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校園怪談（二十四）

七天的時限，今天只是第三晚，任務就已經完成。

大家進入鎖妖塔也都不過第一第二次，不知道這算不算常理，看着操場中央被釘在地上，不停揮舞上半身的Boss，一時心裏都有些虛，手足無措地跟着喬鵲在看臺臺階上坐下。

趙可心想了想，還是困惑不解，擠到喬鵲身邊，偷偷問他：“你這樣不會太冒險了嗎？你怎麽知道這個Boss這麽弱，要是這些厲鬼都牽制不住他怎麽辦呢？”

喬鵲答道：“是你們告訴我鎖妖塔低層難度不會太高的啊。可心姐，你沒發現嗎，我們這次遇到的所有鬼……額，異常生命體，除了會欺負我膽小，并沒有什麽能力對我們造成傷害嗎？”

趙可心掰着手指算，不算香奶奶小姐這種低級怨靈……唔，泰迪熊、三頭小女孩、血肉牆……确實沒錯，就連許思然和剛才的刀片男……

嗯？不對啊。

“那剛才那個刀片男……”

喬鵲：“他不一樣，我猜他就是自殺的物理系男生。你還記得嗎？白天我們遇到張祁陽，他手裏拿着物理課本……那個刀片男，是他為了接近我們，混淆視線，親自放出來的。哼，打得好算盤！連指揮一個厲鬼來演戲都做不到，又能強到哪裏去。”

說着說着，又記仇起來，狠狠瞪了一眼操場中央，雙手成喇叭，拉長聲音大喊：“想——算——計——我——下——輩——子——吧——我——高——考——分——數——比——你——高——很——多——！！”

衆人和水深火熱之中的張祁陽：“……”

趙可心想通關竅：“所以你才立刻滅了靈火……”

“對呀。”喬鵲伸手指向黑氣漩渦的中心：“看，他在那兒呢，挂張祁陽腰上。這可是重要戰鬥力，燒死了算誰的。”

趙可心咽了口口水：“那你和許思然……”

說到這個，喬鵲沉默了片刻，又想起了那段沉浸式的記憶，好半天才點點頭：“嗯。那天通靈的最後，她告訴我，希望我們找出Boss之後，能留給她處理。這些沒有神智的‘同類’，都是她集合起來的。要不是她告訴我這個，我也不會那麽快想通。”

趙可心一愣一愣的，有一種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智障兒子外出打工，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成了新科狀元的感嘆，拍了拍喬鵲的腦袋，鄭重其事地說：“百因必有果，他的報應就是你啊。”

喬鵲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把手裏的薯片拿給趙可心吃，然後趁着大家不注意，艱難挪了挪沒受傷的半邊屁股，一點一點蹭到了江鷺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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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了扯江鷺池的衣角，小聲問道：“池哥，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江鷺池的眼神虛虛落在前方不知名的地方，嘴角居然浮現了一絲淺淡的笑意：“嗯。”

這笑意淡的像松間明月，涼的如光透碎冰，卻一下子沖淡了他身上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距離感，柔和了過于淩厲的五官，使整個人顯得朗朗溫和。

喬鵲看呆了，受寵若驚，連說話都結巴起來：“那，那個……張，張祁陽……應該沒有死過，但是他這樣……還算個人嗎？……我是說，人類。”

江鷺池仿佛早料到他會有這麽一問，語氣很涼：“人的惡意和罪孽一旦累積過多，就入了魔，算不得人了。”

喬鵲“啊”了一聲，看着操場中間已經化成一汪沼澤的氣，不吭聲了。

江鷺池又看了他一眼，清清淡淡地開口：“你天賦很好，靈感那麽強，應該不難分辨。”

喬鵲邊點頭邊喃喃道：“原來這就是魔氣……我從來沒見過，漲知識了。”

