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日光

◎可是我很想你◎

“別別別, 三哥三嫂你們繼續。我們什麽也沒聽見沒看見!是不是?”

剛剛那位十七八歲的公子哥兒見狀趕忙說道,還一邊往外攔着其他人,舒蘊對這小孩兒挺有好感, 雖然兩人看着好像差不多大的樣子。

衆人紛紛笑作一團,一個個嘴裏嚷着“什麽也沒看見”, 氣氛倒是比剛才輕松不少。

随後在景彥擇的招呼下, 都各玩各的去了。

三嫂。

這句稱呼舒蘊聽得清清楚楚, 不可謂不重。

她突然有點兒知道剛才霍景司為什麽會突然提起戒指的事兒了,分明是有意在這麽些人面前給她撐腰。

讓所有人知道她和他的關系。

腦海裏閃過很多與霍景司有關的片段,舒蘊窩在他懷裏一時沒反應,霍景司也情願擁着她,過了會兒才覺得舒蘊動也不動,好像有些不對勁。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掌擡起她的下巴, 看到舒蘊眼裏晶瑩的水光時, “怎麽就又哭了?嗯?”

他用指腹給她擦掉眼尾的那點兒要落不落的淚珠,低嘆了聲道,“還真是個愛哭的小姑娘。”

“我說了, ”舒蘊紅着眼瞪他, “我不是小姑娘。”

“行行行,阿蘊說什麽都對。”

霍景司攬着她的腰際,兩人到了角落處, 舒蘊坐在沙發的最裏面, 還故意往裏挪了挪,壓根兒不想搭理他。

他又哄她,好像只今天一晚就要把前二十幾年沒哄過人的次數全用了, “別生氣了嗯?”

舒蘊不提這茬, 幾個月沒消息的事兒不可能這麽輕易就過去。

但是眼下她還是關心他的身體, 只是道,“現在能給我看看你的傷口了吧?”

聽着小姑娘認真得不行的話,霍景司驀地笑出聲來。

“阿蘊啊,怎麽就這麽可愛。”

舒蘊瞪眼,看見霍景司完好無損的樣子,不禁開始對剛才景彥擇的話懷疑起來,要是他的傷還沒好完全,這慶功宴怎麽可能還會舉辦?

她忽然恍悟幾分,昨天白天的剪彩儀式,還有剛才景彥擇的話,分明就是這個男人借他們故意使出來的苦肉計。

“所以你們根本就是在騙我呢吧?你根本就沒受傷。”她說着就起身要走。

“...那倒不是。”

“只是,”霍景司故意看了眼周圍,眼尾勾着一叢壞,緊緊将她摟在懷裏,制止她要走的動作,“這兒人這麽多,回去再看?”

“誰要跟你回去?”舒蘊氣得都快不會說話了。

這麽久不聯系,見面後就吊兒郎當的,對于這幾個月的消失更是避重就輕。

“快十一點了,”霍景司裝模作樣地看了眼腕間的手表,眉梢輕挑着一副壞樣兒,“你們學校門禁時間已經到了。”

舒蘊腦子發懵,只想從他懷裏掙開,卻反倒被霍景司抱得愈發的緊。

他泛着缱绻的聲音就那麽近地撞入她的耳膜,“這麽長時間不見,就真的不想我?”

“嗯?”她的手被他捏起來,輾轉着往上去蹭他的下巴。

許久沒有和霍景司這麽近距離的接觸,舒蘊的手心感覺有點兒癢,透着幾分陌生,卻又讓人委屈到想哭的熟悉。

不想嗎。

舒蘊的喉嚨裏發緊,含糊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所以這麽長時間不見是怪我了?”

“霍總是真的沒良心。”她的嗓音裏透着不止一分的委屈。

“說說,到底是誰沒良心,嗯?”

這偌大包間真是應有盡有,霍景司擡手不知道拉了下哪兒,簾子飄散着落下來,将這塊兒空間半遮住,他們與外面徹底隔離開來。

另一邊對外敞着,只是靠着牆,外頭也沒人,致使他們這邊形成了獨立且不會被打擾的空間。

然而真的想做點兒什麽,其實也做不了的。

舒蘊能感受到一些,而他總是這樣紳士。

看似給了她所有的周全。

可是細想下來,又是什麽也沒給的。

緊接着霍景司攬過她的腿彎,不顧舒蘊的反抗,将她箍在懷裏,很是強勢。

他垂眼睨她,淡哂着陳述,“換個號碼給你打一次電話,被拒接一次。”

“陌生號碼,我怎麽知道是誰?”

舒蘊撇過頭嘴硬,想極力掩藏那點兒知道是他的神情,偏偏情緒不會被抑制,轉瞬又從通紅的眼尾洩露了出來。

“可是我很想你。”

霍景司更緊地将她擁在懷裏,嗓音輕嘆近在耳前似情人呢喃地低聲喚他,“阿蘊。”

“霍景司,你真的是個混蛋。”舒蘊揪緊了霍景司的衣擺,嗓音含着哭腔。

她的指骨都有點發白,消失了這麽久,卻又回來勾她,卻又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将她勾住。

霍景司也無意和舒蘊說生意場上的那些糟心事兒,只是用下巴上冒出的一點兒青色胡渣故意蹭她軟軟的臉頰。

嗓音是不具名的缱绻,男人低聲仿若允諾,“以後不會再這樣。嗯?”

