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校園怪談（二十一）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心裏都突地跳了一下。

賀平面上一喜，輕輕湊到喬鵲身邊，說了一句：“是個關鍵NPC沒跑了。”

喬鵲笑而不語，搖了搖頭，從賀平的身後跨了出去。

正一個人縮在角落膽戰心驚的張祁陽立刻看到了他，立刻瞠目結舌：“喬鵲？又是你？……你……你到底是什麽人？到底什麽人？！”

他整個人正處于一個不太正常的精神狀态，做出的所有表情和動作都分外誇張，說話也颠三倒四反反複複，與白日裏那個精英範十足的學生會長完全不像同一個人。

有隊友輕聲抱怨了一句：“喂，也太不知好歹了吧，還是我們辛辛苦苦把你挖出來的呢，怎麽翻臉不認人呢。”

張祁陽臉上的表情更驚恐了，他整個人像被釘在了牆面上動彈不得，用手肘遮着臉：“挖出來？！挖出來？從哪裏？”

喬鵲盡量不刺激他，慢慢走到他的身邊，在離他三步的地方站定，說：“學長，我真的是法學院的學生，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醒過來的時候就躺在外面了。你呢？你也跟我一樣嗎？”

某種程度上來說，喬鵲并沒有說謊。

他盡量友好地放慢語速與張祁陽交談，還是用那副“社恐尖子生”的姿态，裝出一點恰到好處的害怕。

張祁陽果然開始慢慢鎮定，看起來恢複了思維能力，但他依然警惕地貼着牆站着，視線在所有隊員身上一個一個掃了過去，落在江鷺池和趙可心身上的時候，又頓了一頓。

趙可心：“……”靠，難纏。

張祁陽：“那他們呢？也是你老家村裏的同伴？幾天了？還沒回家？”

喬鵲：“……”

要你寡！

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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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祁陽已經平靜多了，現在的他，看起來不像之前那麽神經質，但強裝鎮定而站得分外筆直的雙腿兩側，依然能看到微微顫抖着的手。

他在害怕着什麽，怕到了骨子裏。

“我不管你們是誰，你們想做什麽。天黑了，我不能留在這裏，奉勸你們也一起逃出校園。”

“逃？”喬鵲微微瞪大雙眼：“學長，你說什麽呢？為什麽要逃？”

喬鵲是想趁機套他的話，然而這個念頭顯然落了空。張祁陽已經完全不想跟他多說，搖了搖頭，說了句“随便你吧”，就急匆匆地想越過衆人向外走去。

賀平當然不會放任這麽一個關鍵性NPC離開，立刻上前來試圖阻擋。

哪知張祁陽正處在惴惴不安的時候，見賀平突然對自己伸出手，被吓了一跳的同時也激起了自衛本能，突然出手沖着賀平就是一拳。

賀平身手不差，對上張祁陽這種書呆子優等生并不落下風，一個愣怔，用手臂堪堪擋下他突如其來的攻擊。

哪知張祁陽不知為何像發了瘋似的，居然紅了眼不肯罷手，蠻不講理地對着賀平的腦袋一下下狠狠砸過去，嘴裏喋喋不休道：“放我走！放我走！我不能待在這裏！我要走！”

兩人就這麽你一拳我一拳地扭打起來。

喬鵲目瞪口呆，立刻上去拖住發瘋的張祁陽：“會長你做什麽呢！住手！大家有話好好說！”

志願者這邊也回過神來，都撸起袖子，手忙腳亂上前拉架，場面一時極其混亂。

喬鵲的鼻子不知被誰的手肘重重擊到了，傷上加傷，他哀嚎一聲，從鼻腔到眼睛酸麻一片，不得不暫時退出戰場，刷刷落淚。

突然，不知怎麽的，片刻之前因為嫌棄一群男人群毆而避到一邊的趙可心發出了一聲尖叫。

幾個推搡在一起的男人都停住了動作，像是第六感，一種莫名的心悸立刻攫住了喬鵲。

趙可心朝這邊沒命大喊：“快躲開！”

喬鵲心裏一沉，反應格外迅速，猛地抱住腦袋，身體本能向另一側偏去。

一雙手接住了他，以免他受傷的鼻子再次磕碰地面，然後抱着他就地一滾，離開原地，又飛速躲到了樓梯腳下的一排置物櫃旁邊。

喬鵲的鼻尖又嗅到了那種淺淡的深山草木香。

他七葷八素，人還懵着，但乖巧地縮着腦袋，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果然，外面同樣一陣兵荒馬亂，呼救聲逃竄聲不絕于耳。不知道出現了什麽恐怖的東西，張祁陽叫得像殺豬似的，從東邊到西邊，一路嚎着，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躲到了哪裏。

慘叫聲裏還夾雜這賀平的訓斥“你給我閉嘴再不閉嘴就把你丢出去喂那玩意兒”。

第一個發現不對的趙可心躲到了離喬鵲他們不遠的一張大桌子下面，隔着幾個盆栽，對喬鵲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喬鵲的心放下了一半，咬了咬牙，就要探出腦袋去看。

身邊驀然傳來江鷺池的聲音：“你不怕？”

