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你想做什麽都好
溫雁菱無視了一衆虎視眈眈的視線,神色自若的拉着夏連欣入了座。
見溫雁菱施施然落了座,羅文茵和江沐晴便相攜着過來見了禮,看見溫雁菱母女倆今日不同以往的裝扮,衆位夫人心中俱是疑惑不解,好奇得仿若有貓抓似的,也沒聽說近日榮昌侯得了聖上什麽賞賜。
素日與溫雁菱不對盤的黎夫人掩着嘴笑着道:“今日侯夫人與大姑娘竟好似一對姐妹,讓人瞧得好生羨慕,想來今日侯爺定是護送而來,舍不得侯夫人獨自前來。”
這位黎夫人夫家是武将出身,靠着自身實力做到了三品,也是一員猛将。黎夫人內心是看不上溫雁菱的,但侯府即便沒落也是爵位。
榮昌侯府乃開國之時高祖所賜爵位,傳承至今已是大大不如前,子孫皆無在朝中有所建樹,便是靠着這爵位承襲享受祖先留下來隐蔽,到如今這隐蔽也少之又少。
前世也不會那麽迅速就敗落。
溫雁菱喝了一口茶水,用手中的錦帕輕輕壓了壓嘴角,她又露出那種溫溫柔柔的笑容,“侯爺原本是要跟我們一起過來的,不過男人們有自己的事物,作為當家主母自是識大體的,我便沒讓侯爺送過來。黎夫人定是與我不同,想必黎大人定是護送夫人過來,真是與我夫君不同,讓人羨慕。”
黎夫人越聽臉色越難看,手裏的帕子被她攪成一團,牙齒緊緊咬着唇,都快滴血了。
黎夫人的夫君雖然是三品,可卻是家中庶子,家中還有一位老夫人和一位嫂子,這當家主母自然是輪不到她來做。
溫雁菱這話好似一根根軟釘子插進了她的心口,讓她呼吸不暢。
最讨厭的是,以往她跟溫雁菱針鋒相對,每次都會惹得溫雁菱暴怒,她那副兇神惡煞的樣子會讓人不自覺站在自己那邊。
可今日不一樣,溫雁菱這麽一幅柔柔弱弱的樣子仿佛中了什麽邪術,從她嘴裏說出的話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味道,讓人十分不喜。
當然最重要的是,黎将軍并不是一個體貼妻子的人,反而更像一個粗野莽夫,一睜眼便只知道去軍營,即便是黎将軍已經三品了,可所得俸祿根本不可能跟榮昌侯府這種底蘊深厚的世家相比。
黎夫人尴尬的笑了兩聲,她的目光移到別處,跟另一位穿戴雍容的夫人對視了一眼,随後深吸了一口氣住了嘴。
溫雁菱輕笑着拂了下耳鬓的發絲,像是沒瞧見黎夫人的尴尬,側頭跟夏連欣輕聲說話,嘴角隐隐含着笑意,耳邊垂下的玉珠耳環随着她輕輕晃動,映得她的側臉煞是好看。
場面忽然靜了一下,随後慢慢起了交談聲,大概是今日溫雁菱處處得體,說話也不軟不硬的沒了咄咄逼人,總之,場面一時倒是和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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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眼尖認出了溫雁菱今日佩戴的玉石頭面乃是榮昌侯府的老夫人曾經帶過的,乃是禦賜之物,卻不想今日溫雁菱直接就這麽帶出來了。
玉石自是貴重非凡,可今日溫雁菱衣裳搭配極好,絲毫不顯老氣,反而多出幾分高雅,角落裏幾位夫人便小聲的交頭接耳起來。
“侯夫人今日竟然帶如此貴重之物來,難道是炫耀?”
“我猜不是,前些日子聽說侯府變賣了寫物什,莫不是侯夫人其他的首飾都拿去……”
“你可別胡說,好歹是榮昌侯府,不至于。”
“呵,侯府又如何,早已不同往日。”
這話雖然有些不敬,卻是沒說錯的。榮昌侯府早已沒了往昔的昌盛,侯府也沒有擅長經商的,坐吃山空總有用盡的那天,侯府早已大不如前。
溫雁菱自然是聽見了這些并不算小聲的竊竊私語,她神色不變的跟夏連欣說話,像是根本沒聽到,她思緒有些悠遠,總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麽重要的事。
夏連欣輕輕碰了下溫雁菱的手肘,面帶調笑,“怎麽,今日你竟對這些閑言碎語不在意了,若是往日必然已經勃然大怒。”
對上好友調侃的眼神,溫雁菱展唇一笑,“你都說了是不痛不癢的閑言碎語,何必費一番功夫去計較,再者,人家也不是犯到我面前來,說的是悄悄話,我怎麽能聽得見呢。”
夏連欣有一瞬間的怔愣,随即捂嘴笑起來,“哎喲我是真沒想到,如此一看你竟是真的想通了,往日我勸你不聽,反而還倒打一耙,如今倒是讓我瞧着順眼許多,驚喜異常。”
溫雁菱彎着嘴角,“驚喜的時候還多着呢,姐姐你等着看。”
夏連欣似乎沒明白她在說什麽,忽然羅文茵就叫了起來,“婉心姐姐來了。”
腦中仿佛有薄霧被剝開了,溫雁菱正色看向款款走來的舒婉心,電光火石間,她想起來了,她眸色微深的在舒婉心和江沐晴轉動。
看着文茵親親熱熱的跑過去了挽了舒婉心的手,溫雁菱垂下了眼,原本還溫溫柔柔的臉上,此刻冷若冰霜。
夏連欣察覺到身邊好友不對勁,輕搖了下她的手臂,“怎麽了雁菱,可是有哪裏不适?”
