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校園怪談（十）

從社聯大樓裏出來之後，喬鵲他們還想再找幾個人問問線索，可運氣不夠好，大多數同學都對那幾件事情了解甚少，只知道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并沒有什麽實質性有用的東西。

喬鵲有些失望，轉了轉眼珠子，問面前的這位女生：“同學，那你認識張祁陽嗎？”

這是個戴着厚厚的鏡片的矮個女生，性格也不是那麽活潑，她想了想說：“當然認識，會長嘛。”

喬鵲一臉崇拜：“我剛回學校，才剛剛認識會長，他可真是個好人，幫了我不小的忙呢。”

女生笑了：“會長就是這樣的，既優秀又溫柔，總是盡力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同學。所以才能有那麽高的人氣，大二就能當選上學生會長啊。”

喬鵲裝作不好意思：“那你知道會長有加入什麽社團嗎？我想以他為目标，嘿嘿。”

女生：“社團？印象裏沒有把……學生會很忙的，他應該沒有這個精力吧。”

喬鵲：“哦……那好吧，謝謝你。”

女生走出幾步，又回頭叫住他：“那個學弟啊……”

喬鵲：“嗯？”

女生一臉慈愛：“我知道你喜歡會長，但是學姐給你個忠告，放棄吧，會長喜歡的是女生，大一時候還交過女朋友呢。你長這麽好看，會找到合适的1號的，記住了，男孩子啊，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

喬鵲：……？？？

一旁的趙可心：噗。

送走了那個女生，喬鵲尴尬到原地蹦迪：“我哪裏像是喜歡張祁陽的樣子？！”

趙可心：“哈哈哈哈哈喬鵲你行不行啊，演技浮誇過頭了吧？”

喬鵲幽幽：“下次換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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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可心邊笑邊擺手：“不了不了，我可沒你這麽好的效果。我們女人啊，一看到你這樣的男孩子，就是毫無抵抗力。”

喬鵲暴怒：“毫無抵抗力她覺得我喜歡男人？！”

趙可心：“哎哎哎母愛是母愛，少女心是少女心，不同的嘛，長大你就懂了。”

438：“……等等，什麽？難道你不喜歡男人？”

喬鵲：……不要以為你自稱AI我就不會打你啊！

等笑夠了，趙可心才想到正事：“小喬，你懷疑張祁陽？”

喬鵲想了想：“也不是懷疑吧，總覺得他出現得挺湊巧，所以想試探一下。”

……結果什麽都沒試出來不說，還受到了人格侮辱！

真的特別不劃算！

時間很快過得差不多，太陽已經西斜了，随着一聲下課鈴響起，像吹響了什麽戰役的的節奏，無數學生自學校各處蜂擁而出，匆匆奔向校門口。

然後在跨出校門的那一瞬間，一個個消失不見了。

這一幕實在是非常詭異，前面的學生不知情地走過去，身體突然一頓，整個人“啵”地一聲化為齑粉，揚灑在空中，沒過幾秒，就連粉末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跟在後面的學生就像沒看到似的，依然有說有笑地原路前進，接二連三地又炸成了灰燼，細碎的晶體在橙色的餘晖下閃着細碎的光芒。

在這些人裏，喬鵲見到了早上問他要了微信的那個女生，她看到了喬鵲，高興地對他招招手，舉了舉手裏的手機，像是要上前來問問喬鵲為何到現在還沒通過她的微信好友申請。

然而校門外仿佛有什麽東西牽着她的手腳，她邊笑邊慢慢後退……

然後也“啵”的一聲，飄進了漫天的灰燼之中。

不知不覺間，所有隊友都來到了校門口，靜默地注視着這一幕。

喬鵲有點發冷：駝駝，如果這時候，我們也跟着走出去，會怎麽樣？

438：“抱歉，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理論上，志願者在完成任務之前，無法離開鎖妖塔世界的邊界。”

喬鵲：怎麽會這樣，他們明明就是人啊。

438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從理智上來說，這些都不算是真正的人，只不過是鎖妖塔世界裏的NPC。然而當你身處其中，這些人會笑，會鬧，有自己的思想、性格，有的甚至還是現實世界中的人物投影。像喬鵲這樣的新手，根本無法做到完全的情感分離。

