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主仆倆心狠手辣
容夫人正在華瑞堂給管事婆子們發對牌,聽秋雲來報說五少爺有些不好,一副沒精神的樣子,心中也是惴惴不安,打發了貼身丫鬟出去請大夫過來,自己草草處理了下府裏的事情,扶了秋花的手便急匆匆的趕來了随雲苑。
走進屋子,容夫人便往季書娘身邊擠,只見自己的寶貝孫子蔫巴巴的伏在季書娘的肩膀上邊,一雙眼睛好像睜不開似的,心裏一慌,伸出手将他接了過來。嘉琪的小臉孔貼着容夫人的臉,她覺得他的臉蛋有些涼,沒有往日那溫熱的感覺,容夫人眼圈子紅了紅,心裏想着剛剛出生的小孩子不好養,老三現兒就這一個寶貝疙瘩,可不能讓他有什麽事兒。
老大夫終于趕了過來,容夫人将嘉琪放在了床上,讓大夫給仔細把脈。老大夫先是摸了一把脈,又掀開嘉琪的眼皮子看了看,然後再掰開他的嘴唇瞧了瞧,搖了搖頭道:“容夫人,老朽也看不出什麽名堂來,或許是貴府的小少爺天生體弱罷。”
容夫人聽了這話,激動得臉都紅了,指着嘉琪便對那個老大夫破口大罵起來:“我這孫兒哪有天生體弱?剛剛出生時白白胖胖的,昨日還活蹦亂跳呢,今日你便說他天生體弱,你究竟會不會看診?”
秋華見祖母發怒,老大夫坐在那裏臉紅得像染過了一般,輕聲嘆了口氣,祖母現在發怒也沒有用處,究竟不是個辦法,最重要的是要請大夫妙手回春才是。她擠了過去,拉了拉老大夫的衣袖,用乞求的目光看着他道:“大夫,現兒可有什麽法子能讓我弟弟快快好起來?”
老大夫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朝季書娘欠了欠身子:“回春堂最擅長治小兒的錢大夫家裏有事情,所以藥堂才派了我過來,老朽本不精于看治小兒,容夫人又信不過老朽的醫術,老朽便不開藥方了,免得耽擱了貴府少爺,另請高明罷。”一邊說着,一邊背着藥箱走了出去。
容夫人望着那老大夫的背影只是捶胸,季書娘将嘉琪抱了起來,眼淚珠子簌簌的掉個不停,秋華趕緊吩咐秋雲和飛紅去外邊別的藥堂尋了專治小兒的大夫過來,一邊勸着祖母和母親道:“祖母,母親,你們先別太着急,或許弟弟只是受了點風寒而已,等着大夫來便知道了。”
容夫人被那老大夫嗆着,正一股氣沒處發,見秋華溫聲軟語的來勸她,心裏更是不舒暢,揪着秋華便掐了一把:“得病的怎麽不是你,為什麽偏生是我的乖孫子生了病!你給我閉嘴到旁邊去站着,別讓我見了你心裏煩惱!”
秋華本來是上前去勸慰的,不想被容夫人揪着胳膊掐了一把,又重重的将她往旁邊一搡,差點沒有站住身子,李媽媽見着心疼,趕上去扶住她。秋華搖晃了兩下站住了身子,望着祖母那黑沉沉的一張臉,委屈得眼圈都紅了,可究竟還是不敢反駁,只能默默的站着一旁,看着母親瘦弱的肩膀着不住的聳動。
“真的病了?”賈安柔站在中庭的石榴花樹下,聽着林媽媽回禀,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這秦二娘還真是個有膽色的。”
“可不是嗎。”林媽媽臉上的褶子皺在了一處,笑得十分舒坦:“她這也是着急要銀子使,要不是尋常人誰會答應呢,這也是姨娘命好,時機把握得當。”
兩人正說着話,就見夏蟬帶着淑華從外邊走了進來,淑華的臉拉得長長的,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裏邊有亮晶晶的淚花兒,看上去嬸娘極力忍着沒掉下來而已。賈安柔看得心疼,順手抄起靠牆的一個笤帚便往夏蟬身上招呼:“叫你好好跟着姑娘的,你都做什麽去了!竟讓姑娘受了委屈回來!”
夏蟬沒提防被賈安柔重重的打了兩下,心中很是不服氣,跳着腳兒喊道:“姨娘,你都不弄清事情就打我!還不是姑娘自己尋的事兒?她今日早上送糕點給高少爺吃,卻被嘉懋少爺他們看見了,幾個人一道取笑她呢。”
賈安柔聽了這話一怔,将笤帚扔到一邊,急急忙忙趕到淑華面前,從袖袋裏拿出手帕子幫她擦了擦眼睛:“淑華,你做這事也得背着人些,嘉懋他們都是和随雲苑那個交好的,自然會取笑你。以後要送什麽,趁着沒人在,或是晚上約高少爺出來這樣便會好些了。”
淑華抽抽搭搭道:“姨娘,都是秋華在背後說我壞話,高少爺都不理睬我了。”
賈安柔聽了心中也是惱怒,将手帕子重重的摔在地上,直起身子來望了望林媽媽:“我這一輩子竟是要和随雲苑抗上了不成?她見我占了三爺,于是唆使着她的小賤蹄子來糟蹋我的淑華!”
