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黏人精

上午一二節是王老師的芭蕾基本功和形體訓練。

第二節課都快上完了，簡黎都還沒能從早上起床時的淩亂狀态中徹底調整過來。

昨晚夢裏那人看不清臉，但他很确定對方是個男的。

他竟然會夢到男的親他！

關鍵他還挺享受。

肯定是昨晚被迷宮裏的場景刺激到了才會做那種夢。

一定是的！

他才不是gay！

簡黎從軟開時就在跑神，後來練吸腿轉，王老師看他越發離譜，到底沒忍住：“簡黎你今天怎麽回事？一早上都心不在焉，轉個腿轉得跟個卡機的超級瑪麗似的，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哪裏不舒服，就是昨晚沒睡好。”

簡黎極少被這樣單獨提溜出來訓話，羞的無地自容：“老師對不起，我錯了。”

他向來是老師們眼中的乖寶寶，見他認錯态度誠懇，王老師也沒再為難他：“錯了就改。”

簡黎忙不疊應聲，這才終于恢複正常。

中午上完課，簡黎在更衣室換衣服，梁域打來電話說在第三食堂的二樓等他。

第三食堂在學校南門，是由各類小商戶組成的綜合型食堂，幾乎囊括了全國所有菜系，好吃又衛生，用餐環境也特別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價格偏貴，所以來這邊的人也相對更少。

簡黎肚子餓得咕咕叫，飛奔到食堂，剛一踏上樓梯，就聽前面的女生興奮道：“我去！丹丹說吳二公子在樓上跟人表白，對方好像是法學院的院草，超級帥！”

簡黎很少逛校內網，不太清楚法學院的院草是誰，但對她們口中的“吳二公子”略有耳聞。

這人是學校的名人，聽說是勝宏集團的二公子，本地人，天天開跑車上學，身邊美女如雲。

“我的媽，他不是前兩天還和女朋友在學校手牽手嗎？這是什麽渣男行為？走走走去看看。”

兩個女生手挽手快步上了樓。

簡黎也有點好奇，但饑餓感澆滅了他心中八卦的小火苗，何況梁域在等他。

想着梁域，簡黎也加快了腳步。

上去後找了一圈也沒看到人，正想摸出手機給梁域去個電話，不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喧鬧。

簡黎的八卦之魂重新崛起，還是被吸引了過去。

這一看不要緊，走近了才發現被吳二公子表白的人竟然是他哥！

心頭的震驚大過吃瓜的興奮。

簡黎呆愣當場。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端着碗在旁邊起哄：“答應他！”

吳峻鴻本來就是個人來瘋，見有人起哄更來勁，高聲對衆人道：“你們幫我加加油，成功了，今天在場的見者有份，午飯我請！”

話音一落，周圍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聲和起哄聲：“答應他！答應他！”

梁域煩死了，之前想着好歹是一起打過幾場球的熟人，食堂人來人往，為了給對方留面子，拒絕得比較委婉，沒想對方臉厚如牆。

“吳俊鴻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梁域原本戴着手套在剝小龍蝦，薄薄的一次性手套不經造，戴了兩層還是被蝦殼刺破了，指尖沾了油，膩得人發慌。

他慢條斯理地摘了手套。

吳俊鴻的視線随着他的動作落到他手上。

梁域的手跟他的臉一樣，絕對稱得上藝術品，不光是勻稱修長，連手背微微鼓起的青筋都看起來格外性感有力量，上次一起打球時他就注意到了。

“我都跟人打聽過了，他們說你對女的沒興趣，你跟我試試呗，”吳俊鴻在哄鬧聲中傾身上前，一開口竟是那膩死人的氣泡音，“我什麽都可以依你，包括在床上。”

他是個雙，男的女的都可以，女的他喜歡美豔火辣的，男的則比較偏愛清冷禁欲的高嶺之花。

梁域除了身高和身形有點不符，其他各方面都很符合他的審美。

大抵是過往都太過得心應手，突然碰到個難搞的，激起了他的好勝欲，竟越看梁域越覺得喜歡。

梁域卻像是被什麽髒東西污了眼睛，微蹙着眉，盡量壓着脾氣：“那你的消息還不夠準确，我對男的也沒興趣，尤其對像你這樣的男的。”

“我這樣的男的怎麽了？”

吳俊鴻眉宇間全是自信：“你放眼找找，全校能找得出幾個各方面條件都比我好的人。”