舒蘊不說話,霍景司就咬她的耳垂,“寶貝兒,給我一句回應。”

明明靠得那麽近,他的聲音卻有些模糊。

這句話伴随着男人輾轉的唇齒,混合着幾分潮濕,一同灌進她的耳朵。

輕輕重重弄得她發癢,酥得要人命。

他還像在海邊時那樣抱着她,說不會再有前幾個月的無故消失。

男人的臉色隐含一抹倦意,舒蘊看着,心還是軟了點兒,卻終究藏着氣性,也不代表她就真的這麽好哄,哼了聲,輕擡着下巴傲嬌地道,“先看你表現。”

...

插曲過後,這場專門兒為了霍景司舉辦的慶功宴倒是還算圓滿。

其餘人都是能熬夜的主兒,玩不盡興不走,霍景司和他們打了招呼,便攬着舒蘊往外走。

一溜煙兒的“三哥三嫂慢走”“三哥三嫂有個愉快的夜晚”。

好不熱鬧,聽在耳裏,又憑白讓人心生燥意。

舒蘊的臉頰紅紅,出了門,在走廊灑下來的燈光裏格外明顯。

兩人并肩往電梯方向走,舒蘊慌忙拿手冰了冰,幸好他看不見。

進了電梯,一個不妨,舒蘊透過梯廂裏那面鏡子和霍景司對視上,而後像是看見了她微紅的頰,男人輕挑眼尾,唇邊揚起道磨人的壞笑。

“阿蘊臉皮怎麽就這麽薄?”

頓了片刻,他拿起她的手,輕道,“他們叫的很對。”

舒蘊的手被他攥在手裏,她用指甲撓了撓他的手心,“今天要不是我在這兒,霍總是不是也要和他們一起玩?”

霍景司知道她什麽意思,反客為主将她的手扣在掌心,男人狹長的眸微眯,“怎麽就這麽看我呢?嗯?”

“哼。”舒蘊扭頭,不想搭理他。

末了又強調一遍,“反正被我猜對了。”

霍景司掌着舒蘊的腰,護着她出了電梯。

迎着沿會所敞開的門灌進來的涼風,他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舒蘊肩上,垂眸看着她的眼,方才道,“我和他們不熟。”

“...”

舒蘊無語片刻,擡眼瞪他,“這話說出來,你信嗎?”

霍景司捏捏她的臉,唇角微挑,“看來還真的不好騙呢阿蘊。”

誰都有個年輕不知狂的時候,這幾個月忙着公司的事兒,也着實沒空和樓上那群好友湊這些場子。

男人笑得漫不經心,眉梢眼角好似真的流露出來幾分那七年裏她從未見過的肆意輕狂。

通體漆黑的邁巴赫恰合時宜地停在他們跟前,望着撐開的車門,舒蘊神思一晃。

她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沉重感搭在肩上,晚風送來那獨特的雪松龍涎夾雜淡淡的煙草香,這樣的場景簡直太過熟悉,記憶一下子拉回過去,恍然間好像真的回到了在南城和他再遇的那天傍晚。

就仿佛此刻,他們重新遇見,然後重新開始。

好若那些勾人的旖旎,未盡的缱绻,大夢初醒的苦澀,一切都還未發生。

...

坐進車裏,舒蘊從挎包裏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時間。

下午八點三十五。

這人,明明才八點半,距離十一點還有好久。

淨會睜着眼睛說瞎話。

舒蘊嗔了他一眼,“還有要快三個小時才到十一點,霍總送我回學校吧。”

霍景司擡眼望她,“真的回去?”

舒蘊點頭。

“你的睡衣還在我那兒,不要去拿?”

男人好整以暇的,還是那副熟悉的磨人樣兒。

舒蘊靜默幾秒,轉了臉,面對車窗外匆匆往後閃去的景,“霍總就不能換個借口嗎?”

霍景司輕笑,渾不在意的口吻,“好用就行。”

“還真不好用呢,我明天有早課。”

“可陪不了霍總。”舒蘊撩了撩有些擋住臉頰的頭發,“你不如另覓佳人。”

“這可誤會我了啊寶貝兒。”

北城的三月天還冒着寒氣,車裏開了暖氣,霍景司随意地扯開領帶,黑色襯衫領口往下滑落,露出裏面幾寸冷白的鎖骨。

他掌過她的後頸,看進她的眼眸,低沉的聲仿佛擦過她耳畔,“就不能陪陪我?”

“霍總難道還缺人陪?”

克制着胸腔躍動不已的心跳,舒蘊拍開男人的手,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了幾個月前手機屏幕對面美國的深夜,斜眼睨他,“在美國的時候敲你門的人不是挺多的?”

