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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自新婚之夜後,再沒露過面,寄眉獨守空房月餘。

不過,除了沒有丈夫陪伴,她的日子過的要比在娘家的時候好很多。她雖然看不到,但能感覺到床褥軟綿綿,睡着香甜,屋子通風涼快,飯菜也更可口,金翠也說這裏比家裏住着舒服。

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她很滿意。

這天晚上,金翠燒了水,關了門窗給寄眉洗澡,等洗好了,寄眉穿好中衣,坐在桌前梳頭。金翠則開了門窗散潮氣,然後和其他小丫鬟把浴盆擡出去了。

寄眉歪頭攏着發絲,不知道蕭硯澤正在門口望她,忽而聽到門口有聲響,慢慢的放下梳子,正想問一聲是不是金翠回來了。

這時就聽丈夫帶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在這兒幹什麽?”

她認得這把聲音,絕對是蕭硯澤沒錯。她心裏奇怪,他又不是盲的,應該會看見她在梳頭吧,不過他問她就回答吧。寄眉道:“……梳頭。”

蕭硯澤覺得她有趣,見了他也不驚慌害怕,想來是做好委身自己的打算了。方才離得遠,燈燭又昏暗,沒看清楚,此時離得近了,發現她真是生得好,鵝蛋臉,丹鳳眼,瓊鼻櫻口,比見過的女子都讨他喜愛。于是說話更溫柔了:“你怎麽不怕我?”

為什麽要怕他?寄眉納悶:“……我又沒做壞事,才不怕。”

蕭硯澤瞧她的模樣,覺得可愛極了,在她下巴上挑了下,笑道:“你坐這兒梳頭勾引我,還不是做壞事?”

更無法理解了,什麽勾引他?寄眉不解的道:“……我沒有呀。”

蕭硯澤瞧了眼放下床幔的婚床,心想可能妻子已經睡在裏面了,眼前這丫鬟是留下上夜的,便放輕聲音道:“別出聲,我帶你去其他地方睡……”拿過她手裏的梳子,順勢在她手上摸了下,光滑細膩,惹的蕭硯澤心神蕩漾。

寄眉越發奇怪了:“這不是挺好的麽,為什麽去別的地方睡?”

蕭硯澤笑道:“你膽子還真不小,不怕她押醋?”轉念一想,反正妻子那瞎子也看不見,這丫鬟都不怕,自己怕什麽,就牽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懷裏摟。

動作間,她衣領開了道縫隙,露出雪白的飽滿,寄眉感覺到了,下意識的去撫。她不撫還好,一動作,正把硯澤的目光吸引到這兒來了。他見慣了女人勾人的手段,以為她也是故意的,在她脖子上吻了下:“還說不是勾引人?”

寄眉被摟的胸口憋悶,很不舒服:“硯澤,你別這樣!”

蕭硯澤不悅,蹙着眉頭:“你叫我什麽,誰讓你這麽叫的?”小丫頭膽子是大,還沒成他的人呢,就敢直呼其名了。

寄眉輕輕咬唇:“相公?”

他眨眨眼:“什麽?”好像哪裏不對勁兒。

她試着說道:“……表哥?”

蕭硯澤愕然,有種滅頂的不好預感:“你為什麽叫我表哥?”

“你本來就是我的表哥呀。”

他雙手無力的松開她,開始出冷汗:“寄眉……”

寄眉點點頭:“嗯。”

蕭硯澤趕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發現她神色全無反應,心裏唰的涼了半截,簡直要命了,她居然是陸寄眉。她低頭垂眸的樣子,看似乖巧可愛,青澀羞赧,其實是眼盲,感覺不到周圍的變化。

幸好她眼睛看不到,否則他現在震驚悲憤的表情,一定要讓她笑死了。

弄了半天,調-戲到自己妻子頭上了。

“你、你在這兒幹什麽?”是不是故意裝成風流的俏丫鬟,故意等他上套,戲弄他。

“……我在這梳頭呀。”

蕭硯澤還是想不通,洞房花燭夜,他掀開蓋頭明明看到的不是這張臉,分明是張白的像廟裏神胎,嘴巴紅的像吃了死人,兩坨腮紅更是醜的登峰造極。

他質問她:“你是陸寄眉?”

她颔首:“是啊,相公,你怎麽了?”

蕭硯澤這時低頭去瞧她的腳,果看到一雙沒纏過的天足。想是她那晚化的妝太濃,掩蓋了原本的姿色,他又厭煩她,懶得細看她,竟不知妻子到底長什麽樣子,才鬧了今晚這場笑話。

現在知道她是陸寄眉,哪怕她真長得好看,他也覺得沒興趣了。尤其想到她可能是故意的,方才躁動難耐的心這會徹底涼了:“……我回來看看你,看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我外面有許多事情要忙,你缺什麽少什麽,跟太太說。”

寄眉盈盈一笑:“我什麽都不缺,過的很好,你別擔心我。”

誰擔心你了?!自作多情!蕭硯澤冷聲道:“那就好,我先走了,你早些歇着罷。”

寄眉摸到椅子,緩緩坐下:“你要去別的地方睡嗎?”

