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藺焰塵是只不聽話的賴皮狗,說好了要稍微節制,還是弄得他差點沒起得來床。
第二天他睡到十點才起來,還被小藺拉回去,一邊親一邊說:“外面多冷啊,我們就在這裏吧。”
楚汛覺得好笑,年輕人就愛賴床,讓他好好起床能要了他的命似的,他們相遇到現在是第十三天,約好的期限過了快一半,這星期還好說,上星期總是在床上渡過,他慢慢從色迷心竅中恢複神智。
不能這樣,太堕落了。
楚汛說:“我們就是來滑雪的,快起來,你不起來也沒關系,我自己去玩。我昨天還看到一個穿灰藍色衣服的棕發帥哥,我想知道他的名字……”
藺焰塵一個激靈,醒了,咬牙切齒地爬起來:“你休想。”
又說:“我怎麽不記得有那麽個人。”
楚汛說:“你好好想想,可顯眼了。”
藺焰塵氣勢洶洶跟着楚汛出門。
沒多久,楚汛就說:“我又看到他了。”
藺焰塵左顧右盼:“在哪?在哪?”他像是個瞎子,遍尋不得。
楚汛給他指明方向:“喏,那個,你這都看不到?”
藺焰塵終于找到,他瞧見一塊巨大廣告牌,一個男人印在上面,身手矯健,相貌俊朗,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燦爛。
藺焰塵:“……”
楚汛惡作劇得逞,笑。
藺焰塵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他從早到晚無時無刻不和楚汛在一起,楚汛和旁人說了幾句話他都清清楚楚,怎麽就這麽輕易地被楚汛的一個小謊給耍得團團轉?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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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焰塵自己都感到奇怪。
玩了兩天滑雪。
楚汛發現小藺确實很有運動細胞,已經挺厲害了,能在初級雪道滑得像模像樣唬唬人了。
他們休息時聊天,楚汛說:“據說緯度越高越冷的地方,那裏的人越不愛說話。我有時候會很想搬到那樣的地方去住,衣食住能滿足就可以,可以避免與人接觸。”
藺焰塵說:“你說話這麽有趣,你說你不想和人說話?”
楚汛想起當年剛走出象牙塔的自己,懷念地說:“我年輕的時候嘴笨木讷,不得不練出來的嘴皮子。唉,其實我平時也不愛說話,和你在一起會想說話。”
為什麽?這能是為什麽?是因為喜歡我吧?藺焰塵合理地推理,他說:“什麽叫‘年輕的時候’?你現在也不老啊,為什麽總是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因為快死了啊,楚汛心情如古井無波。
楚汛玩累了,在一棵樹下休息。
樹枝上的一團雪忽然掉下來砸在楚汛頭上,疼是不疼,但他懵了一下。
藺焰塵看見忍不住笑,又覺得楚汛鼻尖沾着雪傻傻的樣子尤其可愛,立即拿出手機來拍照。
咔嚓。
楚汛回過神來,抖了抖頭,望向藺焰塵。說:“把照片删了。”
藺焰塵不以為意,還覺得楚汛是在害羞,嬉皮笑臉地說:“我拍的很可愛的,不醜。”
楚汛睫毛上的還有雪屑,他皺起眉:“不是醜不醜的問題,小藺,删掉照片。”
藺焰塵這才發現楚汛這是認真的:“為什麽啊?”
楚汛的眼神有些冷,或許雪落在他的眼睛上都不會融化:“我不想拍照,你不該不經過我同意拍照。”
太突然了,前幾刻他們還像一對真的戀人,玩得那麽開心,楚汛突然翻臉。藺焰塵從未見過這樣難以捉摸的人,忽遠忽近,忽冷忽熱,他疑惑地問:“為什麽不能拍你?我又不是在床上拍……這張拍得多好看。”
楚汛看了他一眼,很堅決:“删掉。”
就算在這場戲中,他們扮演的情侶再如何像在熱戀,楚汛依然能冷靜地認識到他們只是銀貨兩訖的關系。
等到一個月後,大家分開,天涯不見,幹淨利落,什麽都不留下最好。
藺焰塵不願意删掉。
楚汛把說:“拍拍風景我不管你,不準拍我。”
藺焰塵實在生氣:“為什麽?”
說得太直白又不像話,所以不說話,楚汛說:“不行就是不行。”
藺焰塵想不通。
楚汛逼問:“你自己删掉?還是我來删?”
藺焰塵說:“我是喜歡你所以才拍的。”
楚汛去奪手機,藺焰塵有防備,沒被他搶去:“阿汛,你告訴我一個讓我可以接受的理由。”
楚汛不虞地看着他,眉頭緊皺,抿着嘴唇,這是他和藺焰塵這段日子以後第二次鬧矛盾,真是煩人,他也有些郁悶,索性直說了:“我以為這應當是行業規則,不能留照片,你不懂嗎?我讓你留下照片,然後給下個客人介紹上個恩客嗎?”
這話說得真是郎心似鐵,像是給了藺焰塵當胸一刀。
藺焰塵無法接受,他記得剛開始時他還能整天和楚汛拿這件事開玩笑,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再提起。
是他心血來潮演戲騙人,他先入戲,沒想到楚汛一直保持清醒。
藺焰塵有點受傷:“我不會的,我只是想留着照片而已。”
楚汛冷靜說:“小藺,你力氣大,我争不過你……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職業道德,我走了。”
說完,楚汛一言不發地滑雪離開。
藺焰塵愣了下,過了一會兒才追着他過去。
後山坳的中級雪道來的人比較少,他們越滑越遠,逐漸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
藺焰塵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了哪裏,剛才他看到楚汛在某個山坡,他追到那裏,卻沒找到楚汛。
藺焰塵從一個比較陡的山坡上滑下去,旁邊突然冒出個陌生人,差點撞在一起,把他吓了一跳。
他偏離了雪道,腳下忽然失去控制。
“小藺!”藺焰塵終于聽到楚汛的聲音,回頭看到楚汛從他身後的山上朝他沖過去,“停住!那邊危險!”
藺焰塵回喊:“停不住!”
事情是短短數十秒之間發生的,細節掠過得太快,他是初學者,技術不好,又慌了神,偏離了道路。
楚汛想救他,但還是沒趕上。
他們一起跌到山谷裏。
後來過了很多年,藺焰塵想起當時楚汛義無反顧地拉住他,還是覺得很感動:“你那麽愛我,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楚汛說:“我沒想那麽多,那時我以為自己快死了,大概是想死前做件好事吧。”
藺焰塵:“不要這麽別扭了,你就是因為愛我。”
楚汛:“……你說是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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