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被咬了
梁域從小愛運動,近一米九的身高,體格健壯,又正當年輕,渾身都是力氣,平時扛個百八十斤也能健步如飛。
今晚背着簡黎走了才不到三百米,累得他一身汗。
因為簡黎一直在亂動。
好不容易給人弄到房間裏,這人估計是睡醒了,興奮的滿屋子亂竄,這兒摸摸那兒看看,怎麽都坐不住,關鍵又站不穩。
梁域由着他鬧了一會兒,外賣打來電話,他之前在網上買的解酒藥和吃的到了,酒店保安不讓送上樓,要自己下去取。
梁域挂了電話,将簡黎按坐到沙發椅裏,試圖跟他講道理:“我要下樓給你拿藥,很快就回來,你乖乖呆在房間裏等我,不許亂跑,聽到沒?”
簡黎被他按着也不掙紮,眼神迷瞪,像是聽懂了又像沒聽懂,讷讷道:“聽到。”
梁域重複問:“聽到什麽?”
簡黎呆呆道:“不亂跑。”
梁域摸摸他的頭:“乖。”
盡管得了簡黎的“承諾”,梁域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全程步子邁飛快。
回來時在門口敲了半天,簡黎才慢吞吞跑來給他開門,懷裏還抱着個毛巾疊起來的小兔子。
梁域對他這類幼稚行為早已見怪不怪,簡黎能乖乖呆在房間裏等他回來,對他來說已是莫大的欣慰。
結果就欣慰了幾秒鐘。
進門後,梁域發現原本好好放在桌上的裝飾幹花被簡黎扯得滿床都是,茶桌上的咖啡和茶包也被他撕開了,地上到處都是粉末和茶葉,頓時忍不住想揍他。
“姓簡的你是不是手欠?!”
簡黎吓得往後退了退,手指無意識地摳着懷裏的小兔子,表情還挺委屈:“兔寶寶說它餓了。”
其實是他自己餓了,晚上吃的東西全賞給了麥迪樂的廁所,這會兒腹中空空,想吃東西。
梁域看他那可憐巴巴的模樣,又忍不住心軟,嘆了口氣,懶得跟個醉鬼計較,指着沙發椅命令道:“去那裏坐着。”
簡黎不敢不聽話,踉踉跄跄走過去坐到沙發椅裏等他投喂。
梁域拆了包裝袋,給他盛了碗海鮮粥,又把裝着西藍花和小青菜的盒子拆開,推到他面前。
簡黎打小就挑食,尤其不愛吃青菜,所有帶綠葉子的青菜都不愛,看到都要皺眉頭。
“我的嘴巴說它不想吃青菜。”
梁域學他耍無賴:“我的拳頭說它想揍你,你給我揍一下?”
簡黎秒慫:“我吃。”
梁域這才滿意,将粥裏帶殼的蝦蟹撈出來,給他剝殼剔肉。
簡黎叼着青菜慢吞吞往裏嘬,視線跟着肉走,梁域一剝完他就湊了上來,張着嘴等投喂。
一張笑臉驟然在眼前放大,那精致俊秀的五官如花一樣陡然在眼前綻開,令人如沐春風般,心情也不自覺變得舒暢。
梁域看着他出神。
“你在看什麽?”簡黎将他手上的蝦肉叼走,開心得像個搖頭晃腦的小狗。
梁域回神,面不改色地抽了紙巾給他擦嘴巴:“在看你究竟是個什麽品種的祖宗,怎麽這麽難伺候。”
簡黎眨眨眼,也思考起這個問題。
梁域打斷他:“好好吃飯。”
簡黎這才又重新找回注意力。
梁域伺候着他吃完東西,看了看時間,快一點了,便把人拎到了浴室。
簡黎下午上完劇目課,回寝室洗過澡,身上不髒,但之前跟大家一起在包廂裏玩,外套上染了煙味。
梁域并不打算幫他洗澡,也不可能讓站都站不穩的某人自己洗。
他伺候着簡黎簡單洗漱了一番,把人扶到床上,騙他說:“你的兔寶寶說它困了,你哄它睡覺吧。”
簡黎感覺到他要離開,忙抓住他的手,神情茫然又柔軟:“你要去哪裏?”