他本來已經起身向外走了,聽到這話,挑眉回頭:“我能去哪兒睡?我就你這麽個盲妻,又沒納妾,沒事別瞎想,變成醋壇子醋缸,更不招人喜歡了。”

“……”寄眉道:“你剛才不是說,要帶我去別的地方睡麽。我以為你現在要去這個‘別的地方’。”

蕭硯澤一愣,難道是他想複雜了?她微微歪着頭,表情迷茫的看着他,雙手放在腿上,乖巧的像個偶人。他盯着她看了會,一旦知道她是瞎子,就覺得那雙眼睛不好看了,全無靈氣:“我愛去哪兒去哪兒,你少管。”

這時金翠倒水回來,見蕭硯澤站在門口,唬了一跳,拎着水桶,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珠骨碌碌的瞪着他,悶聲道:“少爺。”

寄眉一聽金翠回來了,笑道:“你回來了,少爺正好要走呢,你去把門拴好,咱們睡覺罷。”

蕭硯澤瞥了眼陸寄眉,她絕對是故意下逐客令氣他的,一甩袖:“哼,不用你趕我走!我這就走!”

寄眉聽相公好像生氣了,于是小聲道:“……我沒趕你啊……是你自己說要走的……”

蕭硯澤不想跟這瞎子争辯下去了,沒搭理她,扭頭大步走了。

等蕭硯澤出了門,金翠把門關好,扶着少奶奶往床邊走:“他什麽時候進來的?來了又要走,故意來找咱們不痛快的麽?”

“大概一刻鐘前吧。”寄眉摸着床沿坐下:“他一進來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我開始聽不大懂,後來明白了,他認錯我了,說些輕薄的話,還對我動手動腳的。我不好直接拆穿他,拐彎抹角的叫他相公和表哥,才把他點醒。唉,我眼睛不好使,他的也不好使麽,怎麽會認錯我?”

金翠讓少奶奶躺下,細心的給她蓋上被子:“準是在哪兒吃酒吃混了腦子。”

“可我沒聞到酒味兒。”寄眉無奈的嘆道:“他可真是的,好像比小時候還不着調呢。”

“您別在意,您沒做錯事,他想找麻煩也找不到。”

寄眉拽着金翠的衣袖笑道:“他不回來,你跟我一起睡這兒吧。”

金翠搖頭:“可不行,不比在家的時候,我萬萬不能睡這兒。”萬一蕭硯澤晚上突然殺回來,見她一個丫鬟睡在新床上,可就麻煩了。

寄眉失望的放開手:“好吧。”

金翠便拿了燈,去外面的小床上睡了。

蕭硯澤一邊走一邊想,今晚上可真丢人,以為能找個陪嫁丫鬟風流快活,卻被她給戲弄了。他那個素秋姑姑,慣會撒潑打滾,陸寄眉眼睛看不到,不讀書不識字,又攤上那樣一個親娘,肯定養成了刁鑽古怪,工于心計的性子。

就像當年一樣,賴上他們蕭家,非把陸寄眉塞給他做妻子。

大門二門都關了,蕭硯澤去書房待了一會,招呼人把婳兒叫來,雲雨一番摟着睡了。

第二天早上,婳兒見他眉頭緊鎖,似是不大高興,便撒嬌讨他歡心:“爺,您怎麽了,是不是嫌我不好?那我這就去春柔姐姐叫來,一起侍候您。”

蕭硯澤挽着她的辮子,漫不經心的問:“少奶奶平時跟你們都說些什麽?”

婳兒嘆道:“我們倒想侍候少奶奶了,可金翠姐姐好兇的,上次她讓我給少奶奶拿頭油,我沒聽清,動作慢了點,她就把我吼了一頓,讓我以後不用侍候少奶奶了。這不,現在凡是少奶奶的事,全她一手操辦的,我們根本靠不到跟前,少奶奶哪有話跟我們說。”

蕭硯澤冷笑道:“那黑丫頭從小就那死德性,她不嫌累,就一個人伺候她吧。”

婳兒聽的心裏暗喜,少奶奶不得少爺喜歡,她們這些通房丫頭的日子好過多了,若是進來個像老太太那麽厲害的正妻,可慘喽。

蕭硯澤今天還有事,又躺了一會便起了,穿衣裳的時候又想起陸寄眉來。如果她昨天有意隐瞞,說不定這會摟着的就是她了,幸好沒鑄成大錯。

婳兒給他順理衣襟的時候,他忍不住問她:“她平日在屋裏都做些什麽?”

“少奶奶嗎?嗯……她眼睛不方便,好像老太太跟太太都不用她請安,素日裏好像就跟金翠姐姐聊天,或者彈彈琴吧。我幾次聽過有琴聲,好像是少奶奶彈的。”

蕭硯澤哼笑:“也是,她又沒別的事情做。”穿戴好了,便要出門。

婳兒俯身收拾小榻,忙回頭追問:“爺,您今晚回來嗎?我讓廚房給您做您喜歡的飯菜。”

“不回。”丢下這句話,他神清氣爽的出了門。忽然想起昨晚的事,心情沒那麽清爽了,回想起燈下美人,只覺得可惜了陸寄眉的長相,要是長在別人身上就好了,那模樣應該配三寸金蓮。

不過,他記住妻子的長相了,再不會把她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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