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校園怪談(二十三)
兩秒後,衆人一片嘩然。
賀平過了片刻才明白了喬鵲話裏的意思,背後的衣服不知何時被冷汗沁濕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問道:“你說……他……是Boss?”
他扭頭看了眼坐在地上一頭霧水,臉上遍布淚痕和泥土的張祁陽,實在是無法勸說自己相信這個假設:“小喬,你……弄錯了吧?”
賀平身後的兩個男人也都一臉不信:“是啊……怎麽可能,小喬,話別亂說啊,吓我們一跳。”
趙可心抱着手站到了喬鵲身邊,十分霸氣地給他撐場子:“沒錯。因為就在剛才,我這邊系統播報,我任務完成了。哦,忘了說,我任務是對Boss造成一定量物理傷害。嘿,原來踹一腳也算。”
賀平:“……???”
張祁陽:……
趙可心看了他幾眼,拔出了腰間的西瓜刀:“呆着幹什麽,你們都是不做任務的傻白甜小餅幹嗎?”
衆人如夢初醒,臉上的表情認真起來,紛紛後退,離張祁陽幾米遠。
丁醫生看着依然癱軟在地,看起來毫無戰鬥力的張祁陽,依然十分不解:“如果他真的是Boss,那他為什麽要整今天這一出……”
喬鵲一臉理所當然:“當然因為他變态啊。”
變态的心理我們正常人為什麽要理解,你是個婦産科醫生,又不是心理醫生。
丁醫生:……無法反駁。
“啪、啪、啪……”
剛才還涕泗橫流嘴裏塞着襪子的學生會長,此時氣定神閑拍着手,姿态端方地站了起來。
“太遺憾了……真的太遺憾了……”他猛地張開手,再次擡頭的時候,已經完全洗去了懦弱驚懼的面具,與白日的斯文形象也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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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的他,嘴角噙着一絲微笑,眼睛裏閃動着近乎瘋狂的光,他抑制不住地仰天大笑,笑到喘不過氣,才收了聲,視線一直釘在喬鵲身上:“你真是太有趣了,喬鵲同學。有趣到……讓人忍不住想毀掉。”
喬鵲不為所動:“所以這幾個學生都是你害死的對嗎?”
張祁陽背着手踱步,姿态就像一個指點江山的帝王,他微微笑着:“為什麽會是我害死的呢?不,我什麽都沒有做。我只是在适當的時候,給予不同的人,一點不同的意見罷了。這難道不是我身為學生會長應該做的?”
他誇張地甩了甩頭,閉上眼,十足陶醉,臉上甚至慢慢浮現出潮紅:“以前的我太傻了……太傻了……居然只想着做什麽學生會長,在別人感激的目光中獲得成就感。哈哈哈哈哈……排擠?說壞話?打小報告?這都是什麽小學生玩的校園把戲。都太沒有創意了,太沒有創意了。”
他閉着眼搖搖頭,然後睜開眼,直直盯住喬鵲,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他們都如此蠢笨,竟然還比不上你有趣。喬同學,你知道什麽才是最完美的作品嗎?”
他浮誇地轉了個圈:“是毀掉一個人最愛的東西!他最愛最愛,能為之活下去的全部光亮,突然,啪!”
他張開的手掌一收攏,眼裏盡是迷醉又微醺的暗芒:“全熄滅啦。是不是很美?你說呢,喬鵲同學?”
被點名的喬鵲無辜臉縮了縮脖子:“說什麽?反派果然……話多?”
趙可心皺着眉頭拼命搓汗毛:“居然有這麽做作的Boss,一百個周天都幹不出這麽猥瑣的事兒。啊……對不起對不起。阿彌陀佛。”
張祁陽:……
他的表情扭曲起來,接着,樣子立刻發生了變化。
他腳下升起湧動的灰色煙霧,迅速地包裹住他的下半身,瞳孔變成血紅色。
這種灰色煙霧盤旋纏繞,仔細看,還能看到裏面閃着光的顆粒狀物質,時不時鼓湧出幾張凸起的人面。
喬鵲立刻想起了曾見過的,學生們跨出校門後化成的齑粉。
趙可心嫌棄到不行:“這是要變身嗎?”