這話裏的酸意滿得快要溢出來。

霍景司眉骨微動片刻,終是笑了出來,好不愉悅,“原來阿蘊也是知道吃醋的。”

“誰吃醋了。”

舒蘊扁扁嘴,怎麽可能承認。

“今天日子可是特殊得很,阿蘊不需要人陪,”

霍景司不疾不徐地道,“我倒是需要。”

他輕易便勾過她的腰,舒蘊沒防着,往男人的方向踉跄了下,他像是故意的,又輕松便穩住她的身子,就着頭頂傾瀉下來的光。

霍景司栖身在暖黃的燈光下,光暈融進他的眼眸,舒蘊能看進他的眼底,聽見他用着那種緩慢的低磁的音調道,“你說該怎麽辦?嗯?阿蘊。”

“什麽特殊日子?”

舒蘊扶着前排座椅,秀氣的眉微蹙,腦中卻在想,還有幾天就是她的生日,盡管知道他說的應該不是這個,心裏竟然冒出點兒隐秘的歡喜。

“情人節。”

“嗯?”三月份,是什麽情人節。

舒蘊一時沒想到。

“白色情人節,”

霍景司說着,不知道從哪裏摸來一捧花,朝她的方向一遞,眼角流淌幾分肆意,“送給阿蘊的。”

三月十四日。

西方每月一次都會有的情人節。

舒蘊低眸看去,在漆黑晚色與明黃車燈交織的車廂裏,碎冰藍和前兩次似乎不太一樣。

白藍相間的花瓣托在她輕盈白皙的掌中,好似被夜色染上幾分旖旎绮麗。

“謝謝霍總了。”

“本來想換個樣式,可惜看來看去,”

霍景司往後一靠,看她,玩世不恭的眉眼裏好似夾雜幾分情意,“總覺得還是藍白色最适合阿蘊。”

舒蘊哼了聲,并不領情,似是而非地惱他。

紅唇微扁,“霍總去了趟美國,倒是把西方人的東西都學來了。”

車子行駛到中途,霍景司接了個電話,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麽,男人英挺的眉漸漸蹙起來。

眉心微折,似乎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舒蘊看着,忽然想給他伸手撫平,終于還是克制住。

像是回到了從臨島回到南城的時候,親昵有餘,任性不足。

一直聽對面說話,好半晌,霍景司唇邊掀起道漫不經心的嗤笑,“不過是場面上的東西,有去的必要?”

“今晚宴會的主角是你!不來成何體統!”

霍景司話剛落下,那邊聲音便驟然加大,擾得舒蘊猝然一驚。

“哪裏,主角是爺爺您才對。”霍景司神情要笑不笑的,一派玩世不恭的樣兒。

他長臂伸過來,捏了下舒蘊細白的腕,隐有安撫之意,舒蘊的心一瞬間沉定下來,聽見霍景司對着那邊的語氣淡到幾乎沒有,“我真的有去的必要?”

“今天你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

霍霆像是震怒了,嗓門兒比剛才還要大,話裏話外都透着威逼。

今晚的晚宴,作為霍氏新上任的繼承人霍景司必須到場。

這通電話,來來去去聽在耳裏,舒蘊也差不多知道了對面的來意。

然而與自己無甚關系,覺得有些無聊,她低頭欣賞捧在掌心的玫瑰花。

實在百無聊賴,舒蘊懶懶地摘下一片花瓣放在鼻下輕嗅,馨香滿是馥郁,她看了眼旁邊還在接聽電話的男人,心思微轉,眸中透出些許狡黠。

女人淨白指骨撚着那片花瓣,緩緩到了霍景司的喉結處,那兒性感非常,此刻正在被她用藍白交織的花瓣一寸寸地碾磨。

霍景司一頓,手中捏着手機的動作放緩了,而後用空着的那只手攥住了舒蘊的手腕,卻是看也沒看她。

只是低聲回複對面,“馬上到。”

對面聽見滿意的說辭,直接撂了電話。

霍景司扔掉了手機,眼神落在舒蘊身上。

她的手和他的喉結只隔一片薄薄的花瓣,仿若無物,她幾乎能夠感受到那裏的跳動,和蓬勃的熱意。

“嗯?”

只聽男人薄唇吐出單字,尾音拉長,似是帶着詢問的意思。

舒蘊微紅的眼尾輕向上勾,觸在他頸上的手又動了動,就像是在故意勾他。

成功感受到霍景司極其細微的悶哼聲,舒蘊才慢悠悠說出來,“每個月的十四號都是情人節呢,霍總難道是準備一個月給我過一次?”

霍景司垂眸睨了眼她的動作,也不阻止,不知道是真的清心寡欲到不為所動,還是在正人君子地極力遏制。

随後男人薄白的眼皮微撩起來看她,不答反問,開口的話音透着幾分危險,“所以阿蘊這是故意報仇來的?”

作者有話說:

阿蘊:反正某人要去參加晚宴了,勾引一下也沒關系?(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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