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這是鍛煉她
羅裕讓韓棟看着方掌櫃寫供詞,自己在方宅轉了一圈。
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白的絲袍,上面用金絲線繡了竹子,本是清雅的竹子,硬生生被繡成了富貴竹。
他本就生得芝蘭玉樹,手裏捏着一朵豔紅的花輕嗅,讓人無端品出幾分花兒被他珍視的感覺,可他冷淡的目光裏又帶着幾分審視,思緒不知跑哪兒去了。
“爺,方掌櫃供詞已經寫好了,手印也按下了。”韓棟找到羅裕時,羅裕正在方宅的池塘喂魚,一派閑适。
羅裕一把撒完手中的餌料,嘴角帶笑看着池塘裏争搶食物的魚兒們,“讓他自己去京兆尹那兒投案自首。走吧,下一個。”
韓棟一點頭,便去跟方掌櫃說了,聽到讓他去京兆尹自首,方掌櫃面無人色,卻已知這是逃不過的命運。
他即便是再蠢,也知道侯爺不似看起來這般良善,他若是想跑……
羅裕淡淡的目光掃過去,“別想跑,下場你不會想知道。”
方掌櫃在他平淡的眼神中,再也生不出一絲想跑的心思。
李銳今日睡到日上三竿,昨日沒去賭場快活,只能約了三五酒肉朋友吃肉喝酒,喝得多了些醉得厲害。
他從床上爬起來,便大聲嚷嚷着要喝水要吃飯,想着吃飽了便去找舅舅先預支些銀子,誰知他剛站起來,門嘭的一聲被推開,三個彪形大漢從外面沖進來,一把拎起他就往門外一甩。
李銳疼得龇牙咧嘴,嘴角溢出血跡,他抖着聲音喊道:“你們是誰!還有沒有王法了,強闖民居,報官!去報官把他們抓起來。”
他滿臉驚恐,說出的話沒有絲毫威懾力。
三個壯漢從屋裏出來,領頭人道:“報官?你去報官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不還錢還要報官,咱們就看看到底是誰倒黴。”
李銳一聽是賭坊的人,立刻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嘴角的血跡,賠笑道:“諸位諸位,有話好好說,我不是說了今日就把錢還上嗎,你們等着我,我馬上就去找我舅舅,我舅舅是榮昌侯府的大管事。”
領頭人手中的粗棒子在手心一拍一拍,拍得李銳心顫,領頭人道:“你舅舅是侯府大管事關我們什麽事,我們只要錢,有本事你讓他幫你還錢,否則我這棒子下來可沒個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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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棒子是實實在在的實心木頭,一棒子下去不死也要去半條命,李銳哪裏經得住這樣吓。
“有有有!你們聽我說,侯府産業都掌握在我舅舅手裏,侯府幾代積累,要錢還不就是小事,我這就去拿,要不然你們跟我一塊兒去。”李銳被吓得膽子都破了,慌不擇口道:“我舅舅每月都要從侯府各個鋪子抽好多成,真的!我沒說謊。”
那領頭的忽然露出個滲人的笑來,“這麽說,人侯府的産業還讓你們舅甥倆随意拿,你當時錢莊呢。”
說着,那棒子赫然就要往李銳打去。
李銳吓得都快哭出來了,“真的真的,我舅舅想拿多少拿多少,不信你們跟我去。”
忽然,一道帶着輕笑的聲音響起,“若不是今日來,我還不知,我侯府産業何時改姓劉李了,大膽狗奴才,竟然敢如此。”
說道最後顯然生氣了。
李銳聽到這個聲音就懵了,看着從人群後面走出來的榮昌侯,頓時面無血色,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侯、侯爺。”
羅裕此時怒極反笑,“好好好,這侯府若是不是夫人,遲早要敗在我手上。韓棟,把他拖下去,寫供詞扔到京兆尹。至于李銳欠的賭債,我保證他換不上了。”