“我去洗漱一下,不走。”
梁域把他的手塞回被子裏,安撫般揉了揉他的腦袋:“老實呆着,不許再瞎折騰。”
“好。”
梁域還以為他真把人哄住了,想去洗個澡,他晚上出了一身汗,不洗澡沒法睡。
結果進去還沒兩分鐘,簡黎就晃晃悠悠爬了起來。
梁域洗澡洗到一半就聽簡黎在外面拍門,邊拍邊喊他。
梁域嘆了口氣。
還好他把門反鎖了。
“哥~”
“梁域哥。”
梁域任他喊。
“梁域!”
簡黎趴在門外一會兒喊哥,一會兒喊梁域,不知道要幹嘛,喊了半天梁域也不給他開,氣得直撓門。
梁域洗個澡都洗不爽利,匆匆把身體沖幹淨,還沒出淋浴房,頂上的燈就滅了。
“簡小黎!”
四下漆黑一片,梁域額頭青筋直跳,低吼出聲:“把卡給我插回去!”
簡小黎也不理他了。
他倆從小就這樣。
每次簡黎把梁域整煩了,任憑他怎麽撒潑,梁域都八風不動穩如泰山。
簡黎要麽乖乖自動閉嘴,要麽就整點更新鮮的幺蛾子,把梁域氣到暴跳如雷。
等梁域忍不住要收拾他的時候,再湊上來撒嬌服軟裝可憐。
梁域是舍不得真把他怎麽樣的。
典型的有恃無恐。
梁域摸黑套了件浴袍,氣沖沖拉開門:“簡黎你是不是找揍!”
簡黎躲在被子裏不出來。
梁域摸到床邊要去掀他的被子,簡黎邊躲邊樂咯咯笑,哪有半點害怕的樣子。
梁域掀了被子把人捉住,佯怒道:“卡給我!”
簡黎充耳未聞,在他手裏跟條泥鳅一樣,扭着身子要逃。
梁域将人制住,到處摸了一通都沒摸到房卡,語氣有些急躁:“卡呢?”
“被我吃掉了。”
簡黎眼見逃不掉,又改變了戰術,黏黏糊糊地湊上來,在黑暗中張着嘴巴給他看:“啊~”
“啊個屁啊!”梁域沒好氣地把人從身上撕下來,威脅他,“你再不拿出來,我就把你丢出去。”
“我不要。”
簡黎摟住他脖子,手腳并用往他身上爬,但因為醉酒身上沒力,輕而易舉就被梁域扯了下來。
“你不想出去也可以,我走,大半夜的要玩你自己在這兒慢慢玩。”
“不行。”
“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不要。”
“簡黎我數到3,卡給我。”
“……”
“1!2!”
一般這種時候就代表着梁域的耐心已告罄,簡黎哪怕意識不清醒也不敢再繼續挑戰他的權威。
他終于肯把房卡交出來。
原來被他藏到了床頭縫裏。
梁域拿着卡轉身就走,也沒注意到簡黎的異常。
等他插好卡,穿好衣服再出來時,看見簡黎又重新躲回了被子裏。
梁域走過去對着那鼓起來的小山包拍了一巴掌,提醒道:“不許捂着頭睡覺。”
簡黎沒反應。
“簡黎你聽到沒有。”梁域又去扯他被子,竟然扯不動。
“簡小黎!”
“嗚嗚嗚——”
梁域頓住。
“怎麽了?”
簡黎撥高了音量,還是不理他。
梁域急了,幾下把人從被子裏剝出來,有些不能理解:“我怎麽你了?突然哭這麽傷心。”
“你吼我!”
酒精總是能擾亂和放大一個人的情緒,所以醉鬼做事大都沒有邏輯。
簡黎邊哭邊控訴:“你要把我丢出去,還說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裏,嗚嗚嗚……你現在總是拒絕我,做什麽事都不帶我!”
