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任飄搖6
第二天一大早,吳持便跑來找溫奇,卻被溫奇帶到了方攀龍處,不過蓮溪寺的一名主事僧、兩位工部郎官、魯班行的四個匠頭,已經早一步到了,長案上擺着昨晚做好的佛塔燙樣,放在土盤之中,旁邊堆着一大盤長長短短的小木棍和細鐵鏈。
方攀龍站在長案後,一邊講解,一邊将小木棍拼成一個下寬上窄的固定佛塔的木塔或者說木架,又以細鐵鏈交叉纏繞,上輕下重,以免佛塔搖擺、拖垮木架。固定完畢,再取一根輕薄鐵片,将佛塔一端的地基慢慢掏薄,同時增加鐵鏈數量,本來向另一端傾斜的佛塔,被鐵鏈的重量一壓,自然偏向這一端徐徐沉降。
這個方案很是簡單明了,即便是那名只略知營造之事的主事僧,也表示聽懂了。
方攀龍示意身後的管家将冊子拿上來,交給四名匠頭,按着冊子去準備人手和材料。
吳持耐着性子看到現在,不由納悶地嘀咕道:“這活計也沒什麽出奇的啊?哪頭高了就按下去,哪頭低了就擡起來,不都這麽幹的嗎?”那群人犯得着對方攀龍這麽一臉崇拜?尤其是溫奇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居然不肯和他去西湖游玩。
溫奇很想跳起來狠狠拍一拍吳持的腦袋,不過他首先得向旁邊聽到這話後立刻滿臉怒火的方家管家和工部郎官陪個笑,然後才拉着吳持趕緊走到角落裏,低聲說道:“你不懂就別亂說,害得我也得罪人。”不待吳持反駁,一口氣給他數了一串這活計不簡單的理由:這麽高的腳手架,搭起來容易嗎?光是那月牙楔,號稱是魯班行的鬼門關,何況有二三百個這麽多,都要分毫不差地敲進去,這是平常人能做得到的嗎?這麽高的佛塔,要固定住又容易嗎?地基從哪兒開掏,每次掏多少,掏土時的速度,掏到什麽程度為止,每次添加多少鐵鏈,都需要精密的計算,半點馬虎不得,一個不對,說不定這塔就要從此歪倒下去了;當然,還有些理由不能對吳持明說,佛塔向東南傾斜的速度,若是過快,西北面的老藤很可能會被拉傷根部,這樣的寶貝有了損傷,那可真是讓人心疼。
被個七歲小孩教訓,吳持很是面上無光,回過神來,忽然驚悟:“你倒是懂得不少啊!”
溫奇得意洋洋地道:“承蒙誇獎!”
吳持不解地說道:“你将來也是要領兵征戰的,怎的總去琢磨這些東西?”
溫奇湊近過來,神神秘秘地說道:“我不想當将軍,我想當的是将作大匠。”
r> 吳持瞠目結舌,神武侯世子居然想去做将作大匠?!
溫奇不滿地道:“你那是什麽眼神?我三歲就會走九宮圖,五歲能拆了我家舅舅做給我騎的木牛然後再拼回去,憑什麽不能當将作大匠?”
吳持呆呆地問道:“那,你不做世子了?”
溫奇鄙夷地看着他:“我做不做世子,和做不做将作大匠,有什麽關系?”
吳持還是覺得理解不能:“那你們神武侯府怎麽辦?将來誰去領兵出征?”随即醒悟過來:“哦,你們溫家,同族的叔伯兄弟很多,不缺戰将的。可你是世子,總不能什麽也不做吧?”
溫奇脫口答道:“我可以守城啊!将來我會造出很多厲害的守城兵器,保證沒人可以攻破我守的城!”
吳持瞪視着面前這個一臉嚴肅認真的小男孩,無言以對,許久才道:“造出來了也分點給我吧。”他現在覺得,不能将溫奇真的當成一個七歲孩童來對待。
溫奇點頭:“那是當然。”
吳持定定神,又道:“你打算拜方供奉為師?”所以跟得這樣緊法。
溫奇又點點頭:“拜師當然得拜最厲害的那個。”
吳持“哈”地一笑:“你怎麽知道方供奉就願意收你做弟子?聽說他到現在還沒有正式收徒,不知剔掉了多少有天份的家夥!我還真不知道,朱世叔和方供奉的交情這樣深厚!”
