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确實是個好生意
“劉管事,我今日真有急事,還勞煩你幫我跟夫人告個假。”
“我也是我也是,劉管事您就幫我們跟夫人說一聲 。”
溫雁菱姍姍來遲,還沒進去就聽見這些話語,青蓉和青芳小心翼翼觀察夫人的神色,卻見夫人像是并未聽見這些話一般,嘴角甚至勾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她緩步走進去,目光從一衆人上掃過,剛才還在說話的衆人只覺得仿佛一陣涼風掃過,頓時閉嘴不言。
溫雁菱走到主位上坐下來,一旁的小丫鬟立刻遞上了茶,她撇了浮沫喝了一口。
一衆人面面相觑,卻又不敢出聲,他們不知道剛才的話有沒有被聽到,這會兒他們忽然意識到,這裏是侯府,不是什麽菜市場。
溫雁菱放下杯子發出重重的一聲響,“諸位不說,我倒是不知咱們侯府的産業如此興盛,讓諸位如此忙碌。”
場面一時靜寂,就連劉石都有些讪讪,“夫人誤會,我們……”
溫雁菱看了他一眼,劉石被瞪得汗毛倒數,頓時閉了嘴。
往日他與侯夫人相交多次,在他看來侯夫人對生意一竅不通,也不在意這些生意,日常也厭煩這些,便是連賬冊也懶得看。
可今日這好像是鐵了心要查賬。
溫雁菱笑了笑,“諸位有好些都是侯府的老人了,我近日總是夢見老侯爺,在夢裏公公也斥責我這個當家的兒媳婦管家不力,我這麽跟侯爺說了,侯爺便也讓我好好管管侯府的産業。”
“往日是我懈怠了,今日咱們就慢慢來理一理,諸位也給我說說咱們侯府産業是如何興盛,若是缺人手,那倒也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別急,慢慢說,賬冊我看得懂。”
先前還覺得溫雁菱不過是一時興起做做樣子的人頓時沒了主意,有些緊張的看向劉石,而還有一些則是表情複雜,有嘆氣的也有高興準備看好戲的。
溫雁菱把所有的人神色都收入眼裏,她對青芳道:“青芳,你吩咐人給各位管事和掌櫃們準備上好的茶水和點心,午膳也備好,廂房也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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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芳領命而去,離開時步伐輕快,往日她便覺得這劉管事在糊弄夫人,今日見夫人幾句話就讓那劉石變了臉色,她覺得夫人是真的要好好收拾他了。
吩咐完了,溫雁菱靠上青蓉拿來的軟墊,淩厲的目光一掃,“哪位管事先來?”
一時間場面靜下來,被溫雁菱目光掃到的人頓時垂下頭,就怕自己是那個出頭鳥。
“我先來吧。”韓江水從人群裏跨出來,他手裏捧着兩本賬冊,對溫雁菱作揖道,“夫人,小人管着離城五十裏處徐家莊的莊子,這是今年的賬冊。”
韓江水前兩日就接到妻子的信,信中告訴他夫人要整頓府裏産業,讓他到時候盡力配合夫人。
溫雁菱點頭接過賬冊,便一頁頁的翻過去。
她前世确實最讨厭看賬冊,枯燥無味耗費時間,可後來府裏漸漸落敗,開支不減府裏便越發艱難,那時候她狠了心去查,卻發現原來府裏的這些嘴上說得好聽的管事、掌櫃,都從侯府裏挪了不少在自己口袋裏。
甚至,還用旱田換了侯府的良田,用偏僻的商鋪換了侯府當街的商鋪,用偏遠的小莊子換了侯府上京近郊的大莊子……
她那時氣得吐了血,卻依然為時已晚。
那時羅裕只是目光淡然的看着她,并未責備,可出口的話卻如冰一般冷,“這便是侯府的命,是你的命。”
“韓管事做得不錯。”溫雁菱合上賬冊,笑意盈盈仿若無害,“韓管事與我說說莊子的詳細情形,我倒是還沒去過徐家莊的莊子。”
韓管事搓了搓手,憨厚笑道:“夫人倒是得空可以帶姑娘和公子們去游玩一番,咱們徐家莊有兩處泉眼,一處圈在了莊內,一處在莊外,莊外那處修了兩個池子,供外人泡洗,這便是一處進項。其餘的莊內便是種些作物,莊內風光甚好,而且安全,夫人帶姑娘公子倒是不必憂心安全。”
溫雁菱點了點頭,“這倒是不錯,青蓉你記一下,改日小公子休息不上學,我們便去踏踏青。”
有了第一個,後面的就順利起來,下一位是位商鋪掌櫃,主營金器玉石。
“咱們金器行的金器在上京深受各府夫人姑娘的喜愛,銷量很是不錯。”掌櫃面帶得意,他的賬冊面上很是好看。
溫雁菱沒有立刻回話,手指不停撚動賬冊,眉間不見神色,很是平靜。
半晌,那位掌櫃有些忐忑,她才慢悠悠道:“金器玉石倒是個好生意,可賬冊看着每月盈餘倒是不多,這是為何?”