溫雁菱擡頭又恢複了臉色,揚唇笑起來,“沒事,剛才突然心口疼了一下,不打緊。”
走過來的羅文茵立刻放了舒婉心的手過來扶着母親,滿臉擔憂,江沐晴就站在母親身邊并沒有對舒婉心表現親熱。
舒婉心跟着母親過來給溫雁菱文好,她父親舒大人官職與江沐晴父親一般也是三品,不過江家底蘊更深厚,江大人手握實權,但舒大人與榮昌侯關系不錯,因此羅文茵從小便跟舒婉心交好。
溫雁菱心裏卻是冷笑一聲,舒家人心機不少,讓自己女兒與文茵交好,而舒夫人表面奉承于她,結果呢,侯府的各種事,大部分都是從這位舒夫人口中說出去的,舒家一邊得了侯府的好,一邊把侯府賣了個幹幹淨淨。
舒夫人笑盈盈的走過來坐到溫雁菱身邊,沖着羅文茵便揮了揮手,“文茵趕緊跟你婉心姐姐去玩吧,你們姐妹許久不見定是有許多體己話要說,沐晴也一起吧。”
羅文茵想着剛才母親說心口疼,有些猶豫的看向母親,她眼裏滿是擔憂。
而看在舒夫人眼裏,便帶上了幾分了然,她笑着大聲說:“文茵快去吧,有我在呢,你母親不會責備你的。”
“不是的。”羅文茵小聲辯解了一下,不論怎麽說舒夫人都是長輩,作為晚輩必然不能在這種場合頂撞。
夏連欣冷笑一聲,便要開口譏諷,這位舒夫人歷來如此,她這些小心思在雁菱面前總是有用,但在她面前還不夠看。
手被輕輕按住了,夏連欣看向溫雁菱,見她對自己微微搖頭。
舒婉心此時有些心急,拉了羅文茵的手腕便要走,她道:“文茵妹妹我們去旁邊說話,有我母親在呢,侯夫人必是不會說什麽的。”
她有些得意,在羅文茵面前仿佛高了一等。
羅文茵咬了咬唇,她其實是想呆在母親身邊的,母親近日對她尤為和善,她很喜歡這樣的母親,但……以往母親都是不願意讓她跟在身邊的,可今日母親不舒服,她想照顧母親。
猶豫了一瞬,羅文茵準備跟着舒婉心走時,對上了母親笑意盈盈的雙眼,那雙眼裏滿是溫柔和鼓勵。
羅文茵霎時綻放出一個笑,放開舒婉心的手,走回母親身邊,“我就在母親身邊陪着可好?”
見女兒露出幾分小女兒的依賴和撒嬌,溫雁菱笑着道:“你想做什麽都好,願意陪着我,母親自然更高興。”
說着她又朝舒夫人笑着說:“我們文茵就是聽話孝順又知禮數,舒夫人既是那樣說了,我自然不會責備我們文茵,可從來我對文茵要求甚高,畢竟她是侯府嫡女身份自是不同一些。今日國公府人多眼雜,若是不長眼的沖撞了各家小姐那就不太好了,還是呆在身邊好一些,我們文茵還年幼,在我身邊多撒撒嬌,也挺好的。舒夫人覺得我說得對嗎?”
舒夫人詫異于今日溫雁菱竟然說這麽一長段話,更覺得她似乎意有所指,卻忽略了自家女兒的神色。
舒婉心內心有些焦急,若是羅文茵不與她一同離開,她如何找借口離開呢,這羅文茵真是會給她找麻煩。
舒婉心有些不滿的瞪了眼羅文茵,卻一轉眼對上了溫雁菱的目光,那目光裏滿是探究以及警告,讓她不自覺抖了下。
大概是溫雁菱那句‘人多眼雜’提醒了各位夫人,有女兒的便都讓女孩子們別亂走動,一會兒宴席便要開始。
夏連欣卻覺得溫雁菱這麽說似乎是有意的,側了側身問道:“雁菱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溫雁菱目光沉沉,看了眼夏連欣,對着羅文茵和夏連欣囑咐道:“一會兒你們倆不許随意離開座位,特別是不許跟着舒婉心那丫頭離開,即便是要離席也要結伴一起帶上丫鬟,不可單獨出去,知道了嗎?”
溫雁菱語氣嚴肅,這話說出口便讓兩個女孩以及夏連欣心裏都是一跳,夏連欣連忙問:“怎麽了,是會有什麽意外發生?”
溫雁菱不便多說,“我只是覺得眼皮跳得厲害怕孩子們出事,今日人多,若是有個萬一……”
夏連欣連連點頭,身在大家族裏,這種事自然是知曉的,溫雁菱這麽一警告便都放在了心上。
若是有個萬一,姑娘們的清譽可不是開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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