江鷺池心裏感嘆，有些人啊，生來就是好苗子，該進這一行，旁人努力一輩子，還比不上人家懵懵懂懂開個荒。

他狀似不經意地問起：“今後有什麽打算嗎？”

“嗯？”喬鵲呆呆回不過神：“你是說後面四天？當然是借書去圖書館複習迎考！”

……畢竟多出了整整四天！簡直是上天恩賜的期末沖刺！

江鷺池：……

屏息吃爆米花的438：……

耳朵豎起偷偷聽着的趙可心：……

江鷺池揉了揉太陽穴，心情煩躁地揮了揮手：“去吧。”

……

那天回到寝室後，喬鵲想了想，還是把事情告訴了唐茉茉一聲。

他已經問過系統，不出意外的話，張祁陽被幾個厲鬼牽制住，會長長久久地這樣糾纏下去，直到作為核心的能量消耗殆盡，與這個世界同歸于盡。

如果唐茉茉腦子還正常，就應該找個時間去操場完成自己的任務。

438的感慨一路就沒停過：“宿主，我是真的沒想到，你一出手，居然幾乎解決了這個世界。完美通關。”

喬鵲：“完美通關的人很少嗎？”明明并不難啊……

438：“嗯！至少對義務任務期間的新人來說，是比較難得的。這次任務結束之後，你的個人評分會提高很多哦！”

聽到漲分數，喬鵲也高興了：“駝駝，我的個人評分和你的獎金有關嗎？”

說到這個，438止不住心花怒放：“嘿嘿，當然啦。還跟我的年終評選有關。你不知道，我運氣一直不咋地，遇到的宿主能力也一般，從來都跟個人先進無緣，只有眼巴巴羨慕同事的份兒。”

喬鵲好奇道：“一般都有些什麽能力？讀心術不是很厲害嗎？”

438一言難盡：“讀心術是不錯啦，但還有別的……比如……有一個宿主的能力是，打開雨傘，裏面會下雨。沒了。”

喬鵲：……？？？

438：“這個女孩很慘的，連戀愛都不敢談，就怕對象給她送傘。”

喬鵲瞳孔地震：“你們居然連這樣的女孩兒都不放過？！”

438擺手三連：“不是啊沒有啊別瞎說啊。這女孩兒靈力還是比較強的，只是表現形式……emmm……不過嘛，這世上每種能力都會有适用的地方。比如這個宿主吧，最後一次任務遇上的異常生命體怕水，一群人被空投在沙漠裏，一籌莫展，她扒了外套做了把傘，直接把Boss幹翻了。”

喬鵲不知說什麽好：“……論專業對口的重要性？”

438也很無語：“她現在過得應該還不錯，在鎖妖塔的任務隊友裏找了個男朋友，能力是和動物說話，是本市有名的獸醫。聽說他們後來結婚了呢。所以啊，你是我的宿主裏第一個已經入門的專業修行者哦。”……雖然實力真的讓我大跌眼鏡……

喬鵲聞言，立刻豪情萬丈勢在必得：“好！為了駝駝的個人先進！以後我們就争取次次完美通關！”

438愣住：……

啊啊啊嘴賤！嘴賤！自打耳光！

第二天一大早，幾乎一夜沒睡，焦急等在客廳的賀平小隊終于等來了他們想看到的結果。

時鐘的指針走過了八點半，然而整個學校空蕩無人，與前兩天熙熙攘攘的學生早課大潮截然不同。

Boss的能量急劇削弱，這個世界也相應變動了很多。

終于可以安心渡過後面的四天了。

喬鵲呼嚕嚕吃完早餐，抹了抹嘴，像一只快樂的喜鵲一樣飄去圖書館，每根頭發尖尖都透着喜悅。

今天已經是七日期限的最後一天，等天色暗了，他們就能回到現世。

趙可心端着牛肉粉看着他傻呵呵的背影，心情複雜。

真的存在放假把書背回家全部看完的人！

令人發指！

她搖了搖頭，問坐在一邊十分淡定的江鷺池：“今天還是讓喬鵲一個人去圖書館？會不會不安全？”

