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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沐沒有聽清電話裏的聲音, 但聽到了穆青染問的問題。
“姐姐想知道我們為什麽吵架,直接問我不就好了,何必舍近求遠呢?”她關上門, 向辦公桌走近。
“進來前先敲門是基本的禮貌。”穆青染說。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這些話, 我不跟你吵跟誰吵?”禾沐将兩只手撐到辦公桌上,身子微微前傾,居高臨下,直視穆青染的眼睛。
穆青染回想剛剛的那句話, 只是在陳述事實, 有什麽……問題?
“你對陌生人都可以裝一下, 對我怎麽就不能裝一下呢?”禾沐問。
穆青染怔住。
這些年她的确也學會了如何逢場作戲, 怎樣進退得宜。
禾沐看出穆青染在思考,繼續說:“是不是覺得你怎麽對我, 我都不會跟你生氣, 所以根本就懶得思考怎麽應付我。”
穆青染再一次,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已經很努力地跨出這一步。
為什麽非得按她不喜歡的方式說話。
是她非要再次擠進她的世界,擠進來,卻又到處亂跑。
進進出出, 攪亂她的所有計劃。
禾沐:“你在想什麽?在想我怎麽敢跟你生氣呢?”
穆青染心思被看穿, 眼中浮出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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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對了是不是?”禾沐輕笑,“你沒必要為早上的事情跟我道歉,因為有些事情不是道歉就有用的。要麽跟我說個謊話, 騙騙我, 說你是因為喜歡我, 情難自禁。要麽就不要再做這種讓人誤會的舉動。”
穆青染一句話都說不出。
對面站着的,已經不是那個她皺一下眉頭,都會着急哄她開心的小孩。
她一直都知道小孩伶牙俐齒, 而以前,小孩從不讓她們之間的空氣冷卻下來,她不需要多說什麽;現在,是她啞口無言。
“如果姐姐真的想套路我,那麻煩有點職業精神,好歹學習一下如何花言巧語。如果真的那麽不情不願,我們之間的合約可以就此作廢。我們以後就只是單純的同事關系。”禾沐在給穆青染機會,就此停下的機會。
“如果我不想呢?”穆青染終于開口。
“那我也沒必要配合你。”禾沐站直身子,“我想穆總要找我談的事也談完了,應該不是穆總想要的結果。”
不等穆青染說話,便轉身離開。
穆青染的視線,落在腕表指針上,跟着秒針,一起繞着圓心轉動。
喜歡禾沐麽?
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于她而言,從來就沒有什麽喜不喜歡,只有能不能得到。
不可能屬于她的東西,她不會喜歡。
而屬于她的東西,喜不喜歡有什麽意義?
若是原本屬于她,卻有可能會失去的東西,就不該喜歡。
秒針每走60步便會回到原點。
穆青染好像也被困在那個表盤裏,不管怎麽走,最終都會回到原點。
禾沐坐在辦公椅上,指尖摩挲長姐送給她的镯子,觸感清涼。
長姐說,安逸的環境安逸的人會讓人迷失,這個镯子是她的緊箍咒。
是一種預見嗎?
自己是不是從搬進穆青染家那一刻開始,就踏上一條錯誤的路,重蹈覆轍。
穆青染還是那個穆青染,有什麽可以期待的?
禾沐掌心整個覆上翡翠镯子,片刻,整理好情緒,投入工作。
午後。
禾沐将蘇黎叫進辦公室。
“蘇總監,這份股權激勵計劃,麻煩拿去給穆總看一下。”
“這麽快就做好了?”蘇黎有些驚訝。
小禾總前幾天才找她詢問KM現有的員工激勵制度,要了相關材料,今天就有一個成型的計劃出來了。
這速度是坐了火箭嗎?
“效率就是金錢。”禾沐回道。
蘇黎膜拜地抱了抱拳,“我等下就拿去給穆總看。”
不過,兩個人辦公室距離也不遠,自己給還能當面聽到反饋,而且不是說要無紙化辦公,發個郵件不也是很方便的事。
幹嘛叫她當個中間人呢?
