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他們家的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

若是喜歡寄眉,這筆錢當然可以掏,蕭家大少奶奶為家鄉修幾裏路确實不算什麽。關鍵就在他對陸寄眉沒什麽感情,原本為了她這累贅,就花了上千兩銀子了。誰知道娶到家還沒算完,朝他蕭家繼續要錢的日子在後面呢。

“陸寄眉,你覺得你值幾個錢?”

“……”寄眉聞到他身上有酒氣,不好招惹他,低聲道:“你說我值多少就值多少。”

硯澤冷笑道:“我覺得你一文不值怎麽辦?”拍拍她的臉蛋,捏捏她的肩膀,戳戳她的肚子,最後盯着她的腳‘啧’了聲:“你有值錢的地方麽?不指望你操持家務了,連暖床你都不夠格,看你一雙大腳,年夜飯都要嘔出來,誰有心思跟你生兒育女!”

寄眉隐忍,小心翼翼的問:“是不是我爹跟你說什麽話,惹你不開心了?”

她本是想跟他好好談談,看能不能撫平他的怨氣。可蕭硯澤對陸家偏見太深,拒絕溝通,氣道:“我哪敢不開心啊,你們陸家都是老太爺,得小心侍候着。今天要銀子,我得給,明天要我的命,我也得笑呵呵的奉上!”

這時候說多錯多,閉嘴最好。她裝作害怕的縮了縮身子,朝丈夫的方向,驚恐的眨了眨眼,緩緩低下頭。

蕭硯澤瞧妻子變成了受氣包的樣子,又恨又憐:“你上輩子不知造了什麽孽,生到陸家來!”

“……必然是沒做好事,要不然也不能瞎了眼,嫁……”嫁給你。寄眉話說一半,留一半,故意抛給丈夫自己體會。

“呦呵,膽子大了,敢頂嘴了?!”他瞪眼大怒,嚷完了,覺得自己聲音大了引來姑姑,要鬧翻天。硯澤便一推寄眉,讓她跌進炕裏,自己伏在她身上,捏着她的兩頰狠道:“陸寄眉,誰給你的膽子放肆的?以為回到娘家,你就硬氣了?”

她痛苦的掙了掙:“我怎麽頂嘴了?我說的是實話呀,我上輩子沒做好事,才瞎了眼,才嫁給你……”說着,擺出委屈的要哭的表情。

她說的沒錯,她若是沒瞎眼,又怎麽會嫁給他。

“……”這聽起來很像罵人,卻是實話。他窩着火,冷笑道:“這麽說我冤枉你了?”

寄眉揉着眼睛點頭:“相公,你冤枉我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一進來就發火,我不想讓你繼續生氣才順着你說的,可你又不喜歡……”

他一琢磨似乎好像是這麽一回事,正猶豫要不要放過她,無意間瞄到她衣衫半開,裏面的肚兜也掙的脫了,露出雪白的胸脯,于是蕭硯澤忍不住多瞧了兩眼,才把她拽起來。

他心道,哼,自己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的毛頭小子,碰到女人就往上撲,陸寄眉這樣的,實在提不起興趣,然後一邊這麽想,一邊又将她上半身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

“算你識相,我累了,快睡了罷!”說完這句話,往炕上一瞅,才發現只有一床被子。他跟寄眉成婚以來,從沒同裘睡過。緊了緊衣襟:“這床被,你自己蓋罷。”把她摁倒後,硬給她蓋上被子。他則吹了燈,和衣而卧。

才來岳父家幾個時辰,他就受夠了,恨不得時間推快幾天,立即回自家去。

大概過了一刻鐘,忽而聽妻子問他:“硯澤,你還生氣呢嗎?”

居然問的這麽直接,但考慮到她天真的性子,他不和她計較:“不生了。”

“那我問你個問題……”

“問!”

“咱們不脫衣裳,會有孩子嗎?”

“……”他無語的搔了搔額角,冷聲道:“孩子這事,誰敢保證。二叔那麽多妾室,也沒見她們中間誰下個蛋!”

“不是雞鴨才下蛋麽,人也能嗎?”

雖然屋裏漆黑,瞧不見她的表情,但他能想象,妻子一定是一臉無辜的在眨眼。蕭硯澤頓感無力:“你少點廢話,積點口德,就要什麽有什麽了,明白了嗎?”

寄眉小聲嘟囔:“我又沒搬弄是非……就是問問。”

“不許問!”

“……是。”她弱弱的答應。

蕭硯澤換了地方睡不着,後半夜才勉強入睡,結果越睡越冷,實在忍不住,快天亮的時候,憑本能往被子裏鑽,等睡醒睜眼,發現自己正摟着陸寄眉,她在他懷裏睡的不知事,樣子溫順可愛,乖的像只小貓。

她身上熱乎,摟着她像摟個暖暖的小火爐。他還從沒跟哪個女人穿着衣裳抱在一起過,見妻子睡的無知無識,有那麽一瞬間想扒光她。

寄眉覺得身上不舒服,摸着他的胳膊道:“硯澤,是你抱我嗎?”

