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戴公公
梁世佑一行人,用打濕的布巾蒙住頭,又蒙了各自座騎的雙眼與口鼻,沿着那條東西向的小河溝,一路疾走,傍晚時分,總算脫離了那片自北向南席卷而去的熊熊野火。只是這樣一來,路就繞得遠了。不過梁世佑斷定南歸仙人關的幾條近路,必然都已被金兵截斷,是以歇了一夜後,天亮時再次起程,仍是一路向東。午後,烏金望見前方漸漸出現的一道道起伏的山梁,愣了一愣,拉拉梁世佑的衣袖說道:“前面就要出和尚原了,那邊的路我都不認得……”
梁世佑哈地一笑:“我認得就行!”
日落時分,他們終于踏入了這一片起伏山梁之中。之後足足轉了三天,方才走出山地。随身攜帶的幹糧與清水早已用完,好在山中尚有野獸可獵,也不乏水源。
出山之前,梁世佑先派了探子出去望風。這一帶的金人主力雖然集中在仙人關附近,但是也不可不防備那些到處游蕩、搜羅財帛女子的小隊人馬。不料探子回來,報稱前頭有金兵埋伏,似是在準備截殺什麽人,他不敢靠得太近,未能打探清楚。
梁世佑脫口罵了句“賊老天玩我不是!”轉念又笑起來:“管他要打劫誰,呆會兒咱們就打劫他去!”
一行人就地休整,直等了一個多時辰,眼看着日将西斜,兩道山梁外的大道上總算有了動靜,人
喊馬嘶越行越近,烏金疑惑了許久,此時終于忍不住悄聲問道:“咱們要不要提醒一聲?”
眼睜睜看着來人被金兵伏擊……烏金覺得這樣似乎不太好吧?
梁世佑嗤笑起來:“行軍不放探馬,活該被人伏擊!我這麽一點人馬,肯去救他就不錯了,還指望着越過埋伏去給他提個醒?”
烏金不敢再說,倒是梁世佑的副手低笑道:“正是正是,趁火打劫才是正道,沒的反替他人做嫁衣裳!”
望風的探子回報道來的那一隊宋軍,應有兩千餘人,不過只有五六十名騎兵,其餘全是步卒,押了三百餘輛大車,打着“奉旨勞軍”的旗號,服色鮮明,行動緩慢。梁世佑越聽越覺得古怪,這麽張揚的一隊人馬,簡直就像是對着金人叫嚣“我有錢又有糧快來搶我吧”,這樣一路行軍下來,難怪得金人騎兵輕易探知消息、在此處設下埋伏。
沉吟之間,外頭已經開打。
梁世佑靜聽着山梁之外的動靜,探子回報說金人派出的哨探也都撤走投入了戰場,梁世佑仍是等了一刻,這才下令全體上馬出戰。
烏金被他留了下來,躲在亂石叢中,不過聽得馬蹄聲遠去之後,又悄悄溜了下來,爬到山坳上,小心地觀望山下情形。
居高臨下,烏金目力又好,便是天色漸暗,也看得清楚,只
見那隊奉旨勞軍的宋軍,正被金人騎兵圍在大道當中,金兵遠遠放箭,宋軍躲在大車之後,被亂箭壓得擡不起頭來,動作稍慢、來不及躲藏的士兵,被射死射傷的,為數也不少。最華麗最張揚的那輛雙駕馬車,更是被射成刺猬一般,翻倒在地。數輪亂箭過後,金兵開始吶喊沖殺,全未注意到悄然出現在他們後方的那一小隊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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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世佑的本意,是要等到這兩方人馬厮殺到兩敗俱傷時方才出擊的,但是見得眼前情形,只怕金兵一沖,這枝宋軍便要潰散了,暗罵對方不争氣之際,不能不改變主意,只是右手才剛舉起,尚未劃下,忽地改變手勢向下虛按,示意身後諸人不可妄動。
