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禮物

花園裏的燈已經亮了，影影綽綽，花都變成了黑色。

溫故在花園裏遇見了安管家。

安管家的身邊跟着一個帶着餐車的智能管家，看到溫故後笑着問道：“溫先生是去找少爺？”

溫故跟他打了招呼，然後回答：“是。”

“請跟我來吧。這裏的樹都很老了，有些地方燈光也照不到，容易摔倒。”

“謝謝。”

01爬上了保溫餐車的蓋子，從嘴巴裏吐出那塊魂晶碎片，一米粒一米粒地細碎着吃。

“溫先生還沒吃晚飯吧？是要去跟少爺一起吃嗎？”

“……我不知道上校也沒吃。”

“那要一起吃嗎？”

“……”

溫故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怎樣回答都有故意的嫌疑。

但他的沉默在安管家的眼裏卻被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

他說：“我知道您現在的心情一定很低落，但是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好好吃飯才行。身體不會因為您不高興就自己産生營養保持健康，如果身體餓壞了，心情也會延遲痊愈的。”

溫故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一番安慰，原本幹涸了的眼裏又變得酸脹。

他快速眨了兩下眼睛，忍下哭泣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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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沒有打算折騰自己。……我剛才只是在想，如果我回答‘要’的話，聽上去就像是故意等着你問我一樣。”

安管家被逗笑了。

“您多慮了。這種事情我還是能看出來的。——那麽，我先去為您準備晚餐。”

…

在晚上，遲晟的新房看上去比白天更加雄偉、神秘。

像是野獸或者巨龍居住的城堡。

遲晟正在餐桌邊休息，橫生的鱗甲剛剛擦洗過，身上散發出一種難言的草木氣息，夾帶着苦澀味。

溫故剛走進大門，他就警覺地看了過來，然後明顯愣了一下。

溫故笑了一下，正想要開口打招呼，01卻先一步開口了。

它從餐車上站起來，大聲對遲晟說：“少爺，安管家說晚上溫故和你一起吃飯，他去取溫故的晚餐了，你等他把溫故的晚餐送過來後再一起吃。”

“……”

盡管安管家說過遲晟不會介意，但現在溫故還是感覺到了無比的尴尬。

于是他連忙補充道：“我只是來給您送個東西，如果您介意的話，我立刻離開。”

遲晟從椅子上坐直身體。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被他做得非常僵硬，還發出了一次很輕微的抽氣聲。

他的聲音也很疲憊，但沒有不耐煩。

他帶着笑意對溫故說：“伴侶之間，應該不需要這樣的小心翼翼。——除了我的實驗室和治療室，這裏你随時都可以來，哪裏都可以進。”

溫故松了一大口氣，他感激地說道：“謝謝。”

遲晟指了下對面，示意溫故過來。

立刻就有智能管家在遲晟指着的地方放了一把正常尺寸的餐椅，椅子依舊很高，自帶一個階梯腳踏。

溫故拾階而上，坐下後高度正常，但眼前的桌面簡直像是一個擴大了兩倍的臺球桌。

他依舊需要仰望對面坐着的男人。

“你說給我送東西，是什麽？”遲晟問道。

溫故“啊”了一聲，然後從儲物芯片裏取出了一個小盒子。

他捏着盒子的手指用力得發白，很緊張。

“我是想謝謝您幫我處理顧家的事，還有，沒有隐瞞我母親的狀況。

“這個是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希望您不要嫌棄。”

溫故把盒子遞了出去。

但這張桌子實在是太大了，溫故的手打直了伸出去，跟遲晟那邊依舊隔着十萬八千裏的距離。

溫故：“……”

這時，01又挺身而出。

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挂在的溫故的椅背上，這時一躍而出落在桌面，叼過溫故手裏的盒子，一扭一扭小跑到了遲晟跟前。

“少爺，溫故給你的。”

它把盒子放在遲晟跟前，然後又跑回到了溫故那邊，重新挂回了椅背上。

遲晟看了它一眼，然後打開盒子。

——裏頭是一個雞蛋大的小玩具，用金屬和寶石扭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萊斯特獸形的抽象模樣。

很別致的一個小東西。

“……”

“呵呵……”

遲晟忽然低聲笑了出來，可能笑得太快，以至于扯到了哪裏，他又連連抽了兩口氣。

溫故的手指在桌下捏緊。

“您不喜歡嗎？”他問。

他擔心這笑聲是嘲弄。

遲晟搖搖頭，眼裏全是愉悅。

“不，我很喜歡。——你可能不相信，但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

溫故确實不信。

但他還是笑着說“那就好”。

遲晟看出來了，但沒跟溫故解釋。

他小心地拿起那個小東西——它在他的手裏簡直像一顆米粒——仔細端詳了好一會。

心滿意足後，他又從自己的儲物芯片裏找出了一個大盒子，倒出裏頭原本裝着的一個寶石領帶夾，把這個小東西放了進去。

至于那個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領帶夾，則被他就那樣随手扔回了儲物芯片裏。

遲晟看上去比剛才精神了百倍。

“謝謝你的禮物。作為回報，明天我帶你逛逛莊園吧。”

