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聖泉峰的金礦圖
石頭醒來時,愣愣地瞪着頭頂的石板,過了一會才明白自己原來是躺在一間四壁空空的幽暗石室中,借了窄窄鐵格小窗中透入的昏黃燈光,可以看到身下鋪着一張厚重獸皮,牆角的小布簾後不知藏着何物。
他一躍而起,檢查自己身上,雖然裏裏外外的衣服全都換過了,似乎還被扔進清水裏徹底涮洗了一遍,不過并無不妥,只是因為吸入的毒煙過多,雙眼尚有些發澀,咽喉也略有些痛癢。
這躍起時的動靜,驚動了石室外的人,趕緊通報上去,不多時,擄走他的那黃袍老道,在小窗外坐了下來,嗬嗬笑道:“石頭,醒了啊?過來過來,咱們多年不見,好好聊一聊。”
石頭緊盯着老道,雖然背着燈光,面目不清,這等語氣,還是讓記性絕佳的石頭,驀然想起這老道是誰,可不正是六年前來找過師父的那老道?其時他正跟在師父身邊修習飛石陣,這老道破了他試擺的飛石陣後闖入山谷,用蒺藜火球困住了他,要挾師父畫出天下金礦圖;幸得師父及時鑿開石壁,引來飛瀑急流,沖走了大半蒺藜火球,這才逼得那老道認輸,悻悻離去。過後他問師父這老道是誰,師父只說是聚鶴峰弟子丹邱生,讓他盡量避着一點,別的也沒多提。石頭此後也聽說過丹邱生的大名,知道他是于觀鶴的師父,不過因為久無瓜葛,幾乎都要忘記這件往事了。
石頭遲疑了一下,還是抱拳躬身施了一禮:“見過丹師伯。”
丹邱生很不耐煩地揮一揮手:“別‘師伯師伯’的,巫山各峰,輩份亂得很,誰知道我是你師伯還是你是我師伯?于觀鶴樂意和你們師兄師弟的亂叫一氣,那是他的事,可別拉扯上我。”說到此處,語氣卻是一變,幾乎有些讨好地道:“石頭啊,當年我輸給你師父三次,所以不能再去找
他了;現在你出師了,何時與我好好比試一番?”
石頭警惕地瞪着他:“我就算輸了,也不會畫那張圖給你。”
師父當年既然不肯畫那張天下金礦圖,一定是有道理的,他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可是也絕不會違背師父的意思。
丹邱生愕然:“要不是為了這張圖,我幹嘛找你師徒比試?”
他又不是閑得發慌,雖然說不上日理萬機,該做的事情,可總有一堆在等着。
石頭默不作聲。
丹邱生眯了眯眼。他也料到石頭不會輕易就範,所以才将石頭關在這間石室中。當下站起身來道:“那好,你就慢慢想一想吧。”
小窗外的鐵板呯然落下扣緊,石室中立時一片漆黑。
丹邱生沒有對石頭用刑。總得留幾分面子給聖泉峰。但是黑暗與孤獨,可以在一天一夜的時間裏
就将靈墟子那個修煉多年、幾乎成了精怪的家夥打垮,料來石頭這小子也撐不過幾天。所以臨走之前,丹邱生還很大度地告訴石頭,每日飲食都會按時送進來,那布簾後面便是五谷輪回之所,坑道下通深谷,絕不髒臭——丹邱生頗有潔癖,是以即便是一間囚室,也布置得極是幹淨整齊,倒讓石頭這些有幸到此一游的囚徒,大開眼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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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安安靜靜地盤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石清泉曾經告誡過他無數次,聖泉峰弟子,首要便是耐得住孤獨與寂寞,才能體會天地山川的呼吸與脈動,才能從萬年沉默的岩石之中讀出種種真意。
他得感謝丹邱生,沒有用冷冰冰的鐵籠困住他,而是将他關在這大山深處的石室之中。精心設計的通風管道,隔開了陽光與星月,卻不能隔絕山林的呼吸。石頭用自己的身體感受着背後與身下的堅石,更用自己的整個心靈感受着綿綿縷縷包裹着他的大山的氣息。
所以,出乎丹邱生意料,石頭獨自在那漆黑的囚室之中,一直呆到第三天,仍舊平靜鎮定,恍若無事人一般。
丹邱生打量着恍若已經與這石室融為一體、看起來可以一直這麽坐下去的石頭,難免很是挫敗,真想狠狠一掌拍過去。這小子看上去憨厚老實,打起交道來怎的如此憊懶難纏?他要不要抓幾個聖泉峰的仆役來威脅一下?只可惜他最近将手伸得太長,人手委實有些不足,更不知道幾個仆役能起到什麽威脅作用……
丹邱生哼哼幾聲,想來想去,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氣,他對付不了石頭,還有人能對付石頭不是?
