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楚汛和藺焰塵獲救。
他們先被送到醫院,醫生等在安全溫暖的房間。
醫生問他們的身體情況。
他們倆同時搶話。
楚汛:“他受傷了,快給他看看。”
藺焰塵:“他的腳很疼。”
醫生:“……”
楚汛和藺焰塵都愣了愣,又異口同聲:“我沒什麽關系,先給他檢查。”
藺焰塵:“……”
楚汛轉頭看他,不滿地說:“你別覺得手腳沒問題就不當回事兒,萬一有什麽內傷呢?哪裏疼都檢查一下。”
藺焰塵說:“我真的沒事,你的腳才是得趕緊看看。”
醫生:“這并不是生死關頭,不用推讓吧……而且,我們來了兩個醫生。”
藺焰塵手腳都活動正常,等下去做內科檢查,但他覺得自己生龍活虎,應該沒什麽毛病。
楚汛被推去給腳部拍片,看是否有骨折。
藺焰塵等在拍片室外,一個陌生男人走近,對他說:“藺先生,請接一步說話。”
他們到走廊僻靜處,男人給了他一部新手機,接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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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的屏幕亮着,且顯示正在通話中,藺焰塵大約有點明白,接起電話,沒等對方說話,就先開口了:“爸。”
藺父愠怒地問:“你怎麽回事?你年紀也不小了,能別胡鬧了嗎?你怎麽突然跑到山裏去,還差點遇難了?”
藺焰塵極讨厭他這居高臨下的審判語氣,不管做什麽這老家夥都要挑剔他:“我沒事,好得很,不用你擔心!”
藺父更生氣了:“你……”
話才剛開了個頭,藺焰塵直接挂了他的電話。
楚汛拍完片子出來,看到藺焰塵情緒不太對勁問他:“怎麽了嗎?”
藺焰塵:“沒什麽,工作人員的電話。”
楚汛想起一件事:“是問我們要救援費嗎?給吧,我出錢。”
藺焰塵點頭:“好,我給了。”
楚汛只看了骨科,他不敢檢查內科。怕數據一出來,這裏的醫生估計就能知道不對勁,暴露他死期将至的秘密。
幸好他的腳踝只是輕微扭傷,骨頭沒有受傷,休息三五天就會好轉,可以走路。
但即便是這樣,對于楚汛來說也夠頭疼了,本來他就時日不多,還要花時間養這樣的皮外傷。
屋漏偏逢連夜雨。
楚汛只好在酒店隔着巨大落地窗欣賞雪景。
藺焰塵兼職護工,他運氣比楚汛更好,或者說身體素質,除了擦傷并無大礙。
楚汛本來以為會無聊,後來發現也是一種體驗。
很多年沒有人在他生病時照顧他了。和父母鬧僵以前,他記憶裏都少有生病時讨要父母可憐的情節,父母要培養他獨立生活能力,初中開始住校,每天舍管要檢查個人衛生和物品整理,六年下來從未扣過分,他沒生過大病,有什麽頭疼腦熱就去藥店買些藥片,想着,如果藥沒效果、病情變嚴重再通知父母,結果每次都默默痊愈,然後覺得事情都過去了,何必再讓父母操心,于是不再提。
讀書時,季天澤陪他去學校醫務室,他就覺得自己備受關心了。
工作以後,更沒有人陪,成年人去看病大多依靠自己,反正能夠自己簽責任書。
這次腳扭傷也不是大毛病。
其實不需要別人,他可以照顧自己。
但他還是人生頭一回被人這樣殷勤地照顧,想去倒杯水都被小藺攔下。
楚汛哭笑不得:“我是腳受傷,又不是手殘疾。”
藺焰塵說:“走那麽遠會傷到你的腳。”
楚汛說:“就四五米。我可以自己拄拐杖。”
藺焰塵忙前忙後,不嫌麻煩,樂意之至。
楚汛嫌棄憋得慌,藺焰塵就找來輪椅,給楚汛穿好保暖衣物,抱到輪椅上坐着,出去逛逛。
藺焰塵帶他離開房間,出去呼吸下新鮮空氣。
楚汛開玩笑說:“好多人看你,他們一定在想我從哪裏找到這麽英俊又貼心的男護工。”
藺焰塵被他側面一誇,還挺美的,不謙虛,得寸進尺:“你看那邊那對老夫婦,我們像不像他們?”
遠處有一對白發蒼蒼的老夫婦,老太太坐在輪椅上,丈夫推着輪椅,兩人有說有笑,不知道在講什麽。滿是皺紋的臉上映着笑,一點也不醜,反而光彩熠熠。
他們走到僻靜處,停下來。
楚汛安安靜靜地望着遠方,潔白的雪,蔚藍的天,深綠雪蓋的森林。
藺焰塵看到楚汛白淨的臉龐,看着看着有些入迷,其實在他遇見過的人裏,楚汛不算是長得特別好看的,他見過許多美人,各式各樣的,美色對他來說并不稀奇。楚汛的鼻尖被冷風吹得凍成紅色,他望着風景,眼神深邃,像是在看山和雪,又像是在看着更遙不可及的地方,藺焰塵猜不透,楚汛平時總在笑,但安靜下來不帶笑容時,身上便會有種揮之不去的憂悒。
藺焰塵忍不住問:“那天你說其實你在遇到我之前是處……”
他心癢癢了好兩天,早就想問了。
楚汛回過神,立刻驚慌起來,沒等他問出全句就打斷他的話:“我忘了!我忘了!你也當忘了吧!”
