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校園怪談（九）

江鷺池沒理會杵在門口慫成一只狗子的喬鵲，側身避過他，率先走了進去，沿着牆壁摸摸索索了一圈，也不知在找些什麽。

暗房裏陳設簡單，除了那張桌子，就只有一個三四層的木架。趙可心直奔着中間那張桌子而去，片刻之後，她爆了句粗口，臉色也難看起來。

“怎麽了？”喬鵲有點腿軟。

……不要告訴我真的是我想的那種照片。

趙可心指着上面懸挂着的一排排照片：“居然是那種照片！”

喬鵲：……？

438：……？

江鷺池皺了皺眉，走過去，一張一張拿起來端詳。

這下，連他都露出了極其厭惡的神色。

他擡頭看向門口，聲音清冷利落，像玉璧或瓷器碰撞的清脆響聲：“喬鵲，你過來。”

“啊？”聽到點名的喬鵲本能站直，一溜煙地跑去江鷺池身邊：“池哥，你叫我？”

江鷺池的指尖撚了撚，把其中幾張照片疊在一起遞給他：“你看看。”

喬鵲的視線停留在江鷺池骨節分明又修長有力的指尖上，微微愣了神，伸手接了過來。

照片上還是那個一絲不挂的姑娘。

喬鵲：……？？？

他漲紅了臉，悄咪咪看了江鷺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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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鷺池沒什麽表情：“看下去，看仔細。”

“哦。”喬鵲拿起照片仔仔細細看了起來。

按照照片右下角的時間順序，越往下翻，就算是他，也不得不驚訝、憤怒，而後難受起來，到最後幾乎拿不穩這些輕飄飄的相片。

前面幾張，是他剛剛在拍立得上見過的那個女孩，依然在各種顏色的幕布前展現身體曲線，姿态優雅如歐洲雕塑，雖然裸露着身體，卻讓人想到了維納斯之類的藝術品。

然而越到後面，畫面愈發無法直視，她的表情開始痛苦、羞憤，拍攝地點也從看起來正規的攝影棚，逐漸變成了房間、更衣室、甚至是教室、天臺這類場所。拍攝手法越來越随便，有幾張甚至沒對上焦。

她依然是這些照片獨一無二的主角，但人物姿态漸漸從展現人體曲線美，向着下三濫轉變，到後面，甚至有幾張帶着露骨的性意味。

翻到最後幾張，都是她躺在看不出哪裏的水泥地板上，幾雙男性的手正在肆意撥弄着她的身體，幫她擺出不同的帶着各種挑逗意味的動作，看起來像對待一個沒有生命的人偶娃娃。

女孩的眼緊緊的閉着，眼裏流下絕望的淚水。

喬鵲不由扔了手裏的照片，大聲罵到：“這到底是什麽幾把玩意兒！氣死我了！人渣！哈tui！tuituitui！”

趙可心：“……”

438：“瑪德人渣！哈tui！tuituitui！”

江鷺池沒什麽耐心：“看出什麽來了沒？”

喬鵲迅速：“看出來了！違法犯罪行為！鐵證如山！”

江鷺池：“……”

他輕飄飄地掃了喬鵲一眼，喬鵲頭皮一麻，不知為什麽，總覺得江鷺池心情不太美妙了。

喬鵲立刻閉嘴低頭動腦，三秒後恍然大悟：“池哥，我知道了，這個女生，就是我那天在天臺上看到的怨氣很強的白衣女鬼！可以确定了！”

江鷺池沒做出什麽意外的反應，只問：“怎麽确定的？”

喬鵲指着最後幾張讓人倍加反感的照片：“這幾張照片上，已經有了不怎麽強烈的怨氣，顏色形狀都與那天我看到的一模一樣。”

江鷺池點點頭，像是滿意了，不再說話了。

趙可心詫異地拿過那幾張照片，翻來覆去看，沒看出什麽所以然，聳聳肩：“小喬，這都能看出來？”

喬鵲：“可以的。”

趙可心笑了：“你們靈修就是厲害啊！”

喬鵲得到了誇獎，控制不住地想搖起尾巴：“嘿嘿。”

雖然我覺得怎麽看都是可心姐你更厲害，但我也不賴啊！連池哥的問題都答上來了！沒有丢我們靈修的臉！

趙可心嘆了口氣，又看了眼手裏的照片，一臉不忍：“所以才會絕望到跳樓自殺，還留了那麽強的怨氣啊……這些不是人的狗東西……居然還敢對她用伏魔咒！真是……太可憐了。”

喬鵲同仇敵忾：“确實是狗東西！”

攝影社發現的這些，已經給了他們十分明确的方向。雖然無法确定這個叫許思然的是否是這個世界的大boss，但這麽強的怨氣，以及清晰的故事線，一定會是一個不錯的突破口。

三人離開暗房，剛把門關上，一聲突兀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你們是誰？！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攝影社活動室的門口，站着個個子挺高的男生，正一臉警惕地看着他們。

喬鵲立刻站直，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後面已經被損壞的暗房門鎖：“額，學……長？你好。我是法學院國際政治專業1班喬鵲，是這樣的……我對攝影很感興趣，想加入攝影社，才找到這裏。但是沒人，就想在這兒等等看。”

男生滿臉狐疑：“加社團？招新時間早就過了。”

喬鵲：“啊，我入學時候生了病，錯過了社團招新，最近才回了學校，我們老師告訴我說可以直接過來看看。啊，你認識嗎？法學院的林宏勤老師。”

