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入獄
“哎,聽說沒?大理寺的人又去溫府了?”街上一賣糖葫蘆的小販,扛着齊人高的糖葫蘆,倚在熱包子攤的桌子上對老板說。
老板正給人拾包子,聞言頭也不擡地接話道:“幹嘛?又是去趕人的?”
“這回不是,”小販擱下糖葫蘆,湊近老板低聲說,“聽說溫家小姐殺人啦,殺了個狗官。”
“嘶,”老板被包子熱氣燙了下手,“你這一天天的,嘴巴裏沒一句牢靠話。人溫小姐長的跟仙女似的,能殺人?殺雞都不敢吧。”
小販跺腳,“是真的,死的那個叫柴稷,柴瘋狗你知道吧,被他惦記上不死都得脫層皮。”
老板往他懷裏塞了個包子,說:“去去去,賣你的糖葫蘆去,別在這妨礙我做生意。”
“唉,你咋不信呢,”小販把包子塞嘴裏,狠狠咬了一大口,說:“好吃嘿,香。”
“信啥信!死的要真是柴狗,老子就去給溫大小姐供長生牌坊。”
“嘿嘿,柴狗盯着你的這兩年不好過吧。”
老板“哼”了一聲,撩起袖子把手臂伸到小販跟前,憤憤地說:“看到這些疤沒?老子身上全都是,全是拜柴狗所賜。這條街誰沒被他禍害過,賺的錢全進他口袋了,不給就往死裏整人,這種人死了活該,呸!”
說完,他頓了頓,“咱是不是有日子沒見柴狗過來晃悠了?”
小販撇撇嘴,還他一串糖葫蘆,擦擦嘴巴走了。
“嘿,老板,包子咋賣?”
老板回過神,做夢一樣跟客人說:“柴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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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過正午,溫挽就被拘進了大理寺。
在大梁,民殺官是重罪,須得交由大理寺審理,而負責溫挽案子的人恰恰正是老熟人顧是非。
此刻堂下跪了原告柳蔭蔭與溫挽,前者一臉青白,正斷斷續續訴說着柴稷消失多時未歸家一事,自己多方查找,只找到屍體,殺人兇手正是身旁這位身着白衣看似瘦弱的女子。她的訴狀滴水不漏,顯然是有人捉刀。
顧是非端坐在上頭,神情嚴肅,與平日裏插科打诨的他大相徑庭,“民女溫氏可有什麽要說?”他聲音冷峻地問。
溫挽垂眸:“民女無話可說。”
她這邊話音剛落,堂外霎時炸開了鍋。大理寺平日裏審案從不對外開放,今日這案情有些特殊,還未開堂便有數十百姓圍在堂外,要求觀審。如今溫挽半句辯解也沒有,直接認罪,這讓大家一時難以接受。
“姑娘有冤屈盡管開口吶,那柴稷平日裏欺壓鄉民、魚肉百姓,姑娘殺他天經地義。”開口的這個大漢顧是非認得,是街口買大肉包的。
“就是,殺人的罪名可不能随便認。”
“定是那柴稷欺人太甚。”
“我也覺得,不然這麽嬌弱的一個小姑娘,能殺得了人。”
圍觀百姓七嘴八舌,定要大人審慎處理。
顧是非看了一圈,問溫挽:“再問你一次,可還有什麽要說的?”
溫挽張了數次嘴,最終半個字也沒說。
顧是非見人群中有幾個悄聲退走,隐晦地朝溫挽點點頭,随後他說道:“既然溫姑娘無話可說,那麽本官問你幾個問題。”
“大人請講。”
“你為何要殺柴稷?他人死在京兆尹,為何京兆尹沒有當場立案?”
“這……”溫挽裝作為難的樣子,衆人從背後看她,只見她單薄的背兀自發顫,好像想起什麽十分恐怖的事一樣。
“但說無妨,本官自會為你做主。”顧是非威嚴說道。
溫挽顫巍巍看他一眼,猶豫半天,還是不敢說話。
圍觀百姓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殺人這事定有隐情,只是人家姑娘礙于不知什麽原因,不敢開口。
“若你還是不說話,本官也救不了你!”顧是非繼續說,他聲音充滿着壓迫,當他認認真真審起案來,還真是吓人,那位原告柳蔭蔭就被吓的不輕。
溫挽幾乎要急得哭出來,“大大……人。”
今日份的戲份已經做足,再繼續逼問下去溫挽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暗暗給顧是非使了個眼色,顧大人立馬說道:“本案有諸多疑點,待本官查清後再行升堂審理,民女溫挽暫時羁押,任何人不得探視,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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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牢裏,溫挽自己打開牢房門,規規矩矩挑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下。
顧是非看得眼睛直愣,看看周圍同樣傻眼的差役,心塞地揮揮手讓大家下去了。
“我說小姐,你別把進牢房搞得跟回自己家一樣成麽?咱好歹裝裝樣子。”顧大人站在牢外,隔着木頭牢壁跟她說。
溫挽一臉的莫名其妙,建議道:“再來一遍?”
顧是非擺擺手。
牢房陰暗潮濕,僅有的光源還是從高高的窗戶透進來的,灰塵在光線裏無所遁形,逼得溫挽不得不用衣袖捂住口鼻,放緩呼吸。
顧大人抱臂,嘲道:“你何必來吃這種苦,容王那邊已經快成事了,只需再多等幾日盛澤必得救。”
“等不了了。”溫挽說,“以我為引,速度會快些。”
顧是非不是不清楚這點,所以他才格外欽佩溫家小姐。別的世家小姐春采春花夏裁紗,只有她為了千裏之外的百姓奔波游走,公堂跪了,大牢也住了,也只有她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那位。
“明日,京兆尹的李滄聲會來,祝小蘭的案子将由他來引出。”顧大人端肅說道,“殺人一事你不許再認,否則結案時我不好偏袒于你。”
“大人将偏袒二字說的這麽光明正大,真的好嗎?”溫挽調笑道。
“柴稷這人作惡多端,若非民不告官不糾,老子早把他就地正法了。不管什麽原因,你殺他都是為民除害。只不過這種事以後少做,姑娘還是得對人命心存敬畏才行。”
溫挽收起笑容,認真道:“大人說的極是。”
“嗯,你休息吧,晚點他會過來。”
“大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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