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龌龊人行龌龊事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雙更送上!
秦二娘垂手站在主院的大堂裏,雖然是低着頭,顯得很是本分,可那一雙眼珠子卻骨碌碌的亂轉,她只能瞅見漆得光蹭蹭的家具,還有容夫人低垂在地上的裙裾。家具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的,可是看上去就顯得很讓人舒服,容夫人穿的衣裳料子她還是認識,早些日子從東邊=大街那綢緞鋪子裏看到過,叫什麽雲紗的,可真真是貴,就連她伸手想去摸下,那店夥計都在對她鼓眼睛。
這容家不僅是在江陵,就是在大周也是名聲赫赫的。祖上曾經與大周的開國皇上一起并肩作戰過,只是後來慢慢的逐漸退出了朝堂,周文宗的時候容家已經基本上已經沒有太多人在朝堂裏把持高位,只是容家的實力卻依然不可小觑,雖然避居江陵,可是姻親關系錯綜複雜,容老太爺還有不少學生身居要職,所以即便連皇上也很很重視容家,四十多年前下旨将容家長房嫡女納入宮中,生下了四皇子以後封為容妃,這份富貴,可是江陵城裏哪家都是望塵莫及的。
前不久被容府選了來當奶媽,秦二娘心中甚是欣喜,容家可是家大業大,怎麽樣也能好好的撈上一筆,看看能不能将自家男人從大牢裏救出來。現兒容夫人将她找了過來,秦二娘覺得該是要給她賞錢,順便囑咐她要她好好照顧着五少爺的。
“月錢可都是和你說清楚了的,牙行裏邊捺了手印兒,可別到了中間說要加價錢!”容夫人望着秦二娘低眉順眼的模樣,心裏滿意,看起來這是個好拿捏的。沈媽媽原先回禀說奶媽找到了,和她說好價錢是三兩銀子一個月,容夫人本來有些不大滿意,後來想着老三媳婦有錢,節日裏頭的賞錢便都由她出,這樣折算下來自己倒也不吃虧,這才點頭答允。
今日老三媳婦肚子突然就痛了起來,容夫人急忙打發了沈媽媽去請産婆,順便讓她去随雲苑把奶媽喊過來,自己得好好叮囑着她,畢竟是老三的孩子,自己盼了很久的金孫,總是會要更關注些。
容夫人拿腔作勢的交代了秦二娘一番,要注意的事兒說了七八件,秦二娘只是認真的聽着,心裏有些不耐煩,就想等着容夫人拿賞錢。沒想到那些要交代的說完了,容夫人便閉了嘴巴,秦二娘聽着沒了聲響,擡頭一看,容夫人自顧自的拿着茶在喝,正眼都沒瞧她,秦二娘很是驚詫,心裏琢磨着這容夫人究竟打算什麽時候給賞錢。容夫人喝完茶,轉臉過來,見秦二娘還站在那裏,不由一愣:“你怎麽還站在這裏,難道不該去随雲苑了?”
秦二娘方才知道這容夫人只是喊她來訓訓話,耍下當家主母的威風,壓根兒便不是要來給她打賞的,心中不免有些懊惱,沒想到江陵容家名聲赫赫,卻這般小氣。三兩銀子一個月的月例是奶媽通常的價錢,她是想着容家肯定打賞豐厚才過來的,沒想到這下如同迎頭澆了盆涼水兒,心都涼透了。
秦二娘提着行李跟着沈媽媽來到随雲苑,見院子裏邊布置得簡簡單單,就靠牆栽了一排各色花卉,梨花的花瓣兒落得遍地都是。走到內室裏邊,也沒見着什麽值錢的擺設,秦二娘更是覺得心冷得很,沒想到容家也只是有個名聲,內裏的殼子卻這般寒酸。
此時季書娘因為過于疲倦,已經歇了下來,秋華正守在弟弟的小床旁邊看着他,不時的和飛紅咂摸下他的臉蛋。見沈媽媽送了奶媽過來,她站起來望了望秦二娘,看她穿着樸素,但倒也幹淨素潔,點了點頭,叫李媽媽帶她去旁邊屋子裏安頓了行李再過來。
“一切都有勞奶媽了。”秦二娘驚訝的看着秋華,雖然面前站着女孩年紀尚小,可她那份氣度竟是比得上大人,這才突然對容家有了一種新的認識。秦二娘低下頭簡單的說了句:“姑娘安好。”
“母親身子弱,弟弟的事情就只能讓你多多操心了。”秋華朝飛紅瞥了一眼,飛紅會意,走上前去遞過去一個小荷包,秦二娘這時心裏才歡喜了下,接在手裏暗暗摸了下,估計是一兩左右的小銀锞子。
起初秋華打算包五兩的大銀錠子,只要奶媽能照顧好弟弟,讓母親安心養身子,多包些銀子又何妨!可李媽媽和飛紅都在旁邊勸說着,若是包得太多,奶媽起了貪念,反而會怠慢了,不如包個一兩左右的銀锞子,以後再細水長流的給些打賞便是。秋華想想也對,畢竟一兩銀子的打賞已經算是很豐厚了,秦二娘一個月的月例也不過三兩銀子而已。
秦二娘多得了一兩銀子的打賞,這才痛快了起來,走到小床邊見着剛剛出生得那個嬰兒,不由得“喲”了一聲:“小少爺長得可真俊,天庭飽滿,是個福相!”