丹邱生的長袖拂過小窗,黃色煙霧随之湧入石室,石頭暗罵了一聲,又來這套!只是他關在黑暗的囚室中時間太長,心智雖然仍舊清醒,行動卻已變得遲緩,來不及閉氣,便被毒煙熏得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石頭覺得眼睛與咽喉似乎沒有上次那麽難受了,難不成這毒煙吸的次數多了,反倒适應了?
只是這一回,他一躍而起時,起到半途便吃驚地掉了下去,陷在溫軟舒适的被褥中。
姬瑤光笑吟吟地坐在床對面的書桌前看着他。窗外秋陽明朗,鳥語啾啾,一派安寧靜谧景象。
石頭翻身下床,晃晃兀自有些昏沉的頭顱,自己究竟錯睡了多長時間?
姬瑤光放下茶盞,倚了書桌撐着頭微笑:“石頭,好久不見啊。真能睡啊,整整兩天兩夜,可讓
我等久了!”
石頭撓撓後腦,一時不知說什麽話才好。
姬瑤光又道:“石先生不肯将金礦圖畫給丹道長,其實不過因為這是他們的賭注,自然不能輕易交出。石頭你想到哪兒去了呢?有必要和
丹邱生硬扛麽?我倒真怕那老道一氣之下将你丢進煉丹爐毀屍滅跡呢!”
石頭脫口答道:“師父不肯做的事情,我也不能做。”
姬瑤光熟知石頭的脾性,只好搖頭嘆息,同時不免要對石清泉腹诽一番,真不知他是怎麽教徒弟的,居然教出這麽個倔頭倔腦不知變通的弟子來。
石頭轉眼看看倚在床邊的齊天棍,心中大是安定,只是,自己這是已經被姬公子救出來了麽?可
是看情形又有些不太像,不由得困惑地道:“姬公子,你也是被丹師伯——丹道長抓來的?還是——”
在他心目中,姬瑤花姐弟二人,幾近于全知全能了,萬萬不會讓姬瑤光這麽窩囊地被人劫走;那麽還是和上次一樣,有意讓丹邱生抓來,以便深入虎穴?只不知這一回要謀算的又是什麽稀世珍寶,難不成是聚鶴峰的秘籍?不過也不對啊,丹邱生應該對此早有防範才對,畢竟這可不是幾年前,世人對姬家姐弟的手段還所知不多、難免掉以輕心。
姬瑤光自是猜得到石頭沒有說出來的這番話,眯了眼笑道:“當然不是被他抓來的,而是請來
的,只不過路上蒙了眼睛而已。”
這番解釋讓石頭又迷糊了,姬瑤光卻不接着說下去了,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一笑,随即拍一拍掌:“丹道長,出來吧,我知道你肯定在聽着呢!”
若不是別無良策,丹邱生怎麽可能将石頭帶到自己面前來?既然帶過來了,又怎麽可能不在一旁嚴密監視?再說了,石頭關在那黑暗靜寂的囚室之中三天,雖然沒有像靈墟子那樣崩潰,不過內地裏到底有無問題,丹邱生還是沒有把握,這要緊關頭,更是一步也不敢走開吧?
丹邱生嗬嗬笑着,自窗外飄然而入。白日裏看來,鶴氅羽扇、袍袖飄飄的丹邱生,大有出塵氣象,揮扇拂去椅上并不存在的塵埃、翩然坐下時,更有着一種行雲流水般的神仙風度。
姬瑤光欲笑不笑地斜晲着丹邱生:“丹道長,今時今日,我以為還是對石頭将話挑明了才好,要不然這傻小子可不會乖乖聽從你我的安排。”
丹邱生搖着羽扇笑而不答。石頭想不通這樣秋涼季節,丹邱生為什麽還要搖着一柄羽扇?難不成就為了維持他世外高人的氣度?