這對小情侶真是讓人搞不懂。
禾沐看蘇黎站着不動,問道:“蘇總監還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我出去了。”蘇黎沖禾沐笑了一下。
這大概就是小情侶之間的情趣吧,單身狗怎麽能懂呢?她如此想。
蘇黎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兩個人之間會有那種合約,也就不會把兩個人的關系想的那麽複雜。
在她看來,兩個人的戀愛泡泡非常明顯。
而且登對。
蘇黎來到穆青染辦公室。
“穆總,這是禾總做的股權激勵計劃,應該還是個初稿,您看一下。”迷姐還不忘稱贊,“小禾總用特別短的時間做的,我看着都心動。”
她本意是作為員工對這份激勵計劃心動,但這兩句話連在一起,聽着就像是對做計劃的人心動。
穆青染接過文件,擡眼,“蘇總監要表白,應該跟禾總說。”
蘇黎幹笑兩聲,“穆總你真會開玩笑,我就是個打工人,打工人的生活只有工作。”
“蘇總監最近很活潑。”穆青染陳述客觀事實。
但蘇黎以為她是在開玩笑,笑着說:“大概是跟禾總這種人間小太陽待久了,整個人都變得明媚起來了。”
“我等一下就看,蘇總監去忙吧。”穆青染淺淺彎唇,“好好工作。”
明明大老板看起來是在鼓勵她。
但怎麽讓人有點怵呢?
蘇黎略帶惶恐地回了穆青染一個笑,離開。
穆青染剛翻開文件,手機振動。
來電的人是陳義。
“今天禾謹舟來找我了。”他直達要點。
“試探你還是拉攏你?”穆青染問。
“開門見山。”陳義說,“一坐下就直說了,知道我身邊有岳宴溪的人。”
“是她的風格。”穆青染說,“禾總應該很有自信,可以拉攏到你。”
“我在禾總心裏應該就是一個一心想要成功的年輕人,至于依附禾氏集團還是月輝集團,自然是看哪邊給我的更多。”陳義笑笑,“我想禾總應該也很想用我這顆棋子,對岳宴溪一點教訓。”
禾謹舟和岳宴溪,彼此都是看得到的敵人。
但有時候看不到的敵人才最出其不意。
“你按照你的節奏繼續。”穆青染說,“我想禾謹懷應該也會很快找上你。”
禾家二少怎麽會不摻一腳呢。
陳義點頭,轉而道:“你最近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嗯?”穆青染不解。
“好像整個人都柔和了。”陳義笑了一聲,“我現在可還清楚記得第一次見面你有多彪悍。”
“挂了。”穆青染按掉電話,沒有要閑聊的意思。
她拿起蘇黎帶過來的股權激勵計劃,大致浏覽一遍,看得出花了心思。
穆青染拿着東西來到禾沐辦公室。
“這個我看了,有幾處可以探讨一下。”她說。
“那穆總可以先記下來,到時候開會和徐姐還有蘇總監一起探讨。”禾沐口吻很淡,很職場。
“辦公室很悶,出去透透氣麽?”穆青染問。
禾沐說:“穆總現在是以什麽身份跟我說話?正總與副總,小老板和投資人,還是想上班時間閑暇放松聊八卦的同事?”
穆青染:“有什麽區別?”
禾沐:“區別就是,如果有什麽讓我看得上眼的利益交換,我倒是有興趣跟穆總去透透氣。如果只是普通同事閑聊,我對穆總的話題還真沒什麽興趣。”
穆青染盯着禾沐看了幾秒,說:“我知道你想幫你姐姐争取繼承人的位置,我可以提供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穆總倒是挺關心我們禾氏集團的。”禾沐站起來,但沒有邁步,“穆總口中的有價值是多有價值?”
“月輝集團岳總找我合作,不好奇她想做什麽?”穆青染說。
禾沐聽到“岳宴溪”的名字,睫毛顫了一下。
當然很想知道。
“所以,”穆青染頓了頓,“禾總要不要跟我喝杯咖啡?”
“走吧。”禾沐擡腳往外走。
穆青染攔住她,取下衣架上的外套,剛要幫她披上,被一把奪走。
“我又不是沒長手。”禾沐翻了個白眼。
“我以為……”你是不記得要穿。
穆青染把後面的話咽回去,直覺告訴她,說完這句話或許又要吵架。
兩個人走出公司的玻璃門,正好一輛電梯下來,裏面人不少。
禾沐站在比穆青染靠後一些的位置,電梯門關上。
她無聊地低着頭,正巧看到一只又短又粗的手慢慢靠進穆青染的屁股。
在那只手揩到油之前,禾沐便一腳踹上鹹豬手主人的小腿,長得還挺人模人樣的,帶着副銀絲邊眼鏡,臉也方方正正的,一派斯文。
可惜是個敗類。
“沒見過女人嗎?什麽女人都敢上手摸?知不知道禮儀廉恥怎麽寫?”禾沐踹了一腳,還不解氣,又用高跟鞋的鞋尖往男人小腿骨上補了幾腳。
斯文敗類捂着腿單膝跪到地上。
“你這小姑娘怎麽無端端打人呢?”他反倒惡人先告狀起來。
“你敢手欠,還怕被人打?”禾沐輕笑,“電梯上可是有監控的,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是不是無端打人?”