夏蟬見賈安柔關注的重點不再是自己,趕緊牽了淑華的手往內院裏溜了進去:“姑娘,你先去換件衣裳,瞧着都沾了不少灰!”淑華素來愛美,聽着夏蟬這麽一說,也顧不得再哭了,挪着一雙腿跟着往後院去了。
林媽媽望着夏蟬牽着淑華的背影,心裏慢慢的有了個主意,見賈安柔還氣呼呼的站着那裏,走了過去低聲道:“姨娘,現兒有個好機會,你可不該好好替自己打算下?”
“打算什麽?”賈安柔蹙着眉頭,心裏十分的惱怒,到容家都這麽些年了,可還是沒有半點進展,眼見着淑華都快要滿六歲了,日子又過了一年!姨父可真是執拗,死板得不肯退步半分。當時生了嘉瑞以後,父親也曾休書給他,母以子貴,容家無庶子,委婉提出要容家将自己升做平妻,可容老爺卻說到時候将孩子寄養在季書娘名下便是了,可後來發現嘉瑞天生殘疾,這事情便不了了之。
又拖了幾年,自己生了玉華,因為是個女娃,所以娘家也沒再提這事,熬來熬去的,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将淑華變成嫡女呢!賈安柔一想到這事,便心亂如麻,三個兒女裏邊,她最心疼的是淑華,不僅僅是她生得美貌機靈,最主要的是她是他們的孩子,是她心底裏最記挂的人,一想到淑華要以身份出嫁,每次回娘家都要被春華秋華她們笑話個不停,她心裏便如同有針紮着的一般——他的女兒怎麽能低人一等呢?
“若是随雲苑那邊事兒成了,三爺便又沒有香火傳承了。”林媽媽見賈安柔眼珠子轉個不停,輕聲提示:“這可不是個好機會?”
“你的意思是要我趕緊再生個?”賈安柔心中似乎有一線光亮,心中蠢蠢欲動了起來,生嘉瑞的時候父親提議要升自己為平妻,姨母已經心動了,現在若是随雲苑那個嘉琪死掉了,三爺可以說得上是膝下無子,若是自己給他生了個兒子,既可以讓姨父姨母忘記失去孫子的傷痛,還能看在這金孫的份上将自己的位置挪一挪?
可是自己也不能肯定自己生的就是個男娃,萬一再生個姑娘又怎麽辦?容家都那麽多小姐了,再添個姑娘,恐怕姨母看都不會來看一眼呢。賈安柔望了望庭院裏的那幾棵石榴樹,臉上陰晴不定,她可真是希望多子多福,可送子娘娘會不會關照自己還不知道呢。
“姨娘,我知道你的心事,不如咱們來個雙管齊下。”林媽媽見着賈安柔那神色,也知道她的想法,指了指內院,意味深長道:“姨娘難道忘了這還有個夏蟬嗎?”
賈安柔不由自主的順着林媽媽的手指望了過去,內院裏邊花影重重,看得不是很分明,但是依稀還能見着夏蟬水碧色的衫子在花影裏閃動。“她今年都快二十了,一心想要姨娘給句話,與其放了出去或是配個小子,都太便宜了她,怎麽着也得要在她身上榨最後一把才行。”
“媽媽的意思是讓我停了她的避子湯?”賈安柔連連搖頭:“不行,萬一她生了個兒子,姨母指不定會升了她做姨娘,那我不是給自己堵心?這夏蟬現兒一日日的嚣張起來了,仗着她資格老了,有時都和我頂嘴,我可不能讓她如願以償。”
“姨娘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林媽媽将賈安柔拉到了旁邊一處避風的角落,正是通往廚房那邊的門檻上,四下裏望了望不見人,這才開口将計劃慢慢的說了出來:“這夏蟬留着也是個禍害,她的心越發的大了,不如先假意奉承着她,停了她的避子湯,等着有了身子便将她放到外頭去養着,姨娘若是沒有懷上,便假裝懷着身子,等着夏蟬生了,若是個男娃便抱進來權充姨娘生的,是個女娃便不用搭理了,讓夏蟬帶着女娃兒自己謀出路去。”
“可是……”賈安柔有些擔憂,夏蟬雖說比春燕小了幾歲,着杭州時還算不上是自己的貼身丫鬟,可那時候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究竟知不知道,若是她到外邊去胡說,自己可真真會身敗名裂了。
“姨娘,你是擔心夏蟬的嘴把風不住?當時怎麽對付春燕的,咱們便怎麽對付夏蟬。”林媽媽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陰險狠辣:“絕不能心慈手軟,姨娘不為自己想,可也得為淑華小姐想,若是讓人知道她不是三爺的孩子,那她這一輩子可全完了。”
“那便繼續用啞藥?”賈安柔的背慢慢的挺直了幾分,為了淑華,她真不能心慈手軟。早幾年,貼身丫鬟春燕得了病,她借了這個機會将春燕送出府,走之前讓林媽媽熬了一副啞藥,将春燕的嗓子弄壞了,春燕說不得話也就不會将她的秘密洩露出去了。
“姨娘做得對,咱們從杭州帶過來的人都要慢慢的給打發了才是,不管知道不知道,留着這裏總是一個禍害!”林媽媽咬着牙齒說道:“姨娘可不能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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