姬瑤光也不客套,只當丹邱生是默許了,當下款款談來。
卻原來丹邱生這三十年來,一直在試驗煉金之術、尋求長生之法!
石頭不免瞪目結舌,丹邱生居然相信這世間真有煉金術長生法、姬瑤光居然也會跟着他一道折騰?
姬瑤光看着石頭臉上的神情變來變去,不覺失笑:“這有什麽?前人未曾做成功的事情,未必今人就做不成?更
何況我現在無事一身輕,你也正是該四處游歷修煉的時候,何不就一起去做這件事情?放心,你既然顧慮石先生,丹道長想必也不便叫你畫那張天下金礦圖,不過若是我們找到了一處金礦,叫聖泉峰的仆役來采礦選礦,總該可以吧?”
這采礦選礦,大有講究,同樣一座金礦,高手庸手,采選出來的金砂,相去何止十倍?更不用提如何分擇伴生的其他礦石了。聖泉峰屬下的仆役,代代相傳,精于探礦采礦,個中奧妙,雖然外人不知,但是內行人等如何打探不到?
姬瑤光這番話倒也合情合理,只是丹邱生此前的如意算盤……石頭看向丹邱生,丹邱生略一躊躇,姬瑤光已說道:“天下金礦何其之多?歷朝歷代,多多少少總會留下一些記載。我想僅僅是這些見諸于史冊的金礦,便非你我之力所能窮盡,丹道長又何必糾纏于這等麻煩小事呢?”
丹邱生聽姬瑤光的言外之意,竟是将找礦之事包攬了過去,料來以姬瑤光的本事,絕非空言虛誇,當下慨然答應不再堅持此前的條件。
不過,丹邱生話鋒一轉,又警告石頭,雖然不曾限制他的內力武功,但是這深山窮谷之中,處處設有陷阱機關,一旦觸發,霹靂雷火之下,只怕會灰飛煙滅;所以石頭最好老老實實地呆在這座庭院之中,無人陪同時,絕不要四處亂走。
姬瑤光微笑道:“石頭向來守信重諾,既然答應,就不會自作主張地打破規矩,是吧?”他說話的神氣,似乎立刻就要伸手摸一摸石頭的腦袋來安撫一番,石頭居然也很配合地乖乖點了點頭,丹邱生愕然一瞬,随即撫扇而笑。看來石頭跟在姬瑤光身邊的時間太長,已經習慣被姬瑤光牽着走了。這樣也好,畢竟自己還不想真個與聖泉峰翻臉。
丹邱生的目光忽地轉向窗外,幾乎在此同時,明春水自屋頂倒翻而下,越窗而入,很不客氣地道:“丹道長,請你讓一讓。瑤光,到你出去散步的時辰了。”
石頭怔了一下便明白,若是不讓明春水跟着,丹邱生只怕說什麽也無法将姬瑤光帶走。他站起身拱手施禮:“見過明師姐。”
明春水的視線在他身上滴溜溜地一轉:“原來是石頭啊,回頭我再和你說話,這會兒可沒工夫,姬姐姐交待過,不能讓瑤光久坐,每隔一個時辰,就得拖他出去走動走動。”
姬瑤光無可奈何地聽由明春水将自己拖起來。他早已放棄了同明春水争執;只要明春水認定的事情,不論他怎麽說,都只有一個結果。
臨走之際,姬瑤光看看遲疑欲語的石頭:“石頭,你還有什麽事情?”
石頭猶豫着不知該如何開口。
姬瑤光看着他臉上隐隐
透出的紅色,恍然大悟:“哦,我倒忘了。這樣吧,你寫封信,就說是師門有召,無須擔心,再請丹道長派人送到枯茶師太手中如何?”
姬瑤光覺得自己不算說謊。丹邱生畢竟也算是石頭的師門長輩不是?
石頭松了一口氣。雖然他心中是想要通知孫小香一聲,免得她為他擔心,可是眼下他卻不太希望聽到姬瑤光提起孫小香,萬一丹邱生以為他們之間有些什麽,抓了孫小香來威脅他畫金礦圖,那他該怎麽辦?
好在丹邱生對這些人情世故,向來不太關心,是以也未曾察覺到石頭那點兒隐秘模糊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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