖垮旁人,更不如說是對自己從來就沒有信心,拖着這樣身心的靈魂,他實在想不通要怎麽去面對戀愛這樣飄忽不定的事情。
辛然再次承認,看着眼前的孩子,有什麽東西在悄悄改變,他還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地方,但唯一确定的是,自從遇見了叢杉,他那固定十幾年如一日的歸家習慣開始慢慢瓦解。
叢杉的臉色依然很不好,他實在不想讓康淮知道自己和他熟悉的人有這種來往,于是口氣不善的問道,「你怎麽來了?」
辛然皺了皺眉,在商場上善于察言觀色的他很明顯感覺到對面人的不快,他卻依舊面不改色的說,「你們酒吧的看管還真松,随随便便的客人就可以到後臺這邊來嗎?」
「切,阿九那個沒腦子的家夥。」
因為康淮時不時的會來酒吧找他,酒吧出入人多,如果是無聊的客人來找自己會惹麻煩。因此為防止不必要的沖突,叢杉會告訴酒吧裏的店員,如果是有人叫着自己的真名來找他,就告訴對方自己在哪,其它的一律不用理會。
而因為對方似乎和郁止辰的交情不錯,叢杉那天早上也是一時沖動的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并告訴他如果要來找自己就和店員說出「叢杉」,而不是「嗜水」。
沒錯,後者是他用來應付客人的名字。
季明澤曾經抱怨說這名字太過詭異,并不适合在夜店裏出現,叢杉卻毫不在乎,「只要客人對我滿意,你就沒話說了吧。」那個時候他說着,正準備将與對方歡愛後的痕跡清洗掉。
事實上最後他确實是無話可說,叢杉很快的,成為酒吧裏被點名最多次的人。
「還有,牛郎也負責洗碗的雜事嗎,你們的老板還真會利用資源。」辛然從鼻音裏發出一聲輕笑,雖然他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那個詞。
叢杉的臉白了白,既然已經知道對方身分,便沒有必要像往常應付客人一般,搬出連自己都不齒的嘴臉。
他用自嘲的語氣說道,「我用自己的雙手洗碗、用屁股來掙錢這和你有關嗎,再不走我就叫保全了。」
「你不是要掙錢嗎,我來給那晚的費用。」辛然說着晃了晃手裏的信封,并不生氣,這個少年一直帶給他這幾十年來都不曾感受到的別樣感覺,這讓自己感到新奇而驚喜。雖然那原因他并不十分清楚。
「還有,」他望着叢杉那一臉帶着挫敗的無奈,不知為何自己卻很想笑。「看來,你需要幫忙。」
「喂,你不要擅自……」
叢杉的話還未說完,便看見男子挽起了袖子,在自己那堆清理出來的雜物中拉出了一支廢舊的鐵絲衣架。
辛然很利落的将衣架直接拆開,再将鐵絲拉直,由于年代有些久遠,鐵絲表面鏽跡斑斑,變得異常柔軟,于是辛然完全沒有阻礙就将它弄成一個勾狀,接着在有些驚訝的叢杉的注視中,用鈎子伸進那個細小的通道入口。
沒過多久,叢杉就看見那個讓自己煩惱了半天、以至于連晚飯都沒有辦法出去吃的罪魁禍首。
疏通了的排水管如同野獸一般饑渴的吞噬着原本因堵塞而無法流動的水,辛然最後将衣架連同那顆草莓,一同扔進了垃圾桶,再用水洗了手,從自身的口袋裏拿出紙巾,把手上的水跡擦拭幹淨。
而有那麽一刻,叢杉突然覺得眼前的男子似乎太過有修養。
以前來酒吧的客人,也有很多看起來便知道經濟實力雄厚的,但像辛然這樣,即便是做着市井的粗活,也絲毫不能抹去他特有氣質的,确實也不多見,而一旦有了這樣的認知,叢杉不知為何內心有着一絲的頹敗。
不愧是康淮的朋友,不管是那個面癱冷血的郁止辰,還是眼前的這個人,即便是不說話,也能看出自身無法遮掩的獨特魅力。
相比之下,自己這個朋友,真的就完全擺不上臺面了。