“林老師啊……”男生聽他說到老師的名字，防備的站姿稍微松了些：“我認識。”

喬鵲偷偷松了口氣，還好這個世界也有這個老師。

真是真真假假，到處是坑，防不勝防。

那個男生往裏面走了幾步，又看了眼江鷺池和趙可心：“那他們兩個呢？都不是學生吧？”

趙可心頭頂冒青筋：我哪裏不像大學生你給我說說看！

喬鵲靈機一動：“這是我表哥，是個警察。這位……是我表哥的女朋友。嗯。我表哥送我來上學，順便參觀一下學校。可以嗎？”

江鷺池：……

那個男生看起來暫時信了他的話：“可以是可以的。我們學校十分歡迎家長來參觀。只是同學，以後請注意一些，非本校學生還是不要帶來社聯大樓，以免影響同學們活動。”

喬鵲點點頭：“對不起，學長。以後不會了。”

那個男生向外走了兩步：“想入社的話跟我來吧，我安排你登記一下。攝影社……現在可能不太方便。哦，對了，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張祁陽，外語院的。是A大現任學生會主席，今天過來看一下社團活動情況，正巧遇到你們。”

喬鵲和趙可心整齊地“哇”了一聲。

喬鵲：“原來學長竟然是學生會主席？真厲害。對了，學長，你說現在攝影社不太方便入社是什麽意思？”

張祁陽邊走邊跟喬鵲解釋：“上學期，有個叫許思然的女生……出了意外，怪可憐的。她是攝影社的成員，攝影社原先的那些同學可能是有些傷心吧？都不再活動了，也是人之常情。攝影社現在屬于荒廢狀态，你要加入，可能有些麻煩。”

喬鵲故意驚呼道：“意外？是在學校出的意外？”

張祁陽迅速看了看兩位“家長”的臉色，欲言又止：“別誤會別誤會，不是學校的責任。她是自殺的。老師們也很悲痛，最近在狠抓同學們心理素質這塊。”

“好好的怎麽會自殺呢！”趙可心瞬間代入“家長”角色：“喬鵲，你可別學那些，性格嘛要開朗一點，多跟同學老師們交流，曉得伐？你看看這個張同學，就很好的嘛。诶，張同學啊，你不知道啊，我們家喬鵲從小就老乖的，身體麽又不好，沒人照顧連飯都不會吃，也不太喜歡交際，我們都很擔心他在學校的生活。那個什麽什麽許什麽的同學，是怎麽自殺的？不會是被同學欺負了才想不開的吧？”

喬鵲：……可心姐你套話也不要把我說的像個白癡好嗎？！

張祁陽動作一頓，“啪”一下子把書合上了，輕描淡寫道：“怎麽會。我們A大可是國內最好的大學。同學們都是品學兼優的尖子生，絕對不會出現您說的那種情況，請放心。”

他又轉頭對喬鵲說：“已經登記過了。我會幫你問一下各社團的招新情況，有結果會再找你的。”

喬鵲只好裝作“社恐尖子生”的樣子，低頭小聲道：“好，好的。學長，那我就先走了。”

張祁陽點點頭補充：“有什麽困難都可以找我。你看看你表姐……哦不對，只是表哥的女朋友？多關心你啊……嗯？？”

喬鵲：……

趙可心：艹，失策了。

喬鵲深吸一口氣擡頭：“嗯……沒錯，其實可心姐跟我表哥是娃娃親，我們是一個村兒的，從小一起長大，跟我親姐姐沒啥區別。”

親情淡漠的鄉下表哥江鷺池：……

直到三人走出社聯大樓，趙可心才憋不住哈哈笑起來，狠狠在喬鵲背上拍了一掌：“小喬，反應真快，高材生腦子果真好用啊。”

被拍到差點差點吐血的喬鵲：……

趙可心收手摸下巴：“看起來這個學生會主席是知情的。就算不完全清楚這女孩經歷了什麽，至少也知道她受到了欺負，否則剛才也不會這樣慌張。你們昨晚在B棟樓頂看到這姑娘了是吧？還是得今晚去探探。”

江鷺池若有所指：“鎖妖塔低層任務，不會太難。”

趙可心笑笑：“看出來了，白天沒鬼，晚上沒人。意思就是讓我們白天收集信息，晚上打怪呗。還是挺友好的嘛。”

喬鵲：……我們對友好的定義是不是不太一樣。

438：“宿主……你沒發現你幾乎已經通關了嗎？”

喬鵲：……我知道，你是想說我只需要跟可心姐和池哥打好關系，白天利用身份優勢主動搜集線索，晚上藏在公寓不出門，以此交換隊友們關于boss的信息就可以，對不對？

438：“有什麽不好嗎？你最想要的滿分就在眼前，安全無痛。”

喬鵲：……嗯，可能還是想挑戰一下自己？

438：“……你能這麽想是最好的。在簡單的世界裏多鍛煉一下，對你的修行和成長都有好處。”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我為什麽還是有不好的預感。

真是操碎了心。

“等等。”趙可心突然停下腳步，眯起了眼。

喬鵲：“怎麽了？你又想到什麽了？”

趙可心把喬鵲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後十分生氣地錘了錘路邊的樹。

喬鵲：？？？

趙可心：“小喬，你老實告訴我……我到底哪裏看起來不像一個女大學生！剛才真是氣死老娘了！”

喬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