“看在你年紀小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斯文敗類爬起來,一副自己毫無錯處的模樣。
“看你這樣,不是第一次了吧?”禾沐火氣上頭,“你是不是覺得所有被你摸的女人都該忍氣吞聲?”
斯文敗類感受到電梯上其他人鄙夷的目光,也十分惱,梗着脖子道:“我又沒摸你,你多管什麽閑事?”
“我今天是挺閑的,就非得管一管閑事。”禾沐抓住斯文敗類的手腕,一個掌刀劈到對方胳膊上。
男人發出一聲慘叫。
“你這是故意傷害,我要報警!”
“我剛剛也看到了,你要摸這位女士的屁股。”一個紮着馬尾的白領開口,“我要是你就夾着尾巴逃跑,怎麽還好意思倒打一耙!”
“小夥子長得白白淨淨的,怎麽能幹這種有辱風化的事?”一個年紀稍長的人跟着說。
“反正打人就是不對的!你等着找人來贖你吧!”斯文敗類嗓門很大。
“好啊,那咱們現在就報警,看看誰後悔。”禾沐笑着說,“不過這趟局子我可不想白進,我看着電梯廣告上的位置還空着,我可以幫你好好宣傳宣傳,看看有沒有願意被你占便宜還不打你的人。”
這時,穆青染沉眼看着那個男人,開口:“沒斷胳膊沒斷腿的,到時候驗傷都沒法碰瓷,我可以再幫你一把。”
叮。
電梯到達一樓。
電梯門打開,裏面沒有一個人出去。
外面等待的人不明所以。
斯文敗類看到外面正好有自己的同事,不想把事情鬧大,恨恨看了那個打他的小姑娘一眼,低着頭擠出去。
禾沐旁邊一個女生露出星星眼:“小姐姐你可真勇敢,有時候我自己遇上鹹豬手,都不敢說話。更怕說出來丢人。”
禾沐認真對女生說:“這個社會你越懦弱,別人越敢欺負你,該覺得丢人的,是那些內心污濁的人。”
穆青染眸子裏映出禾沐的側臉,一顆心就像潤進溫泉水,水中,又好像有沙子,劃在心上,有點澀,有點疼。
不管在什麽時候,禾沐永遠會第一時間沖出來保護她,哪怕她們針鋒相對劍拔弩張,也沒有改變。
以前那些她努力想要忘記的記憶碎片,又一片一片跑出來,拼出一個完整的禾沐。
一個溫暖的,全心全意對她好的小孩。
有時候,美好的回憶跳出來才更令人煩心。
它會時刻提醒你,現實的生活有多殘忍。
……
随着事件主角離開,電梯裏的人也陸陸續續往外走。
禾沐剛想随着大部隊往外走,手被一把抓住。
穆青染手指貼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相貼合,涼涼的。
禾沐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被帶着走出電梯一段,才想起來将手往外抽。
“你又占我便宜幹什麽?”
穆青染沒有松手,牢牢抓着。
“老混蛋,手撒開!”從禾沐對穆青染不再小心翼翼之後,用詞也越來越大膽。
“我不想回到沒有意義的原點。”穆青染緊緊攥着那只溫暖的手,無法再放開。
禾沐沒有聽懂這句話的意思,但穆青染鐵了心不松手,她也只好放棄掙紮。
穆青染走得很快,她幾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好像回到小時候——邁着小短腿努力跟上姐姐腳步的日子。
禾沐看着穆青染的側臉,不知道她又是什麽意思。
她知道的是,剛剛被抓到手的那一刻,心髒還是漏跳一拍。
怎麽就那麽——不争氣。
禾沐回到辦公室,走到窗邊,想不通穆青染為什麽會把跟岳宴溪見面的事告訴她。
不是該偷着算計她些什麽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1-13 22:22:51~2021-01-14 19:40: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45229811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麻了 2個;誰的大C、哈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記恨數學 12瓶;不配擁有姓名、時光機的尾巴醬 10瓶;小P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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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