雖然知道秦二娘只不過是在說着恭維的話兒,可秋華就是覺得她說得一點都沒有錯,看着弟弟閉着眼睛睡在那裏,身上蓋着一床小小的絨被面兒,真是逗人得很。交代了下秋雲好好和秦二娘一起照顧五少爺,秋華帶着飛紅和李媽媽走了出去,小小的身影挺得筆直,走起路來不慌不忙。
“你們家姑娘好氣勢。”秦二娘望着秋華的背影,發出了一聲贊嘆。
“可不是嗎。”秋雲有些驕傲的揚了揚頭:“她可是随雲苑的主心骨呢。”望了望五少爺嘉琪,見他睡得正香,便坐了下來拿起放在那裏的針線繼續做起女紅來。秦二娘望了望這間屋子,也沒見着太多奢華的擺設,攥進了那個荷包,默默的在旁邊坐了下來。自家男人急着想要她送銀子去官府打點将他撈了出去,雖說犯的事倒也不大,可總歸得花上些銀子才是,可照着現在這模樣,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籌夠錢呢。
碧芳院裏的杏子樹上不住的掉落了幾顆青色的杏子,砸在地上七零八落的,也沒有人去管它。賈安柔帶着林媽媽站在院子門口,一種不甘心的眼神往随雲苑那邊看了過去。雖然只能看到一線淺灰色的院牆,可賈安柔似乎已經聽到了有嬰兒響亮的啼哭聲:“那奶媽已經去了随雲苑?”她皺着眉頭望向林媽媽。
“是,昨日就過去了,沈媽媽親自送過去的。”林媽媽見賈安柔一副深思的模樣,貼近了她的耳朵小聲說道:“姨娘是在擔心收買不到她?”
“進了随雲苑,又怎麽好明目張膽的到我們這院子裏邊來呢?即便是想使銀子,也得想個法子将銀子送到她手裏才成。”賈安柔嘆了一口氣:“以往還有個秋桂呢,現在秋桂贖身出去了,那邊便沒得力的人了。”
林媽媽想了想,突然像想到了什麽似的,手往大腿上一拍,一雙眼睛眯得找不見縫兒:“姨娘,月媽媽不是還在?等她過來嗑牙花子的時候,咱們再從她身上想辦法不就成了?”
賈安柔聽了臉色有些舒緩,點了點頭,鬓邊一朵珠花擦着了她的臉頰,那長長的花蕊芯子似乎要刺破她的肌膚,能滴出血來一般。
秦二娘在随雲苑過了幾日,默默的在一旁揣摩着季書娘的性子,她發現這位三少奶奶可是個軟包子。三爺夜夜宿在碧芳院那邊,可也不見她吭半句聲,按照別的人家不早該使點法子,或是将自己的貼身丫鬟開臉做了通房,或許借着新生的小少爺,無論如何也該将三爺籠住才是。
自打她進了随雲苑,就只見過那三爺往這邊來了一次,這真真是寵妾滅妻了不是?江陵容家規矩多,聽說不能納妾,偏偏怎麽就出了這個異類。懷中的嘉琪少爺有些餓得狠了,咬住她的ru頭就外吸,秦二娘只覺胸前一痛,伸手拍了拍嘉琪的背,将他攏到自己胸脯上一些,這才感覺舒服了點。
旁邊坐了不少的人,大家都陪着季書娘在說說笑笑,秦二娘望着容大奶奶鬓邊那金閃閃的步搖,心裏羨慕得緊,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皆出身世家,身上穿的戴的可件件精致,看得她眼熱得很。再看看靠在床上的季書娘,後背塞了個大枕頭,一張臉尖瘦尖瘦的,那雙眼睛顯得格外的大,可看着又覺得有幾分落寞。
每日随雲苑裏邊來得勤密的是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一般大戶人家妯娌家關系都頗為微妙,像她們這般感情好的可不多見。聽說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娘家都殷實,竟然還能如此照拂比她們寒酸的三少奶奶,這也倒是奇怪了。秦二娘抱着五少爺嘉琪坐在一旁,正想得出神,就見一個婆子從外邊走進來,朝季書娘行了個禮兒,殷勤問過容大奶奶和容二奶奶可在這裏用飯,出去的時候卻用眼睛不住的朝她擠弄了一番,讓秦二娘看得心裏也是一怔。
這個婆子是在前院當差的罷?素日很少見到她,為何她對自己如此神情?秦二娘的手輕輕帶攏了嘉琪一些,腦子裏邊有些迷惑,看那婆子表情,似乎是有什麽話要和她說呢。
月媽媽從內室裏走了出去,已是汗涔涔的一身水,方才碧芳院的林媽媽打發了小丫頭子偷偷來找她,叮囑她一定要想法子将新請的奶媽約出來。月媽媽聽着林媽媽說話的時候,眉眼間有些狠厲,不由得有些心驚,連連搖頭:“這事情我可不辦咧,姨娘找秦奶媽做什麽?五小姐沒得奶喝就去和夫人說,讓夫人去尋個奶媽進來便是。”
林媽媽一把攥住了月媽媽的手,臉上有着陰陰的笑:“月媽媽,你得了我家姨娘不少好處,可就連傳句話都不肯?要不要我家姨娘去夫人那裏告狀,說你手腳不幹淨偷了夫人的首飾到外邊去賣?夫人可是我們家姨娘的親姨母,況且你也知道夫人的性子……”說到此處,林媽媽換了一副緩和些的臉色:“不就是和秦奶媽說及句話,叮囑她好生奶着五少爺罷了,還能說什麽旁的話不成?”
林媽媽一邊說着話,手也沒閑着,從袖袋裏掏出兩個大銀錠子在月媽媽面前晃了下:“這可是足足實實二十兩銀子,傳句話就歸了你,難道不合算?”
那兩個銀錠子映着日天影子晃了下,幾乎耀花了林媽媽的眼睛,她用力的吞了下口水,抖抖索索的把手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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