江鷺池站在喬鵲的身邊，默默低頭點燃了一支煙。

這種煙草很特別，沒有焦油嗆人的臭烘烘氣味，反倒像含了薄荷的絲絲冰涼，又有些山間空氣裏蘊含的草木香，沁人心脾。

就像江鷺池給人的感覺一樣。

喬鵲深深吸了一大口。

江鷺池沒有擡頭：“NPC只是NPC。想要在鎖妖塔裏活下去，至少要分清楚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

喬鵲有點難過，還是小聲說了句：“我知道了池哥。”

唐茉茉和周天站在與喬鵲他們隔了一條路的對面，看到這一幕，倆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賀平和他的四人小隊看起來倒是心理素質十分出色，初時的驚訝之後，居然還有商有量起來，氛圍很好。

衆人逆着人流，向東苑走去。

在喬鵲的建議下，大家先去了食堂。那裏空無一人，這個時間點，剛剛準備好的晚餐已經全都熱氣騰騰地擺了出來，迎接并不會到來的學生大潮。

所有人奔波了一天，能有香氣撲鼻的食物随意取用，總是一件十分舒心的事情。

天朝人總愛在飯桌上聊事情，他們這群年輕人也不能免俗，賀平吃完，很随意地開始聊他們今天的收獲。

“你們一整天都在政教中心？”喬鵲驚訝。

賀平無奈點頭：“是啊。我們是這麽考慮的，不管學校裏面發生了什麽事兒，一定能在校長辦公室找到相關資料。我哪裏知道，你們A大的政教樓，會這麽大啊……”

作為全國最好的學校之一，A大的政教樓也如現在許多名校一樣，各種機構入駐紛雜，就連校長室都有七八個，更別說一水兒實際的名譽的校董，就連一樓門廳外挂着的名人照片都格外豐富。

作為普通學生，喬鵲略有耳聞，從沒踏足過那棟氣派的大樓。

喬鵲：“那有什麽收獲嗎？”

另一名隊友有些得意：“那裏都是學校內務人員，到處上着鎖，本來以為沒法找到什麽了，還是賀哥有法子啊，他裝作海外歸國的校友，想回母校投資個大計劃，把接待處的幾個小姑娘唬得一愣一愣的。”

“小丁，你就別埋汰我了。”賀平好脾氣地笑笑，掏出手機，大方地展示給所有人看：“只能調虎離山，然後趁亂混進幾個辦公室，找到了幾份材料，也不知有沒有用。”

喬鵲湊上去看，照片大概有上百張，擠在小小的手機屏幕裏，直讓人發暈。

前面幾張是大量的會議記錄和通告，近半年，幾乎每周一次，都在開會，校長親自參加，主題都是“提高學生抗壓力”、“關注當代學生心理健康問題”、“強制每位輔導員與學生展開一對一談心”這類的，算是與張祁陽的話對上了。

後面的內容就比較有意思了，是幾份律師委托函，看起來有好幾對家長把學校告上了法庭，案件陳述裏能看得出來，短短的一年裏，有六七個學生都死于各種“意外”。甚至有一名男生，在12月末的時候，凍死在圖書館的廁所裏。

無不令人匪夷所思。

438：“圖書館？凍死……這？”

喬鵲：是是是是我昨晚上遇到的那個大嘴拖把冰凍躲貓貓怪……

438：……

……這又是什麽小學雞命名方式？

喬鵲：我去，駝駝，我居然在最一開始就遇到了boss候選，然後從他手底下成功活下來了！一個人！

438：“……你真棒！”

喬鵲後怕：你當時還說我是新手模式！騙子！

賀平等所有人都看完了，才說：“我覺得短時間內死了好幾個學生，應該就是這個世界的突破口，這些學生的死因應該也不會那麽簡單。陳述最詳細的就是這個圖書館的男生，為此我們又去了圖書館一趟，但時間太久，并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一路還問了幾個學生，他們好像都并不知情。”

趙可心皺眉：“這裏頭居然沒有許思然。”

賀平疑惑：“許思然？誰？你們找到了別的線索？”

