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想親他
梁域的父母曾經也是青梅竹馬。
大家都以為他們會相親相愛一輩子,畢竟兩人有那麽濃厚的感情基礎,沒想到最後還是離了婚。
沒有過錯方。
非要說的話,可能是那些年梁斌的事業心太重,一年四季全國各地跑業務,陪家人的時間太少。
當初離婚時兩人讓梁域自己選。
梁域那時跟他媽媽的感情更好,最後卻選了他爸。
因為有人跟他說,單親媽媽帶個拖油瓶,以後很難再找到幸福。
他也舍不得他爺爺和簡黎,不想出國。
梁斌是在離婚後第三年再婚的。
他很重視他的大兒子,但因為梁域小時候兩父子經常聚少離多,錯過了培養感情的最好時機,離婚後梁域大部分時間又都是老爺子和保姆在帶,加上梁域性格太過沉穩內斂,兩人始終無法真正親近。
梁晨就不一樣了。
他是老來子,出生時梁斌事業已完全穩定,終于有時間陪家人,梁晨嘴巴又甜。
梁斌超級寵小兒子。
梁域也不吃醋。
主要還是因為他這後媽會處事。
陳沛領着人進屋,梁斌在跟人喝茶聊天,簡黎他爸也在。
一群老總不知聊到了什麽,笑的很開懷。
簡黎和梁域進去後挨個問完好,旁邊過來一男的,帶着副無框眼鏡,很帥,是那種很端正陽剛的長相,眉宇間還隐着少年氣,年齡應該不大。
簡黎看着眼熟,但又想不起來他是誰。
陳沛熱情道:“宴舟,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家老大,梁域,這是簡叔叔家的簡黎。”
說着她又對梁域道:“宴舟今年高考,他也想考你們學校,你們年齡都差不多,正好可以多交流交流。”
“梁域哥好。”男生絲毫不怯場,臉上挂着笑,表現得很從容。
梁域眼底難得露出幾分欣賞:“你好。”
男生又轉向簡黎:“簡黎哥,還記得我嗎?我們見過的。”
簡黎已經想起他是誰了:“我記得,你是程眀叔叔的兒子。”
程明就是曾經拿樓盤抵債的那個開發商,跟簡黎父母一直都有合作,和梁斌也是朋友。
簡黎視線掃了一圈,禮貌問道:“程叔叔他們呢?”
“他們去法國旅游了,沒來得及趕回來。”
“哦,好久不見,”簡黎心直口快道,“你現在長得好高啊,而且變帥了。”
他記得小時候的程宴舟又黑又瘦,還矮,沒想到現在變這麽好看了。
梁域第一次聽簡黎誇除他以外的男生帥,臉上雖分毫未顯,心裏莫名有些吃味。
程宴舟并不介意簡黎的直爽,笑道:“還好吧,梁域哥比我還高呢。”
“他比你大嘛,我記得你比我還小一歲多,都沒成年,應該還有發揮空間。”
梁域到底沒忍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已經沒有發揮空間了是嗎?”
“你都這麽高了還想再長嗎?”
簡黎沒品出他話裏的酸。
“你再長高的話,跟你走在一起會襯得我更矮。”
“你也知道自己矮啊,”梁域逮着機會又開始擠兌他,“平時再多吃點垃圾食品,來年說不定就長高了。”
簡黎叫苦:“你又來了。”
“我有說錯?”梁域不依不饒,“天天吃飯跟要你命似的,這不吃那不吃,垃圾食品來者不拒,能長這麽高你還得好好感謝簡叔和淩姨的基因好。”
簡黎捂住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程宴舟差點笑出聲。
梁域:“……”
陳沛看他倆又要掐起來,笑着提議道:“要不你倆帶宴舟去外面轉轉吧,剛琪琪不是在喊你們拍照嗎,去吧。”
簡黎如釋重負:“好!”