“确實，”梁域看着他，表情冷漠又嫌惡，“畢竟大腸和大腦長一樣的人還是少。”

吳俊鴻瞬間垮了臉：“你！”

他還想再說話，被人打斷了。

“哥！”

簡黎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扒開人群擠了進去。

他此刻的心情有點複雜，好不容易才淡化的記憶又開始攻擊他。

他想起昨晚在迷宮裏看到的場景，還有夢裏的荒唐，心頭莫名發虛。

心虛之餘還有抓不到頭緒的迷惘。

以及對吳俊鴻的憤怒。

在他心裏梁域是聖潔美麗的高山湖，任何亂七八糟的意-淫都是對他哥的亵渎。

這個人怎麽可以這麽不要臉，當着這麽多人騷擾他哥，還玩兒道德綁架那一套。

“你坐着我的位置了，麻煩讓一下。”簡黎出了名的好脾氣，極少這麽臭着臉跟人說話，可見心裏已是相當不爽。

吳俊鴻接連被下面子，臭着臉與他針鋒相對：“還你的位置，食堂你家開的？”

簡黎針尖對麥芒：“也不是你家開的呀，都被我哥拒絕了還賴着不走，你的臉皮是用防彈衣做的嗎？”

跟在梁域身邊這麽多年，簡黎多少還是學了些梁域嘴毒的精髓。

吳俊鴻霍地起身：“你再說一句試試！”

梁域：“你敢動他一下試試。”

一場表白，不知怎麽就演變成了滿是火星味兒的對峙。

按照梁域的性格，以往面對這種場景，他早就撂挑子走人了。

在他的認知裏，為無關緊要的人浪費時間實在蠢不可及，無視才是最大的蔑視。

但今天的小龍蝦都剝一半了。

他舍不得。

吳俊鴻畢竟還要臉，表白失敗被圍觀就夠丢人了，要再跟表白對象打起來，那可真是沒眼看。

“梁域你別後悔！”

吳俊鴻狠狠剮了梁域一眼，氣烘烘地走了。

他一走，先前起哄的吃瓜群衆被梁域冷冷淡淡的目光一掃，也紛紛作鳥獸散。

梁域收回目光，對簡黎道：“你不是餓了嗎？坐下吃飯。”

簡黎坐下後看他面色已恢複如初，有點訝異：“你不生氣了？”

“他都走了我為什麽還要生氣？”

也就簡黎能輕而易舉挑起梁域的情緒，外人影響不到他的心情。

梁域重新戴上手套，繼續淡定地開始他的剝蝦工作，見簡黎仍舊有些憤憤，納悶道：“你還在氣什麽？”

“我氣他壞你名聲！”

只要一想到吳俊鴻那麽花心，玩兒得可能比昨晚迷宮那群人還瘋，還敢肖想他哥，簡黎就覺得好膈應。

可他又理不清那具體是一種什麽樣的心理。

唯一清楚的就是他很不喜歡吳俊鴻看他哥的眼神，就像章魚表面的那層黏液，黏濕濕的，惡心死了！

梁域動作一滞：“他只是跟我表個白而已，怎麽就壞我名聲了？”

他故意問：“還是你覺得被同性表白這件事本身就是在壞我名聲？”

簡黎沒有聽懂他的試探：“我剛聽別人說他有女朋友，前兩天還在學校手牽手呢，他有女朋友還來招惹你，學校人多嘴雜，到時以訛傳訛，不知道你會被傳成啥樣。”

他的意思是不知內情的人可能會覺得梁域是小三。

梁域斂去眼底的期待：“身正不怕影子斜，別人怎麽傳不關我的事。”

“可我就是有點氣嘛。”

“那你吃點東西再氣，”梁域将剝好的小龍蝦換到他面前，“不然等下餓得都沒力氣生氣了。”

某人今天一大早就打來電話說昨晚做噩夢了，跟他撒嬌求安慰，聊着聊着就說想吃蒜蓉小龍蝦。

簡黎看着盆裏紅彤彤的蝦肉，瞬間就把吳俊鴻之流丢到了九霄雲外。

“我就知道你沒那麽狠心。”

簡黎小時候因為吃小龍蝦進過兩次醫院，家裏很少準他吃外面的小龍蝦，他也極少一個人偷偷點來吃，每次吃之前都習慣性跟梁域報個備，今早梁域沒同意，他還以為沒戲了呢。

梁域抽了紙巾擦手，不忘叮囑：“別只吃蝦，吃點牛肉和青菜。”