趙可心看了眼喬鵲，喬鵲無所謂地聳聳肩，江鷺池也沒發表什麽意見——大部分情況下，尤其是所有人都在場的時候，他幾乎從不說話。

趙可心把他們今天了解到的關于許思然的事情一一告知。

唐茉茉捂住嘴巴：“怎麽會……居然會有這樣的事情。”

賀平的重點不在聽故事上，又是訝異又是贊揚：“小喬，你們幹得真不錯啊，才一天就已經整理出了一條很清晰的線索。”

喬鵲謙虛：“都是運氣好。賀哥你們才厲害，至少現在我們知道了這些死去的學生其中一部分的姓名和大致情況，明天白天的目标就很明确了。”

賀平感嘆：“果然還是要靠團隊的力量啊。”

然後所有人的目光理所當然集中到了周天身上。

周天：……

唐茉茉坐在他旁邊，這時候主動站了起來，帶着愧疚的神色跟大家道歉：“對不起各位，我們今天真的很努力在找線索，然而在操場、和幾個活動館周圍轉了一天，也沒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她絞着自己的衣角，看起來有些局促不安。

趙可心安慰道：“沒事啦小唐，找線索很多時候也都是運氣。我知道你沒偷懶，別有什麽心理負擔哈。”

……然後順便白了周天一眼。

賀平也贊同：“是啊小唐，我們是一個團隊，只要大家都出力就可以，別想太多。”

周天卻坐不住了。

他是個極好面子的男人，雖然隊友們态度都算得上友好，但他還是覺得自己被鄙夷或者同情了。

他這輩子，原生家庭貧困，相貌才能樣樣普通，若不是靠着一雙天生能看到運勢極強之人身上淡淡紫氣的眼睛，一路阿谀奉承汲汲營營，哪裏能在這座城市站下腳跟。

而這唯一傍身的曾令他沾沾自喜的技能，在鎖妖塔裏也幾乎成了個笑話。

就連唐茉茉那讓他嗤之以鼻的能力，放在這裏都比他有用的多。

他懼怕依賴那些運勢之子，卻也從心底裏嫉妒他們，讨厭他們。

——憑什麽？

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憑什麽你能含着金湯匙出身，憑什麽你天生又高又帥往人堆裏一站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喬鵲江鷺池這種小白臉就算了，憑什麽就連賀平這種長相一般的，也仿佛天生就能得到衆人的擁戴？

他這麽多年養出的唯一一點自尊，在這裏面被踩得連渣都不剩。

他的臉憋成豬肝色，突的站了起來，嚷嚷道：“誰說我們沒結果了？”

唐茉茉呆了一下，像是有些害怕似的拉了拉周天的手：“你在說什麽呢？那東西不能算……”

周天沒理會唐茉茉：“我在圖書館找到了一個可疑的手機。”

唐茉茉攔不住他，只好收回了手。

周天把手機從口袋裏掏了出來，甩在桌上：“這是鎖妖塔，從來不會出現無緣無故的線索，既然它出現在圖書館，那必定跟凍死的學生有關。”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底氣也足了起來，點開顯示屏：“它的鎖屏是一段神神叨叨的古文，念起來一聽就是詛咒之類的。這怎麽看都很奇怪吧？我試過了，解不開鎖，只要我們想辦法破解這個六位數密碼，一定能從裏面得到很多線索。”

聽周天說得信誓旦旦，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桌子正中間的那個手機上。

賀平上前去看手機，低頭思考起來。

就連江鷺池都不再閉着眼睛劃水，皺起眉頭，仿佛在想什麽。

喬鵲：……

喬鵲：“那個……”

周天皮笑肉不笑：“怎麽？你覺得我說得不對？有什麽見解倒是說呀。”

喬鵲不知從何說起：“額……這不是詛咒。”

周天不滿地提高音量：“你看都沒看，怎麽知道？”

喬鵲心一橫，閉眼雙手合十：“對不起對不起這是我的手機我昨晚太害怕了出圖書館的時候弄丢了我沒想到它還在原地對不起！”

周天：“……”

衆人：“……”

喬鵲見沒人說話，弱弱伸出爪子，按在屏幕下方。

手機亮了，屏幕立刻解鎖。

他像一只鹌鹑一樣瞥了一眼周天的臉色：“喏……真的是我的……”

周天看起來就快被氣暈了。

喬鵲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周哥，內個啥……謝謝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