旁觀者清,梁世佑雖站得遠,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一架架弩弓,正從大車後面伸出,穩穩地架在車上。
金兵已然沖近,卻不料被圍的宋軍之中一聲號令,上百架弩弓同時發射,每架弩弓一發十箭,暴雨般遮蓋了四面來敵。
這一輪弩箭過後,只餘下稀稀落落數十名驚魂未定的金兵還騎在馬上了。梁世佑停了一停,望見原本躲在大車後的那些宋軍騎兵開始沖出,立即右手一揮,率隊沖了出去,從金兵背後一路掩殺,正撿個現成便宜。
內外夾擊之下,只有寥寥幾名馬快的金兵逃出重圍,不過立時便有一名年輕将領跳上大車車頂,張弓搭箭,一連五箭射出,箭無虛發,将那幾人全都射下馬來。梁世佑不由得喝了一聲“好”,這等射術,倒頗有幾分鳳凰的風采了。
及至走得近了,才認出這人原是自己的熟人、仙人關主帥吳玠的一名族侄吳映。梁世佑恍然明了。鳳凰在吳大帥帳下呆了兩年,說起來這吳映還算是鳳凰的得意弟子呢,也難怪射術不凡。
吳映乍見梁世佑,也是大為驚喜,吩咐手下打掃戰場,自己親自過來迎接,見他們一行人很顯然十分疲累,便請他們先行休息再說。梁世佑和他曾經打過幾次配合作戰,算是比較相熟,是以也不和他拐彎抹角,徑直說道:“別和我客氣,奉旨勞軍的是哪一位大太監?我看我還是先去拜見了勞軍使臣為好。”
大宋開國以來,內監監軍,已成定例,徽宗時更是以童貫統軍二十年。南遷之後,鑒于世人對于內監領軍監軍諸多指責,人心未穩之際,當今官家倒也不再派出監軍使,而只以勞軍為名。不過梁世佑對這些勞軍內監的真正身份與來意,自是心中雪亮,未曾見面,已是大不以為然。
吳映皺了皺眉:“我覺得這位使臣似乎不簡單,你最好小心一點兒。”
梁世佑眯起眼點頭道:“敢在這樣兵荒馬亂的時候跑到仙人關來,這位大人想必還是有幾分膽識的。”
勞軍使坐的馬車,翻倒之後又重新扶正了立在隊伍當中,幾名內侍忙裏忙外地收拾插在車廂上的箭枝,換下那匹受傷的馬,又支起一張錦緞包裹的方凳,慢慢扶了勞軍使下車來暫坐。
時間緊迫,吳映沒有多說,只簡單介紹了一下這位勞軍使的姓名官銜,據說這位高品內監,頗慕神宗朝有名知兵的大太監李憲之名,故名為戴法憲,因為在亂兵之中追随官家一路南遷,故此很受重用;此次不懼仙人關前的金人重兵,自請前來勞軍,官家大為贊賞,越次擢升為東頭供奉官。
戴公公看上去大概四十來歲,眉目和善,舉止舒緩,雖然因為身處高位而難免有種睥睨衆生的傲慢之氣,總體說來還是很有風度、很有親和力的。即便剛才翻了車,料想在車廂裏打了幾個滾,居然還是衣冠整齊,沒見他有半絲狼狽。梁世佑上前拜見之後,戴公公笑容可掬地說道:“咱家當年在東京城時,多次拜會過宿太尉,可惜機緣不夠,一直不曾見得宿太尉滿口稱贊的兩個外孫。今日在此處相見,也是巧了。”
戴公公擺出一付與宿太尉平輩論交的架勢,梁世佑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面上卻不能不更恭謹三分。戴公公待他越發親切,寒暄幾句,便趕緊讓他下去歇着,又吩咐随侍的兩名小內監找了上好的內造金創藥來送與梁世佑,梁世佑自是道謝笑納,退下之後,與吳映面面相觑,都覺得這位大太監果然有幾分古怪,以往那些監軍使勞軍使,哪一個不是眼睛長到天上去?偏偏這一位親切得讓人不安。而且,方才那般亂軍之中,這位大太監卻是鎮定自如,便是尋常文臣,也沒有這等膽氣與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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