他們起身要出去,隔壁梁斌把人叫住:“阿域你來,來跟羅叔叔他們聊聊你們那什麽石墨烯。”
在座的老總裏,有專門做投資的,有做锂電池的,有做電腦芯片的,還有做傳感器的,好多都和梁域他們公司的業務挂鈎。
很顯然,梁斌想幫自己兒子的事業助把力。
人情社會就是這樣,人脈即資源,關系網也是實力的一種體現。
梁域跟人創業時拒絕了他爸的資金支持,不是因為自尊心太強,只是怕萬一創業失敗,面對家人的安慰心裏會有壓力。
但平時遇到難題他也會向他爸請教,此時自然也不會拒絕他爸的好意。
他對簡黎和程宴舟說:“你們先去,我等會兒去找你們。”
“好吧。”
簡黎領着人出了門,帶程宴舟去同他媽媽打了個招呼,又去院子裏陪琪琪她們拍了會兒照。
比起高冷嚴厲的梁域,程宴舟這種陽光和善的男生顯然要更讨女孩子喜歡一些,加上他情商高,游戲也打得好,沒多會兒就和幾個小女生混熟了。
拍完照,簡黎坐在藤椅裏幫她們挑照片,幾個女孩子圍着程宴舟七嘴八舌,在開黑。
簡黎将挑出來的照片打包發給琪琪,有點無聊:“要不你們玩,我去外面看看小朋友,之前答應了梁晨要去找他玩兒來着。”
琪琪典型的“有了新歡忘了舊愛”,頭也不擡道:“你去吧。”
程宴舟想跟他一起走,但走不掉:“那你先去,我帶她們打完這局就去找你。”
“好。”
簡黎從中庭出來,正巧撞見梁晨在和一個小男孩搶玩具,原本守在旁邊的保姆不知去了哪裏。
“晨晨住手!”
簡黎看倆孩子已經打起來了,忙出聲制止:“你倆不許打架!”
簡黎知道小孩子打架很正常,沒必要大驚小怪,他和梁域小時候也一言不合就開打,打完沒幾分鐘就會自動和好。
但梁晨和小男孩的關系不一樣,小孩是客人,萬一磕了碰了,不好跟人家長交代。
簡黎鞋都沒脫,快步沖過去将沙池裏的兩個小孩拉開。
“晨晨撒手!”
“那是我的小鯊魚!”梁晨又氣又委屈,眼眶紅紅的,“是我先找到的!”
簡黎半蹲下來,放柔了語氣:“這池子裏還有很多小鯊魚,那個給弟弟玩,哥哥給你挑個更好看的好不好?”
梁晨見有人哄,更來勁兒了:“不要,不要!我就要那個藍色的!”
簡黎被他吼得頭大,轉頭想跟小男孩商量一下:“寶貝你,啊——”
小男孩不知什麽時候從沙池裏抓了把決明子藏在身後,簡黎話沒說完,他就一把朝他們扔了過來。
簡黎毫無防備,被他撒了滿臉,有一顆迸到了眼睛裏。
“唔——”
簡黎下意識用手去搓,瞬間痛到飙淚。
小男孩估計沒料到自己扔過去的“武器”威力這麽大,見簡黎捂着眼睛直往地上跪,吓懵了。
“阿黎哥哥你怎麽了?”
梁晨也吓到了,雖然他平時很愛同簡黎争寵,但在他心裏,簡黎也跟他親哥沒兩樣,看簡黎這麽痛苦,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他氣炸了,氣呼呼沖過去猛推了小男孩一把。
男孩沒站穩,摔坐到沙池裏,細嫩的小手蹭到塑膠鏟子的邊緣,疼痛和驚恐令他哇哇大哭起來。
“梁晨!”
梁域趕來時看到他弟把人給推了個屁股蹲兒,當即就是一聲嚴厲的呵斥。
程宴舟本來跟他一起的,走到半路不知怎麽突然又倒了回去。
梁域也沒功夫管他,快步沖到簡黎跟前,語氣裏滿是焦急:“給我看看傷哪兒了?”