突然,一陣有些戲谑的聲音打破了平靜,辛然笑着看見叢杉臉紅的用手捂着肚子,那樣子讓他感到由衷的快樂,便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他柔軟的碎發,而這回,出乎意料的,叢杉沒有拒絕。
「喂,小子,你快點弄完吧,等會出去吃飯。」
辛然選的餐廳是位于某商場頂樓的一間,整個餐廳只有一個個小小的隔間,昏黃的燈光與深紅的座椅相結合,看起來頗有高貴的意味。
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薰衣草香,相比樓下商場的喧嚣,這裏卻安寧的讓人有些不适,只有偶爾送餐點的侍者走過的聲音。
侍者将他們帶往隔間落坐後,辛然接過菜單開始點菜。
随意的點了兩樣菜後,辛然将菜單推向看起來顯得有些局促的少年,「想吃什麽自己點吧。」
「不用,」叢杉很快的說,并将菜單重新推過去,「我吃什麽都行。」
「喝酒嗎?」
叢杉搖了搖頭,後面的話未經思考便說了出來,「你心髒不好吧,也別喝了。」
辛然有些詫異的望了望他,最終什麽也沒說,飛快的掃了幾眼菜單說出菜名,點了兩杯果汁,等侍者将門「啪嗒」一聲關好後,隔間裏又重新歸于平靜。
「讓你破費了。」叢杉剛看到菜單,發現這間餐廳雖然很小且隐蔽,菜價卻并不便宜。
「沒有。」
辛然發現叢杉只會不斷的喝着檸檬水來掩飾自己的尴尬,微紅的臉,與方才在酒吧裏又有着截然的不同,他卻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很習慣的觀察起對面的男孩來。
「這裏,」叢杉望着隔間裏的布局,有些輕視的笑着,「倒是很适合一夜情。」
窗外的霓虹燈在夜晚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刺眼,卻忽明忽暗的從隔間的窗戶裏透過來,直接鋪灑在叢杉年輕而朝氣的臉龐上,辛然看着他微微泛白的手指捏着吸管,輕輕的攪動着手邊的飲料,不時用嘴慢慢的喝一口,兩眼出神的望着窗外。
他并不知叢杉在想什麽,只是,有一點點的想知道。
不同于止辰如同湖底一般沉靜的眼睛,叢杉的瞳孔帶着一種漆木般明亮的黑色,辛然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與自己年齡差距的事實。從他因為腹中的饑餓而微微皺眉的樣子來看,神色間完全不能掩飾因焦急而期待晚飯的內心。
到底是個孩子,即便他看起來沒有普通的孩子那麽幸福,即便他的工作連很多成年人都無法想象。
辛然突然感到有些莫名的惋惜,表面卻不在意的聳聳肩,「能兩個人用餐的地方,除了快餐店我就只知道這了。」
從辛然的舉手投足間,叢杉可以察覺到對方是家境很好而且待人有禮的人,還沒來得及好奇問他為何知道這間餐廳,輕叩的門聲便已響起,侍者送來了餐點。叢杉見狀便不再多說,埋下頭慢慢吃着晚飯。
腸胃一點一點的得到滿足,叢杉想起以前每次自己在餓肚子的時候,康淮似乎都能從口袋裏變魔法似的翻出一些食物,有時是一個面包,有時是一顆蘋果,還有的時候是些零嘴。
每逢那個時候,他吃着康淮給的東西,靠在門扉上看着康淮幫自己整理那狹小的房間,倒垃圾、鋪床單、擦窗戶,雖然每次從康淮的口中說出來的都是抱怨的話語,但他總是能将自己的屋子打掃得幹幹淨淨,那間屬于自己落腳的地方,也因為有了一個人而多了生氣。
每每那個時候他總會有些無法抑制的妄想,在自己被母親抛棄後,在自己不得不為了還債而從事着這樣不齒的工作後,也許康淮,是老天派下來照顧自己的吧。
即便他只是當他朋友,即便,他最愛的人永遠都不可能是他。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