“诶？啊，好的，謝謝。”

“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謝謝’或許可以更少點。”

“……”

遲晟又笑了，說：“沒關系，慢慢來吧。”

溫故：“……”

·

次日，清晨。

溫故意外的一夜好眠。

01團在他床的另一邊，依舊保持着熊貓幼崽的模樣，看到溫故醒了，它立馬就爬了過來，激動地一晃一晃。

“溫故，溫故，我的早飯，早飯。”

溫故給了它一塊魂晶碎片，然後起床去洗漱。

昨天遲晟并沒有跟他約定具體的時間，溫故于是決定保持自己的習慣，先去晨跑一圈。

這時候天剛亮，莊園裏的空氣清新香甜——果子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

早起的人也不少，除了智能管家和管家們，還有修繕的工人、負責田地花園的傭人、操練的護衛兵……

溫故一路跑過去，總會收到他們的注目禮。

——溫故決定明天不帶01跑步了。

跑回大屋已經八點過，溫故老遠就看到花園裏遲晟的身影——不過不止遲晟，還有好幾個另外的人。

其中一個紅頭發，是夏達琳。

溫故的腳步慢下來，視線掃了一圈，明白過來是遲晟跟另外四個人吃了早飯。

他的心裏生出了一瞬間的，一丁點的難受。

但也只是一瞬間、一丁點。

“溫故。”

遲晟看到了他，對他招手。

溫故走了過去，一邊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形象。

溫故看了其他人一眼，發現他們也都在看他。

遲晟等他走到了跟前，就跟他介紹。

“他們是初篩通過的另外四個人。”他指向其中一個，“夏達琳，蟲族，你們好像已經認識了。”

夏達琳對溫故笑着揮揮手，溫故也笑着點頭回應。

“嗯，昨天見過了。”

遲晟便又指向另一個。

“錢德。萊斯特人。”

一位年輕男人，寸頭，戴着一副非常厚的眼鏡。

“賈菲塔，萊斯特人，雙形态。”

一位有着一頭黑色綢緞似的長發的女人，神情冷淡。

“丁滿，凱斯特人。”

一位活潑的女士，留着一頭爆|炸似的短卷發。

溫故挨個打了招呼，然後聽到遲晟對他的介紹。

“他就是溫故。”

那四人點點頭，沒說什麽。

溫故覺得這個介紹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是哪裏奇怪。

然後他就被遲晟催去換衣服。

遲晟說：“我給你帶了早餐，你去換身衣服，我們逛逛莊園。”

溫故便點頭：“好。”

…

溫故收拾得很快，但他下樓的時候，卻發現院子裏只有遲晟。

遲晟身邊停着一輛巨大的游覽車——或許用“敞篷卡車”來形容它更合适。

“走吧。”

遲晟打開了一邊車門，車門裏延伸下來一道階梯。

溫故走過去，先環顧了一圈，疑惑道：“他們不去嗎？”

遲晟：“為什麽他們要去？這是我們的約定，不是嗎？”

溫故：“……”

遲晟對溫故做了個紳士的邀請動作。

“請。”

溫故回神，“謝，……謝謝。”

他中間停頓了一下，因為他記起了昨晚遲晟說“不要那麽多‘謝謝’”的話，但還是覺得不說不禮貌。

遲晟這次沒有指出來，只是笑了一聲，然後從另一邊上車了。

遲晟上來的時候，溫故明顯感覺到車子往下沉了一點，接着繞在身邊的尾巴感覺到了擠壓。

——他才注意到，這輛車盡管很大，但對遲晟來說依舊顯得局促。

他們幾乎貼在了一起。

溫故的尾巴僵硬，鱗甲無意識地合得更緊了。他想要把尾巴收到另一邊，但如果要這樣做的話，動作實在太大了，于是只能把尾巴更緊地貼向自己。

遲晟把一個籃子遞給溫故，“這是早餐，趁熱吃。”

溫故道謝後接了過來，把籃子放在腿上。

裏頭都是溫故愛吃的。

“你可以把尾巴搭在我腿上。”

遲晟突然這樣說。

“啊？”

溫故吓了一跳，貼着小腿的尾巴立刻卷住了他自己的腳踝。

像是害怕下一秒就要被捏走的小朋友一樣。

遲晟的喉頭滾出一聲低笑，偏過頭去。

“沒什麽。”

溫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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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晟日記：

收到了一個夢寐以求的禮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