江鷺池正盯着一個小小的白色八卦盤出神，随意答道：“不會。”

就連離他最近的趙可心都沒看到，短短數秒之間，他的手心印出好幾種暗紅色文印。

“舍不得小朋友，套不着大尾巴狼。”

……

圖書館的落地大窗前落下大片蛋黃色的餘晖，被窗玻璃的方框切成一塊塊方形的蛋糕，灑到了喬鵲面前的書本上，開了個金燦燦的窗。

喬鵲把面前攤開的書冊一本本放回書架上，然後才伸了個懶腰，走出圖書館。

擡頭正遇上兩個隊友從校醫院順着路走來。

喬鵲笑眯眯揮手：“賀哥，丁醫生。”

賀平樂了：“小喬，又複習了一整天？你們A大的高材生真的太努力了哈哈。”

喬鵲憨憨地笑了笑，好奇地問道：“你們呢，今天有什麽收獲嗎？”

閑着也是閑着，賀平和丁醫生他們最近在學校裏亂轉悠，想多了解一下關于整個故事背景的資料。

丁醫生說：“七七八八吧。這張祁陽，看得出出身不錯，從小就很優秀，小學中學一路都是大隊長，各種獎一大堆，所有老師和學生都對他贊不絕口。高中時候還得了見義勇為表彰，簡歷表面上看起來完美無缺。但結果你猜怎麽着，我們在他的私人電腦裏找到了整整100個G的照片和視頻，都是他親手拍下的，全部都是虐貓虐狗虐待各種動物的……看得人反胃，反正我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算算時間，他拍前幾個視頻的時候，才剛上初中。”

賀平嘆了口氣：“真是……人還真不能看表面。”

喬鵲突然一笑，偏頭看他：“賀哥說得對，有的人真的不能看表面。”

賀平覺得他好像話裏有話，停住腳步疑惑道：“小喬……你……”

話還沒說出口，異變突起。

喬鵲眼疾手快，猛地推了他一把，自己向另一邊倒去，落地滾了幾圈，躲開了從身後猛然襲來的一把巨大彎刀。

站在兩人身後的丁醫生，不知何時，舉起了一把比人還高的鐮刀，一擊不中，立刻拉開距離退開，退到一片假山石前站定，一言不發。

背後的鐮刀竟自動收回鋒刃，立在他的手邊，像是連了根看不見的線。

如同催命的死神。

賀平被喬鵲推得踉踉跄跄跌在地上，手肘擦破了大塊的皮，眼鏡滑落，歪歪斜斜地挂在耳朵上，眼神驚詫到極點：“小丁，你做什麽！不對，你……”

丁醫生并不答話，倒是倒在地上的喬鵲先開了口。

他嘆了口氣：“我說，咱別這樣成嗎？”

賀平手忙腳亂往後退了幾步：“什麽，你們到底怎麽了？小丁！把武器收起來，別開玩笑了！”

喬鵲實在忍不住了，扭着身子瘋狂抓耳撓腮，看起來頗像一只眉清目秀的皮猴：“抱歉抱歉，我也不是故意不尊重你，但是這裏蚊子真的太多了……咱能速戰速決嗎？”

對方：“……”

喬鵲心累到不行：“可以了可以了，知道你戲精不輸張祁陽了，要不，去操場跟他battle一下？”

……所以這世界叫什麽校園怪談！就該叫校園戲精！

片刻之後，喬鵲身後的假山背後，抛出了一小瓶風油精。

接着傳來趙可心的暴躁怒罵：“喬鵲！廢什麽話！我能下手拍蚊子嗎？咬了我八個包！”

喬鵲一臉無辜，擡頭問道：“所以，咱能開始‘反派死于話多’的回合了嗎？賀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