他松開她,冷聲道:“瞧你這話問的,除了我之外,還能有其他人抱你麽?!”

寄眉撅着小嘴道:“說不定是我娘或者金翠呢。”

對于一大早就跟他頂嘴的妻子,蕭硯澤氣兒又不順了,戳着她的胸脯道:“誰稀罕抱你似的,你這的肉有二兩嗎?!”說歸說,她那渾圓飽滿,并不比其他女人差。

她被戳的難受,護住胸口,不解的問他:“這裏幾兩跟你抱不抱我有什麽關系。”

“……”妻子某些方面,自從五歲眼睛壞掉後就再沒長進了。蕭硯澤總不能給她解釋這些,還真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這時金翠敲門喚他們起身,蕭硯澤開門把人放進來,先漱洗了,又讓金翠從包袱裏找新的外袍給他換,然後神清氣爽的去院裏透氣。

院裏他丈人陸成棟正在吹剛寫好的一副字,見了他,沖他道:“硯澤,你起的正好,給我幫把手,咱們把‘赤口’釘了。”

所謂釘赤口是端午風俗,把寫有’赤口’兩字的紙用釘子釘上,以求避免口舌之災。

因昨晚上的事,此時翁婿兩人表面上融洽,但內心卻很冷漠。尤其蕭硯澤,面上笑的和善,心裏則堤防岳父在開口要錢。

往紙上釘竹釘的時候,陸成棟把錘子釘的山響,好似發洩對女婿的不滿。蕭硯澤揣着明白裝糊塗,就是不吭氣不松口,寧做鐵公雞再不肯給陸家拔一毛。

早飯後,寄眉和母親一處說話,問昨晚上發生什麽了,只說硯澤回去後怪怪的,沒說他找她發脾氣的事。

素秋一邊準備端午用的‘道理袋’,一邊對女兒道:“是你爹想讓硯澤出錢給縣裏修路,最近雨大,幾處路沒法走人,泥濘的不得了。硯澤若出銀子修理路,不光是為蕭家,也是為你積大德。說不定老天垂憐,你的眼睛有法子救了。”

寄眉哭笑不得:“我婆婆原本怪咱們家花了蕭家不少銀子,我才嫁過去了。我爹又想這辦法替縣裏辦事,心是好的,恐怕……就算硯澤肯答應,我婆婆也不會松口。”何況蕭硯澤必然不願意。

“唉,我也提醒過你爹,但你爹這人你也知道,他自己肯為別人捐錢捐物,就認為人人都有這善心。他說了,跟硯澤說說,他若願意最好,若不願意,說說也沒壞處。”

“……”怎麽會沒壞處。

素秋瞅女兒眉宇間有抹愁色,一翻眼道:“那死東西責怪你了?”

寄眉搖頭笑道:“沒有,他什麽都沒說,要不然我能來問您麽。硯澤在蕭家畢竟是小輩的,上面有幾個叔叔掣肘,修路這麽大的事,他自己難下決定。您跟我爹說說,別逼硯澤了,他不容易的。”

“哎呦,怎麽就逼他了,才不過跟他說了一次而已。”素秋打趣道:“才嫁過去幾天,就向着他說話了。”

“……”寄眉小聲解釋:“……不是。”

“行,娘知道不是!”素秋把道理袋塞進女兒手裏:“去給硯澤系上罷。”

道理袋,就是個裝飾彩絲的口袋,裏面裝着稻谷和李子,犬稻李’的諧音,提醒佩戴的人要講道理,明是非。

寄眉拿着道理袋回來的時候,蕭硯澤正坐在炕上,手肘杵着炕桌,百無聊賴的就要發黴。

見妻子手裏拿着一小口袋,皺眉道:“這什麽東西?”

“道理袋啊。”

“我往年都不戴的。”言下之意,今年也不打算戴。

寄眉一聽,心道果然因為每年都不戴,才變成這樣蠻不講理的人,今年一定要戴:“我娘特意做的,你戴戴吧。”說着,讓金翠扶着她坐下,去摸丈夫的腰:“我給你拴上,就幾天你忍忍。”

蕭硯澤懶得抗拒,讓妻子系袋子。寄眉看不見,難免多在他腰間摸索幾下,他被撩得難捱,抓住她的手腕:“行了,放着吧,我自己來。”系好袋子,繼續杵着下巴,幹熬時間。

他沒處可去,一來躲避讨錢的岳父,二來這破地方沒什麽可玩的。

唉,連個能玩樂的女人都沒有,這不是要活活憋死他麽。

女人……

猛地一怔,定睛打量陸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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