完了也端了碗筷跟他一起吃。

梁域吃飯時不喜歡講話，兩人安安靜靜吃完午飯，簡黎抱着肚子癱在椅子上休息。

“哥你們後天是不是有比賽？”

他們學校每年四月到五月都會舉行籃球賽，學院和學院之間對打。

簡黎不怎麽打籃球，平時也不太關注賽況，除了藝術院，他就只關注梁域他們學院的賽況。

梁域：“你想去觀賽？”

簡黎仿佛猜到了他不會同意，開始找理由：“我去給你送水。”

“不需要，後勤會送。”

“那我去給你加油。”

“你那天有課。”

“是選修課，不影響的。”

梁域無情拒絕：“不行。”

簡黎：“我不想理你了！”

說完就生氣地歪過身子不理人了。

梁域看他臉頰氣鼓鼓，有點可愛，退了一步：“那你下課後來看，跑快一點，應該還能看最後一節。”

“萬一我到時你們已經比完了呢？”

“沒那麽快的，”梁域哄道，“你好好上課，要是沒趕上，回頭我用別的補償你。”

簡黎瞬間被哄好：“那好吧。”

梁域起身：“走，回寝室睡午覺去。”

簡黎又開始得寸進尺：“我想去你寝室睡，我的床睡了要做噩夢。”

梁域：“別來這套。”

“真的！現在想着我都還覺得心慌，”簡黎為了博同情，添油加醋道，“因為那個噩夢，上午我的思緒老是不能集中，還被王老師訓了。”

梁域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說你不記得具體細節了嗎？”

簡黎神情一頓，趕緊找補：“是啊，早上不記得，後來又想起來了。”

梁域也忽悠他：“那你給我講講，究竟是什麽夢那麽可怕，講完我可以試着考慮一下。”

“就是——”

簡黎想起梁域之前看吳俊鴻的嫌惡眼神，還有那句“我對男的也沒興趣”，話到嘴邊又剎了車。

“就是夢見一群野獸追着我咬，把我追到了懸崖前，我失足掉下懸崖，結果懸崖下有個長着觸手的大怪物把我吃掉了。”

簡黎心虛的還是沒敢說真話。

梁域煞有介事道：“是挺吓人的。”

“是吧是吧。”

“可夢是虛幻的。”

“在夢裏時我不知道是虛幻的呀，萬一我又夢到了怎麽辦？”

梁域一本正經地逗他：“你可以換一條道逃跑，說不定就不會掉下懸崖了。”

簡黎氣死了：“我要跟你絕交！”

梁域莞爾，剛要說話，又聽他說：“五分鐘。”

梁域勾着唇繼續點火：“五分鐘夠你消氣嗎？要不再添點兒？”

簡黎炸毛：“要你管！”

梁域被兇了也不生氣：“好吧，那我走了，拜拜。”

“拜拜就拜拜！”

簡黎氣沖沖走在前面，出了食堂就悶頭往自己寝室的方向走，走着走着氣就消了，又想回頭看看梁域跟沒跟上來。

梁域看他步子越來越慢，忍不住想樂：“咋的，漏氣了？”

簡黎猛地回頭瞪他：“你跟我說對不起，我就原諒你。”

“對不起。”

“耶？”

梁域突然這麽好說話簡黎還有點不适應，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問號。

“下午有個大客戶要到利森談合作，我不能缺席，等下就得走。”

原來有事要走。

“不早說！”

簡·小氣包·黎在噗嗤噗嗤漏着氣：“好吧，原諒你了，作為補償，你送我回寝室再走。”

梁域微揚了唇角：“簡小黎。”

“咋滴？”

“黏人精。”

要是能黏他一輩子就好了。

“我又沒有誰都黏，我只黏你，”簡黎習慣性給他灌甜湯，“因為你是我最愛的梁域哥呀。”

“我謝謝你。”

“不客氣，等你以後有女朋友我就不黏着你了。”

好好的一個人，偏偏長了張嘴，一句話就精準踩雷。

梁域瞬間沉了臉：“誰說我要找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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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域：我遲早要被這笨蛋氣死。

作者：等他徹底開竅了我怕你招架不住。

梁域：我不信，你快讓他開個竅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