金器行掌櫃擦了擦額頭的汗,聲音有些不穩,“回夫人,乃是因為咱們侯府并沒有原材料産地,供應原材料的商鋪價格忽高忽低,但金器行卻不能待價而沽,這樣有失信譽。”
“哦,原來如此。”溫雁菱在心裏冷笑一聲,侯府沒有原材料,供應原材料的商鋪價格浮動,這裏面便大有文章可做,金器行還不能待價而沽,只能維持,那便方便有人低買高賣,再賺上一筆。她微微一笑,“确實是個好生意。”
溫雁菱拿起筆在一旁的一個冊子上批注了幾筆,這是她這幾日與青蓉一起整理出來的侯府産業,既然要對賬那便要好好對,但她整理完了之後一看就覺得問題不小,為此很是頭疼了一陣。
左右她今日也只是簡單的摸摸情況,這麽多産業,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全部處理掉。
原以為她一個人就可以,現如今看來确實有些吃力,溫雁菱招手讓青蓉過來,附耳幾句,青蓉便領命而去。
“下一位。”溫雁菱把金器行的賬冊房子一旁,目光掃過,見人群裏有個年輕男子目光躲閃,她伸手一指,“就你吧,你是……似乎是劉管事的外甥?”
被點了名,李銳摸了一把汗,戰戰兢兢的走出來,他谄笑着道:“回夫人的話,小人确實是劉管事的外甥,小人叫李銳。”
溫雁菱玩味的目光在這對舅甥之間看了一圈,道:“你既然在此,那便大小是個管事了,賬冊給我吧,說說。”
此時,李銳簡直覺得苦不堪言,他舅說了就是走個過場,怎麽也沒料到還要說,他平日裏溜貓逗狗萬事不管,他哪裏知道什麽。
腿上被踹了一腳,他知道是他舅在讓他快說,李銳吞了吞口水,“回、回夫人,我是西、西市米行的掌、掌櫃,這月糧、糧價……”
李銳在磕磕巴巴的說着,後面劉石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把他摁在地上,平日溜須拍馬的時候嘴皮子利索,這會兒怎麽半天打不出一個屁來,氣死他了。
聽見李銳磕巴說着,溫雁菱也沒讓他停下來,越看內心便是怒火中燒,她按耐住自己,擡頭道:“東市糧行的掌櫃在何處?其餘糧行掌櫃也一同出來。”
侯府有很多處莊子,莊子周圍的田地大多屬于侯府,這些地裏的糧食收上來之後便會投入糧行進行售賣,畢竟侯府就那麽多人,一年也吃不了多少。除此之外,開設糧行的原因還有為防止災害來臨時,糧食短缺而斷糧。
溫雁菱凝眉沉思,她恍惚記得有一年,幹旱特別嚴重,連上京都被波及了。而那時候侯府的幾間糧行竟然連侯府嚼用的米糧都拿不出來,糧價暴漲之後侯府連糧食都買不起,後來還是她娘家湊了糧食來接濟侯府,如此才度過了那場旱災。
如今她手裏拿着糧行的賬冊,便覺得心裏發沉、嘴裏苦澀。
溫雁菱看着站出來的糧行掌櫃,有五位之多,那說明侯府的糧食産量是很好的,那之後幹旱缺糧就更值得她警惕了。
“莊子出産糧食的諸位管事也出列。”溫雁菱又淡聲道。
莊子管事與糧行掌櫃分別站在兩邊,恰巧此時青蓉帶着府裏的賬房先生還有一個夥計回來,青芳也緊随其後回來,身邊還跟着何管事。
溫雁菱笑笑,這兩個丫頭還挺機靈的,知道給她找幫手。
“現下人手充足,那便請王賬房看賬冊,青蓉和夥計一起跟糧行的諸位掌櫃把每季送去的米糧記錄一下,各位莊子管事來青芳這邊告訴她每季産出。”
溫雁菱條條吩咐下去,有理有據、條理清晰得不像個不會做生意的人,劉石臉色變了又變,暗暗咬牙,他此刻心裏慌得很。
她頓了頓,又笑道:“餘下的掌櫃、管事咱們繼續。”
餘下的商鋪經營的都是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有布行、酒肆茶樓、瓷器店、書畫行,着實讓溫雁菱好一陣頭疼。
其中有一間車馬行倒是讓溫雁菱有些在意,每月盈餘很是不錯,管事看起來也十分穩重自持。
而其餘不産出糧食的莊子,有專門侍弄奇花異草的、有飼養馬匹的,還有燒制瓷器的。
真是不看不知道,原來侯府的産業竟然是如此衆多,且大部分盈利還算良好,有些甚至不需要掌櫃如何,只需看着便能運營,因此,也有很多掌櫃處于安逸閑适狀态,不思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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