李銳懵了一下,他剛才覺得賭場催債的人是侯爺的人,但現在侯爺特意說一聲是什麽意思?看着慢慢走向他的三個壯漢,他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救、救命啊!”棍棒打在他的皮肉上,發出悶響,一旁的家人們根本不敢過去也被攔着過不去。
一開始李銳還能喊叫,後來痛得發出聲來,韓棟做了停的手勢,蹲下來道:“寫不寫供詞?若是寫了供詞你說不準還能留一條命,否則今日催債的就是把你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李銳滿臉都是血,此刻出氣多進氣少,韓棟讓他緩了緩,拿了紙筆讓他說,記錄下來後讓他按了手印。
那手上全是血,不需要再塗紅再按。
韓棟囑咐了領頭催債的人把李銳扔去京兆尹,便跟着羅裕走了。
出了門,羅裕一言不發往前走,韓棟沉默跟着。
“韓棟,一會兒你去把這些證詞交給夫人。”
韓棟不解,“爺,您為何不直接處理了,還勞煩夫人做什麽。”
“怎麽,你還替我心疼上你家夫人了!”羅裕突然回頭瞪他,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氣哼哼道,“我就是要讓她看看她是怎麽管的家,看看這亂七八糟的,錢都被別人拿走了。”
韓棟無語道:“爺,我提醒一下,若不是夫人查賬,你不知何時才會知道。”
“韓棟!你是不是想去當夫人的大丫鬟?”羅裕咬牙切齒,“我可以成全你。”
韓棟面無表情,“不想,我的身心都是爺的。”
羅裕被他這麽一打岔,松了下來,“你家夫人如今掌家,這些事情自然要讓她親自處理才是,不然日後事事都要麻煩我,我時間寶貴。”
韓棟:“原來爺是想讓夫人樹立威信,讓夫人能專心掌家,爺當真對夫人一片赤誠。”
“別胡說啊,我這是鍛煉她。”羅裕繼續道,“我侯府這偌大産業,可是要留給文茵和子晞的。”
韓棟沉默半晌,“侯爺你說得對。”
羅裕伸了個懶腰,“哎喲,今兒起得太早了,走,回府去補眠。”
明明就想回去把供詞給夫人。韓棟腹議,卻符合道:“是,屬下也正好去給夫人送供詞。”
溫雁菱在院子裏一邊閉目養神,一邊聽文茵撫琴。文茵琴聲輕柔悠遠,讓人心中愁緒慢慢消散。
青芳領着四個丫鬟走到溫雁菱面前,輕聲道:“夫人,這是我從府裏挑選的四位丫鬟,您瞧瞧合适嗎?”
溫雁菱睜眼,一雙美目清亮無比,臉頰的發絲垂落露出幾分慵懶,從四個丫鬟身上打量過去,見她們對上她的目光不閃不避,便十分滿意。
“可是查清楚了身世底細?”溫雁菱讓文茵停下休息。
青芳道:“都查清楚了,兩個是家生子,兩個是死契,都識字會算術,為人也本分踏實。”
四個丫鬟都長得端正标致,就是瞧着有點瘦弱,溫雁菱便知是不争不搶的性子,柔聲道:“四個都留在咱們院子裏,都叫什麽?”
四個說了名字,溫雁菱揉了額角,道:“重新取個名字吧,就依次叫,青霜、青露、青秋、青雨。”
四人謝過夫人賜名,韓棟便帶着幾份證詞來了。
“夫人,幾位掌櫃、管事都供認不諱,均去京兆尹自首。”韓棟恭敬道。
溫雁菱沒想到韓棟動作如此之快,還順手把其他人供詞都拿到了,跟蹤劉石倒顯得不那麽要緊,她看着供詞笑道:“韓侍衛當真能幹,可惜了,要是跟着我多好,跟着你家侯爺也沒什麽前途。”
韓棟沉默不語。
溫雁菱道:“辛苦韓侍衛,讓我省了不少功夫,其餘的便我自己來處理。”
溫雁菱看着手裏的這一疊供詞,一個想法慢慢在心中形成,原本還打算拉長戰線慢慢處理,如今在韓侍衛幫忙下,好像可以速戰速決了。
她只想大笑幾聲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而此時,夏連欣從下人那裏聽到上京城裏,溫雁菱調整侯府産業營生,和苛待掌櫃、管事的八卦越傳越盛,人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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