雖然以前梁域也時常嫌他幼稚,惹毛了也會罵他,甚至上手揍,但從來不會真的拒絕他,或者不理他。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梁域對他好像就沒以前那麽有耐心了,偶爾甚至還會刻意避着他。
以前他們可以同吃同睡,甚至一起洗澡搓背,現在連抱一下都難。
簡黎雖然确實有點缺心眼兒,但他倆從小玩到大,梁域跟他在一起的時間比他和他父母呆一起的時間都長,那麽多年了,他倆的相處模式早已固定,有些習慣一旦發生改變,哪怕只是細微的改變,哪怕簡黎再遲鈍,也足以讓他察覺出異常來。
好像是從上了大學之後梁域就開始有意無意地避着他了。
又好像更早。
簡黎搞不清楚具體原因。
他只知道梁域每天都很忙,忙着學習,忙着跟朋友一起創業,空了也寧願跟同學一起打球游泳,就是不願意帶他一起。
明明他們才是最好的朋友。
像親人一樣的朋友。
不安一直都有,起初簡黎沒有察覺出來,後來察覺到了,他也分辨不了,一直裝在心裏面,今晚酒精放大了他的委屈,梁域剛剛的氣急敗壞觸發了他的情緒開關。
梁域聽懂了他的委屈。
只是……有口難言。
見他這模樣,心一下就軟了:“傻子,我吓唬你的。”
“你才是傻子!”簡黎破罐子破摔,“你還是雙标狗!”
梁域扯了紙巾給他擦眼淚,有些忍俊不禁:“我怎麽就成雙标狗了?”
簡黎給他掰手指頭:“你不準我夜不歸宿,可是你自己都經常不回學校。”
“我那是有正事。”
簡黎不聽:“你還不準我随便交朋友,我的每個朋友你都要知道,可是你交了什麽朋友從來都不讓我過問。”
“你這麽笨,我不給你把把關,萬一又被騙了怎麽辦?”
小時候某人不知被所謂的朋友騙了多少回,騙他給他們買零食買禮物,甚至在犯錯後騙簡黎替他們頂鍋,關鍵騙完還在背後嘲笑簡黎傻。
這些年要不是他看着,簡黎不知得被坑多少回。
簡黎正在氣頭上,聽不進去大道理:“你還不許我抱你,連挨着你都不可以,可是你想抱我的時候我都給你抱了。”
“我什麽時候不讓你挨着我了?”梁域有些無奈,“你醉得站都站不住了,我不抱你,你能走?”
簡黎本意是想讓梁域給他低頭認錯。
結果他說一句,梁域頂一句。
好嘛,更氣了。
“我讨厭你!”
心頭郁悶無處發洩,氣血翻湧時簡黎撲上來就是一口。
“我靠!”
梁域猝不及防被他咬住下巴,眼底閃過驚愕,回過神來後一把捏住簡黎的後脖子:“撒嘴。”
簡黎不僅沒撒開,反而加重了力道。
梁域吃痛:“簡小黎你給我撒開!”
簡黎還是不放。
“簡黎,你咬痛我了!”
以前他倆打架,簡黎打不過就變小狗咬人,梁域被他咬過手,咬過肩,甚至咬過臉,這是第一次被他咬下巴,而且還是真咬。
下死口的那種。
看來是真的很生氣。
梁域也不是沒辦法讓他撒口,但舍不得再把他弄哭,就硬扛着,等他咬,由着他撒氣。
“嘶——”
簡黎起碼咬了半分鐘才松嘴。
“簡小黎,你可真是屬狗的。”吃痛間,梁域竟然還在想得虧他這下巴是真的,不然明兒還得去重新墊個下巴。
簡黎的脾氣向來是來得快去得也快,氣兒撒完了,立馬又想起梁域的好來。
他盯着梁域下巴上發紅的牙印看了片刻,又把視線移到他因為疼痛而泛紅的眼睛上,這才後知後覺地開始心疼。
“對不起,我錯了。”
“……”
梁域服了:“我打你一巴掌再跟你說聲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
簡黎扁着嘴又要哭。
“收!”梁域一把捏住他的嘴,“不準哭,再哭我真生氣了。”
真是的,他跟個情緒不定的酒瘋子較什麽勁。
簡黎吸了吸鼻子,哀哀戚戚地湊上來求抱抱。
梁域摟着人給他拍了拍背:“好了睡覺了,等睡醒了帶你回隆安。”
明天他爺爺七十大壽。
簡黎埋在他頸側,甕聲甕氣:“我要跟你睡。”
梁域:“別得寸進尺。”
簡黎又開始哼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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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域:嘶~下巴痛。
你說你惹他幹嘛,惹哭了還不是得自己哄。
今天前排也有小紅包,挨個麽麽噠(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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