喬鵲點頭,一臉慘不忍睹:“是吧。看不出他居然喜歡用骨灰做裙子,口味好重。”
連丁醫生十分強迫症地欣慰道:“這麽醜才像Boss。”
張祁陽:“……”
他咬了咬牙:“喬鵲!你想死嗎?”說着一揚手,幾張骨灰組成的人面在空中咆哮着向喬鵲襲來。
喬鵲驚了,就地一滾,精準躲到了賀平身後:“大家明明都說了,為什麽只盯着我!”
賀平無辜躺槍,揮起手裏的刀子,用力打開那些追着喬鵲不放的人面,頭疼道:“都少說幾句!迎戰啊!”
喬鵲大喊:“做任務!”
舉着爆米花看完全程覺得并沒有想象中下飯的438有點三觀炸裂:“所以只要Boss不是鬼,你就可以超常發揮?”
喬鵲:……那不是當然的嗎?這是個犯罪分子!我們怎麽能向惡勢力屈服!
438:……
已經到了Boss面前,所有隊友也不再藏私,喬鵲準确黏在賀平身後,暗中觀察着每一個人。
丁醫生的空氣盾在這樣的戰鬥中尚算可用,只是确實與他自己說的一樣,用完一次,CD時間不短,而且空氣盾并不結實,抵擋兩次就會碎裂成渣。
……确實是只能用來對抗醫鬧的盾沒錯了。
另一個姓李的隊友倒是讓人眼前一亮,他居然可以瞬移,雖然每次只能移動兩三米,但用來保命是十分有利的。
喬鵲邊堅實地躲在賀平身後,邊抽空問438:駝駝,這種超能力經過鍛煉,可以有成長嗎?
438想了想:“不好說。這種東西,是一種天賦。有些人随着年齡的增長,慢慢就沒了,很多小孩子小時候能看到髒東西,長大就看不到了也是這個道理。有些則會随着年齡的增加愈發強大,甚至會控制不住。所以殺傷力較強的超能力,會有專門的部門進行監管。還有就是像你一樣,找個師父作為引路人,正式開始修煉,學會引導和使用它。”
喬鵲點點頭,又等了半天,賀平和王姓隊友始終沒有用出什麽技能來,大概是技能跟逃命或戰鬥都不搭邊。
賀平焦急地大聲問道:“都完成了嗎?”
得到了隊友們肯定的答複之後,賀平看着操場中已經暴走的Boss,臉色黑了起來。按照鎖妖塔的限制,為了公平公正,保證玩家存活率,如果隊友裏有人的任務有時限要求,那麽全員都必須到達最長時限之後才能傳送離開——除非你死在了此次任務中。
賀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嘗試傳送,屢試屢敗。
好死不死的,這次的成員裏居然有人恰好是時限任務。
他抹了把臉,爆了句粗口:“誰啊?誰有時限?為什麽不早說!”
避在他身後的喬鵲弱弱舉手:“我……七天。”
賀平:“……”好吧,新人。
趙可心咽下到了嘴邊的芬芳,苦哈哈地想,自家崽子,自家崽子,淡定,淡定。
喬鵲邊跑邊淚奔:“對不起!”
回答他的是Boss張祁陽嚣張的笑聲和一大堆直直沖着喬鵲追過去的骨灰人面:“看看……看看……哈哈哈哈,喬鵲同學!你們這些沒用的蠢貨又能把我怎麽樣?就和那些死成鬼的笨蛋沒什麽兩樣!許思然?你認識那個蠢女人是不是?她到死都不知道……哦,永遠不會知道了,是我把他們的社團資金扣下了,是我幫她的幾位學長聯系了賣照片的渠道。你沒看到她哭着找我哭訴,遞交材料的那種絕望的畫面……嘶……真的太美了,太有藝術感了!”