異物感令簡黎的左眼發了大水,沒兩下竟然把那顆決明子給沖了出來。
他單手揉着眼睛擡起頭,看到梁域眼底的焦急,忙道:“沒事,剛落了顆決明子到眼睛裏,已經弄出來了。”
這人平時蹭破點皮恨不得嚷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受了傷,當真受傷了他反倒又特別能忍。
“別揉了,”梁域拿開他的手,“給我看看。”
“看吧,真的沒事兒了。”
簡黎臉上挂着淚,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眼眶泛紅,眼淚将他濃密的眼睫打濕成縷,低垂着,看起來像是被欺負慘了,可憐巴巴的,偏偏眼神又透着堅強。
有那麽一瞬間梁域好想親他。
他想他一定是憋狠了。
不然怎麽會連心動都顯得這麽不合時宜。
他有些心慌,忙起了身:“那你閉上眼睛再緩緩,我去看看那倆小崽子。”
那倆小崽子在他關心簡黎的時候一前一後哭着跑開了。
“你別罵晨晨,不是他的錯,”簡黎以為他要去找梁晨算賬,解釋道,“那小男孩搶了他的玩具,還用決明子扔我,晨晨只是想幫我出氣才推他的。”
梁域:“我知道了。”
之前他以為是梁晨在欺負小朋友才出聲呵斥的。
梁晨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想等他哥來哄他,根本沒跑多遠。
梁域大步追上去,沒幾步就把人捉住了。
小家夥起初還不停掙紮。
梁域在他屁股上輕拍了一下,然後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什麽,他立馬就安靜下來了。
梁域說完又親了他一下,梁晨便哭都不哭了,超級好哄。
兩兄弟都一樣,只要是自己在乎的人,基本一哄就好。
簡黎看着梁域抱着人走遠了才放心地收回視線,左眼還是不舒服,初春正午的陽光又晃眼,他閉上眼睛把頭埋進臂彎裏,打算再緩緩。
沒多會兒,有道溫潤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簡黎哥,我給你拿了眼藥水來,你滴一下,以防感染。”
原來程宴舟是去給他拿眼藥水了。
簡黎沒想到他這麽貼心,感激道:“謝謝你。”
“不客氣,”程宴舟拆了眼藥水的包裝,“這裏沒鏡子,你自己不好弄,我幫你滴吧。”
簡黎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于是梁域再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簡黎仰頭坐在沙池裏,程宴舟單膝跪地,低着頭,掰着簡黎的眼皮,在給他滴眼藥水。
兩人挨得很近,從梁域的角度望過去,像極了程宴舟捧着簡黎的臉在接吻。
那瞬間,梁域腦子裏好似有嗡鳴聲響起,差點就脫口吼出聲,還好理智及時拽住了沖冠的憤怒。
梁域停了腳步,站在遠處,皺着眉,眸光幽深地望着兩人。
當下這種心境實在太複雜了。
理智告訴他,簡黎不是他的所有物,他不能總是打着保護的名義幹涉簡黎的人際交往,潛意識的認知又接受不了簡黎與任何除他以外的男生或是女生親近,甚至只是朋友間的友好互動都能令他醋意大發。
程宴舟給簡黎滴完眼藥水就讓開了,全程沒有任何逾矩或是暧昧的舉動。
饒是如此,萦繞在梁域心頭那股暴躁情緒也沒能随之消散。
那是一種摻雜了嫉妒、氣憤和煩躁無力的複雜情緒——他嫉妒簡黎天生好人緣,也為此感到氣憤,并對自己這爆棚的占有欲感到煩躁無力。
他知道原因。
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這場感情裏始終只有他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他沒有安全感。
所以才會任何風吹草動都能令他心中警鈴大作。
在喜歡的人面前壓抑自己的心意實在是件非常消耗心神的事情。
梁域現在越發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有耐心慢慢等簡黎自己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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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晨:嗚嗚嗚哥哥吼我。
簡黎:摸摸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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