對于男人來說,這件事是奇恥大辱,現在十幾歲的小男孩都恥為處男,他都三十了。
藺焰塵:“……”他看到楚汛的耳垂紅透,看來是真的了。
藺焰塵心情複雜。
他是沒想到,楚汛都這個年紀了,以前居然沒有過性經驗,而且他在床上還挺熱情的,但現在仔細回想,确實還是有蛛絲馬跡的,只是當時他沒有注意。
那他豈不是楚汛的第一個男人?這話出來他都覺得有點奇怪。
他其實沒有這方面的情結……他以前談過兩次戀愛。
他從小在私立男校讀書,但性向筆直,有一年高中暑假,有女孩和他告白說他是初戀,他只覺得麻煩,聽上去就責任重大,趕緊委婉地拒絕掉。對于前女友來說,他也不是對方的第一任男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老道熟練地增加戀愛經驗,誰都沒太認真,膩煩厭倦便和平分手。
這樣似乎顯得很輕浮,但藺焰塵覺得自己在朋友裏已經算是正經保守的人物了。他爸爸的朋友的兒子,一個比一個會玩,周抛換女友,他不愛和那幫人來往。
但楚汛是男人……說實話,楚汛是第一次和男人上床,他也是第一次和男人上床。
以前他在男校讀書那麽多年,同學裏不是沒有偷偷交往的,他不歧視,也沒發現自己對男人有興趣。遇見楚汛當時他正值低谷,喝醉酒,叛逆心燒得像熊熊烈焰,必須搞點離經叛道、與衆不同的刺激來纾解憤怒,鬼迷心竅、陰錯陽差地睡了楚汛,然後有點上了瘾。
他從不知道自己那麽好色。
藺焰塵有點掩飾不住暗喜,羞澀地說:“我也是第一次……”
話還沒說完,楚汛駭笑:“第一次?你那麽老司機你會是第一次?幹你那行的你會是第一次?以前都跟人在床上打鬥地主?”
藺焰塵怪委屈:“我還沒說完,我說第一次和男人……”
哦,以前接的都是女客。楚汛想。
藺焰塵說:“我是真的覺得你長得好看,性格風趣,肯定很多人喜歡過你。”
楚汛有點惱羞成怒,讓他不要說了還說?而且這臭小子在高興什麽?他不耐煩說:“不用恭維我睜眼說瞎話了,我長得不好看,性格陰沉,沒人喜歡過我!”
藺焰塵真心實意說:“你笑起來特別好看。”
楚汛說:“我平時其實不愛笑。”工作那麽煩,整天罵人都不夠,沒幾件讓他笑得出來的事。
藺焰塵說:“你和我在一起時就總是在笑啊。”
楚汛說:“那是因為你逗我笑。”
藺焰塵笑起來:“你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楚汛瞧見他明亮的笑容,熨得人心熱臉燙,他說:“我不知道,別追着我問了,都說了別問了,你再問我要生氣了!”
楚汛這個樣子,難道還需要更多的答案嗎?藺焰塵滿心甜心,情不自禁在楚汛臉頰上親了一口:“好,好,我不問了,不生氣。”
楚汛生氣了:“我說過不要随便親我!”
藺焰塵和他讨價還價:“我這次在雪山裏對你不離不棄,你總得給個獎勵,我不貪心,只要求你解除親吻的禁令,好不好?”
楚汛猶豫起來。
藺焰塵又退一步:“親你嘴唇我還是會問過你,臉蛋額頭總可以吧?”
楚汛紅着臉,勉強點頭:“那好吧……”
藺焰塵在輪椅前俯下身,鼻尖碰鼻尖:“阿汛,我真開心,那我現在可以親你的嘴唇慶祝嗎?就親一下。”
楚汛滿面通紅,他就知道這個臭小子有點機會就要得寸進尺的。
藺焰塵追問:“好嗎?”
楚汛只得點頭,藺焰塵慢慢試探着接近,先碰到鼻尖,都感覺到彼此溫熱的氣息,那麽近,已經纏在一起,然後嘴唇貼上來,溫柔到讓人覺得要融化,親得兩人都臉頰滾燙。
藺焰塵蹲下來,抱着他,喚他的名字:“阿汛,阿汛,我好喜歡你。”
楚汛沒有回答,明明是甜蜜的表白,卻讓他清醒:“嗯……”
楚汛不願意深想他們被困雪谷時的事。
夫妻尚且大難關頭各自飛,何況藺焰塵都不算是他的真正戀人,即便再有職業道德,誰能在生死關頭為了別人付出那麽多?
他現在相信小藺是真心喜歡他。
可就是這樣才更讓他苦惱……小藺不該喜歡他的。
他都快死了。
楚汛拍了拍藺焰塵的肩膀:“等過幾天我能走路了,我們就出發去看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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