喬鵲回過頭，整個鼻梁紅紅紫紫，還有些腫脹，看起來又慘又怪，有淚花在眼眶裏打着轉轉，一開口，嗓子啞到慘不忍睹：“怕啊。”

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這一刻，他說不出的委屈：“我都怕死了。屁……腰下面的傷一直在疼，好像又流血了。而且現在我的鼻子一點知覺都沒有了，大概骨折了。我以前從來沒見過鬼，這是第一次，池哥，不瞞你說，我覺得我随時能暈過去。”

江鷺池：……

他用一向不帶什麽煙火氣的眼神瞥了喬鵲一眼：“我說過，你只是個新人，不該管的不用管。”

喬鵲垂頭喪氣地“嗯”了一聲，輕聲道：“給你添麻煩了，池哥。但……事情上趕着來了，總不能逃避吧？況且……”

喬鵲似有難言之隐，支支吾吾。

江鷺池皺了皺眉，追問道：“況且什麽？”

喬鵲心一橫，豁出去了：“我真的沒有時間了！下個星期就要考試了！我要早點解決趕回去複習經濟學！考不進前五我會死的！”

江鷺池：“……”

吃着爆米花的438：？？？

想到這裏，喬鵲自己都坐不住了，考前焦慮化成了孤注一擲的蜜汁動力，他騰地站了起來，扯了扯褲子，貓下身子沿着牆壁哧溜溜蹿了出去。

伸出手攔了個寂寞的江鷺池：……

喬鵲蹲在樓梯後的空間裏，一眼看到了正在追着賀平和張祁陽的那個東西。

……我我我我去！

這又是個什麽奇美拉嵌合體！

那個髒東西勉強看得出是個人類，但身體窄瘦，膚色黑紫，身高接近三米，手腳都是不自然的細長，揮舞起來像沒有骨頭似的，腋下和腹部又長出了一些看起來十分細長的腕足，追着人跑的時候，這些腕足也在興奮地輕微擺動，看起來簡直就像什麽巨型節足蟲類。

而且他的每一只腕足上，都舉着一把明晃晃的刀片。

輕輕一揮，被他拍打過的地方，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劃痕。

喬鵲扶着牆壁瑟瑟發抖。

賀平手裏舉着一把一塊不知從哪兒來的鋼板充作盾牌，靈活地躲避着髒東西的物理攻擊，邊躲邊逃。

然而挂在他腰上死死不放的張祁陽十分拖後腿，不僅毫無戰鬥力，還經常因為不敢睜眼而被地上的東西絆住腳，差點害兩人都涼。

這只怪仿佛認準了他倆，像貓逗耗子似的追着他們滿場亂跑，還死死守住大門不讓人離開。

賀平小隊的另外三人在一邊幹瞪眼，時不時沖上去給怪造成一些小的騷擾，剩下的基本束手無策。

怎麽辦怎麽辦……喬鵲着急地環顧四周，眼神掠過趙可心頭頂的時候，突然亮了。

他當下就有了主意，唇角一彎，不斷給趙可心使眼色，目光灼灼。

趙可心一臉問號。

喬鵲着急跺腳，然後一本正經地向趙可心比了一個直直的中指。

趙可心：……

賀平覺得自己大概是倒了十八輩子黴，為什麽非要攤上這麽一個豬隊友，還是個關鍵NPC，沒法甩掉不管不說，還得一路護着，萬一被怪弄死弄殘，失去了線索，所有人連任務沒法做。

說話間，這坑貨腳下又是一個趔趄，帶得賀平也一個沒站穩，就要摔倒。

那髒東西的速度不慢，很快追了上來。

完了！賀平暗道不好，不由伸手去擋……

只聽一聲悶響，丁醫生擋在賀平身前，面前擋着一面泛着幽幽藍光的空氣盾。

很快，那盾牌裂了條大縫，然後瞬間融化在空氣裏。

賀平顧不上道謝，爬起來一手一個拉着就跑。

“賀哥——丁醫生——讓開！我要放大了！”

什麽？他們倆邊跑邊向大喊着的喬鵲看去。

只見他手裏捧着一個剛剛從趙可心手裏接過的滅火器飛奔而來，臉上的表情嚴肅，活像一個扛着炸藥的戰士。

問題是……他的右手從始至終都舉着一個标準的中指。

賀平、丁醫生：？？？這麽祖安的嗎？

喬鵲把滅火器放到身前，動作像舉着把能掃射的機關槍：“讓——開——！”

卧槽！

賀平和丁醫生齊齊拔腿轉向另一邊。

喬鵲的中指上“噠”地冒出靈火，在滅火器的沖擊力下，“轟隆”一聲，炸成了一堵熊熊燃燒的火牆，瞬間把那髒東西整個引燃。

它嘴裏發出尖銳的叫聲，立刻倒地掙紮起來。

所有人都張大嘴，呆在了原地。

喬鵲扔掉手裏的滅火器，摸着被火焰燎出了一大串水泡的手心，痛到眼淚鼻涕流作一團，一邊撒丫子向玻璃門外跑去一邊喊道：“你們愣着幹什麽！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