喬鵲氣喘籲籲:“你……你就不怕別人來找你嗎?”
“找我?”張祁陽看着他被追得像一只逃逃竄竄的小老鼠,心裏快意暴漲,放肆大笑:“他們那些沒用的可憐蟲,連死的地方都離不開,找我?”
喬鵲突然停住腳步,回過身來站定。
張祁陽一愣。
喬鵲叉腰狠狠“呸”了一聲:“誰說離不開了?!他都這麽嚣張了,你們能忍?”
張祁陽心下一跳,立刻收回人面灰,警惕地繞在自己身邊。
然而周圍一片寂靜,除了面面相觑一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隊員們,什麽都沒有。
張祁陽冷笑一聲:“呵,拖延時間?”
喬鵲早就溜到了邊上,躲在趙可心背後探出頭來,幸災樂禍地比出左右手兩個中指:“管好你自己吧,人渣!”
張祁陽立刻覺得不對了。
他腳下被灰色煙霧遮蔽的地方,鑽出了一個又一個影子。
這些影子慢慢從他的腳踝纏繞着爬上腿,然後身形慢慢清晰,擡起頭來,一張張熟悉的鬼面映入了張祁陽的眼簾。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
“你……怎麽可能?”
他急促地呼吸起來,像一條擱淺的泛着肚皮的魚類,幾乎是本能地用力揮開這些影子,想向後跑去。
然而他的腿被什麽牢牢固定在空曠的操場正中央,一動不動,只能扭動着上半身,驚恐地掙紮。
最後一個從煙霧裏鑽出變成人形的,是一張恢複了生前樣貌的,蒼白秀氣的臉。
她沒有和其他人一樣,趴在地上拖着張祁陽不放,而是冷冷的站在他面前,就這麽盯着他扭曲到猙獰的臉。
張祁陽突然和她面對面,甚至能在她的瞳孔裏看見自己難看的臉。
他發出絕望的慘叫。
喬鵲樂滋滋地盤腿坐下來,給大家紛發剛剛從系統裏兌換來的汽水瓜子爆米花。
衆人看着手裏的零食:“……”
丁醫生死裏逃生,冷汗直冒,這時候才學着喬鵲一樣盤腿坐下來,大口大口喘氣:“小喬,這到底是……是那幾個死去的學生?他們不是沒法離開原地嗎?”
趙可心猜出了些眉目:“你白天在校園裏翻垃圾是因為這個?”
喬鵲咔嚓咔嚓吃爆米花,想了想,笑着說:“對。你想想,許思然的故事裏,一本記載着她的回憶的相冊都能成為關鍵道具,但明明有一個更重要的東西,怎麽會沒有作用呢?”
趙可心一點即通:“萊卡相機!”
她自己琢磨了許久,恍然大悟地猛拍喬鵲的後背:“原來如此!張祁陽藏起了這幾個學生生前執念最深的物品,把它們放在了白天,以此讓他們失去一部分能力,永遠離不開自己死去的地方。你把這些東西都找了出來,放回了原地,他們就都自由了?原來這麽簡單?”
“簡單?”一旁惜字如金的江鷺池居然開了口,随意瞥了她一眼:“你去找找試試?”
趙可心立刻閉嘴。
……我錯了。
賀平和其他隊友這時候才從只言片語裏理清了這個世界的通關方式,他們一直把目光放在每個學生的具體故事線上,根本沒想到這些根本都只是幌子,是表面題幹。
……根本就連解題思路都是錯的。
賀平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口長長的氣,敬佩到五體投地:“小喬,你太厲害了,一個白天,就能找齊關鍵物品?”
喬鵲抓着瓜子的手頓了一下,得意地笑了,背後小尾巴甩到飛起:“因為我能看到它們的氣嘛。”
他開了瓶汽水,噸噸噸地灌進去,邊看邊爽:“讓你罵我,還敢打我。你才蠢,你全家都蠢。變成舞星氣模人了吧,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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