溫奇只是得意地笑。旁人眼中,他不過稱方攀龍一聲“世叔”,還是看朱逢春的面子,有誰知他其實可以将自家這個小師叔吃得死死的?這種類似于白龍魚服的感覺,真不錯,難怪總有白龍想要這麽幹。
因為溫奇的緣故,吳持也被每天拖到蓮溪寺去看熱鬧。
搭建木架的木料,用的是方攀龍指定的鐵梨木,堅如鐵石,三天時間方才準備妥當,此時木架的地基正好完成,可以開始搭建。
溫奇曲指叩一叩木料,又反複摩挲,良久,擡起頭來不解地問道:“方世叔,鐵梨木這麽硬,一定有些脆性,楔子打進去會不會生出裂縫來?”
方攀龍簡單地解釋道:“最近都會是陰雨天氣。”這個季節的臨安,時常陰雨連綿,此時空中便正是細雨如絲,沾衣欲濕;好在雨勢一般不大,不至于影響開工。
溫奇恍然明了:“如果是晴熱季節的話,是不是就應該選材質綿密
、水氣飽滿的木料了?哦不對,那種木料不夠堅硬,撐不起這麽高的架子,還是得用鐵梨木這樣的,只要均勻灑水就可以了,對不對?”
方攀龍微一點頭,神情之間,頗為贊許,溫奇得了這點鼓勵,更是得意洋洋,令得方攀龍不覺失笑。
面前這個小小男孩,其實既不像溫正陽,也不像姬瑤花,與能夠同他探讨機關之術的姬瑤光倒更相像一些,還很自信地對吳持說想拜自己為師,假裝不知道自己必然能聽到他們兩人的低語……
方攀龍不覺伸手揉一揉溫奇搖來晃去的腦袋:“只要師姐同意,你就來拜師吧。”說這話時,方攀龍完全沒想到,神武侯的世子,立志成為一名将作大匠,會是怎樣驚世駭俗的一件事情。
溫奇早知道自己可以吃定這小師叔,一時間連驚喜的假樣都做不出來,直接翻身跪下:“家父家母早就囑咐過要好好尊敬方世叔,多學一點世叔的本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利器,将來才好守住襄陽重鎮。所以,家父家母的意思,世叔不問可知。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天高皇帝遠,先拜了師再說,免得夜長夢多,将來被父親打軍棍時,也多一個好本事的師父做靠山。
他這麽一跪,脆生生的一段話這麽一說,身後那兩名溫氏家将,臉都青了。
自家小世子從稍稍懂事時起,就喜歡擺弄這些工匠之事,即使被侯爺強行丢進軍營,打了無數次軍棍,也死不悔改——當然,他們下意識地忽略了,在自家夫人的虎視眈眈之下,那些軍棍高舉輕放,能夠有多大威懾力,實在可疑。
現在居然當着這麽多見證人的面,幹脆利落地拜了師父!
說的那番話,還讓他們連阻攔都沒有借口——這番話可是侯爺的舅父在為他們餞行時當衆說的,侯爺與夫人也深表贊同,夫人尤其贊成小世子從方攀龍那兒多掏一些好東西出來。
可是現在,好東西還沒掏出來,他們家小世子已經先變成別人的徒弟了……
方攀龍不喜繁瑣禮節,在他看來,這個頭一磕,就算師徒名份已定。但是旁邊的工部郎官和魯班行匠頭可不這麽想,當下擇定了三日後的良辰吉日,約定再請幾位見證,就在這蓮溪寺的正殿之中焚香禱告,正式行禮,鄭重其事得讓吳持十分納悶。
今日陪同吳持的一名吳氏家将,頗有見識,低聲向吳持解釋道:“家有家法,行有行規。方供奉只怕
是這全天下魯班行公認的行首,所以一句話就能弄來這麽多罕見的鐵梨木,讓臨安城的四個匠頭都聽他調遣;他要收徒弟,自然也得向這些人有個交待,至少得讓人認識認識這個徒弟。”
還得惦量惦量這個徒弟的份量,夠不夠承繼方攀龍的地位。
吳持看看笑得兩眼眯眯的溫奇,呆了一下,忽地捧腹大笑。
他簡直想象不出,眼前身着世子服色、一本正經的小男孩,将來統率天下工匠時的模樣。
溫奇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但是本能地覺得不是什麽好事,狠狠瞪他一眼,随即親親熱熱地膩在方攀龍身邊,那得意忘形的模樣,活脫脫一只尾巴亂搖的小狗,看得吳持嘴角直抽,趕緊掉過頭去,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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