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褚恭
莊園很大。這在之前已經說過了。
溫故晨跑的地方只有“山頂”這一片,再往下分別是種植養殖區、活動區、花園區、廣場、賽場、球場……
一路上,遲晟對每個地方都進行了簡單的介紹。他說話風趣幽默,對這裏了如指掌,就像一直生活在這裏一樣。
溫故漸漸放松下來。等他吃完早餐,露出笑臉,遲晟便開始跟他聊天。
遲晟問他:“還是怕我嗎?”
溫故果斷答道:“我沒有懼怕過您。”
這是真心話。
遲晟笑了一聲,又問:“那你今天感覺好些了嗎?”
溫故反應了一秒,意識到遲晟問的是他是否接受了母親死亡的消息這件事。
溫故收回視線,笑容落下去了一些。
他點點頭:“好些了。”
遲晟說:“本來想過幾天告訴你的,但我想了一下,還是覺得應該現在告訴你:我已經讓人去取你母親的骨灰,順利的話,這個月試婚結束之前就能接回來。”
溫故突然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臉色煞白,繼而露出失魂落魄的狀态。
遲晟忙問:“怎麽了?”
溫故怔怔地看着遲晟,像是天塌下來了一樣。
他說:“我……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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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晟立刻就明白了溫故的意思——他忘記了應該主動取回他母親骨灰這件事。
同時,遲晟也知道溫故一定已經在心裏給他自己定了罪。
遲晟彎下了腰,巨大的腦袋盡量平視着溫故。
他很溫柔地說:“嗯,你只是忘記了一下,現在我提醒你了,很快她就會被帶回來。”
溫故搖頭:“不是的。我……我其實這幾年一直有這樣猜想——我媽已經去世了。”
遲晟并不意外這件事,問:“是因為視訊?”
“嗯。某次視訊的時候,她出現了一段重複的反應。大概是在五年前。雖然她以開玩笑搪塞過去了,但是我一直沒有忘記。
“後來我不斷試探她和顧家,心裏的疑惑逐漸加深,于是開始出現了‘這個媽媽是假的’的想法。”
遲晟:“你有跟他們确認過嗎?”
“沒有。他們不會回答我,我也沒有能力去那顆療養星球找她。或許更多的是因為我不敢,我怕真的聽到她已經不在了的消息。
“之後的幾年,我一邊在心裏不斷暗示自己‘她可能已經死了’,一邊又反駁自己她還好好的。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直到剛才……”
他看向遲晟:“你跟我說她的骨灰的事,我才明白——我其實早就在心裏認定她死了。所以我才會想不起來要去接她,因為我把她早就完全從我的生活裏剝離出去了。”
溫故收回視線,自言自語地說道:“我真可怕。”
“溫故。”
遲晟突然加重了聲音叫了溫故一聲。
溫故驚了一跳,重新看過來。
遲晟:“一個人沒有在自己母親的葬禮上哭,不該被判死刑。”
溫故一愣。
他知道這句話,那是他在地球上的時候,母親給他用來認字的一本小說裏的。
遲晟:“你不該用他人的道德标準去審判自己。你心裏應該清楚,你母親接近死亡的時候,一定是感受到了解脫。
“你這樣責怪自己,不是因為你把她從生活裏剝離了,而是你怪自己沒有救下她。”
溫故沒有反對這個說法。
“有什麽區別呢?事實就是我猜到了她的死亡,但我不敢去确認;我知道了她的死亡,卻忘記要帶她回來。——我就是個……”
遲晟打斷他最後的話。
“你可以自責,但不能給自己定罪。
“你知道的,她愛你,不比你愛她少。即使你沒能從死神手裏救下她,她的靈魂也一定在對你微笑。她寧願你徹底忘記她,也不希望你為了她而成為顧家手裏的棋子。”
“……”
“還有一件事,或許你聽了會感到一些安慰:顧家雖然卑鄙,但那個療養院确實是正規的,她被安置在那裏的墓格裏,每周都會有人為她換上鮮花。”
“……”
溫故的眼眶紅了,他低下頭用力眨眼睛,睫毛被打濕成了一縷一縷。
遲晟從儲物芯片裏拿出一條疊好的幹淨手帕,遞到溫故跟前。
“等她被接回來,你可以為她找一個她喜歡的地方安葬,常常去看她。我想,她看到現在自由的你,一定會很開心。”
溫故拿過手帕,用力擦掉眼淚。
“謝謝您,上校。”
他仰頭露出了一個笑。
遲晟覺得他的雙眼像是兩顆浸水的紅石榴米,鼻子也紅了一小塊,皮膚被襯得越發白了。
又可憐,又可愛。
遲晟收回視線,重新坐直。
“那麽,這次又要給我送什麽禮物呢?”
诶?
溫故愣了愣,接着開始飛快地思考。
遲晟:“明天陪我散步吧。”
“……”
“好的。”
把溫故送回去,車又往後山走去。
去的時候,駕駛換成了自動的,原本的司機坐在了剛才溫故的位置上。
司機吊兒郎當地翹着腿,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拉下了墨鏡挂在鼻梁上,露出一張英俊成熟的男人的臉。
他叫褚恭,一名王族混血,是遲晟的發小,也是一名軍人,主要負責文娛。
因其混血形态和渾脾氣,常被人在背後叫毒蜈蚣。
褚恭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褚恭:“我說你家這小朋友對自己可真夠嚴格的,心思又重,遲早給自己憋出病來。——這性格跟你完全不搭啊。”
遲晟:“所以我讓你來了。”
褚恭搶答:“我喜歡女人。”
遲晟乜他一眼,“我是讓你跟他做朋友。”
褚恭翻了個大白眼,一把把墨鏡推了回去。
“我不。他這個性一看就是那種麻煩死了的,指不定我大聲一點他都能哭出來,他要哭了你不得找我茬?你現在這樣子我能幹得過?壓都能壓死我,我才不跳這坑呢。”
遲晟:“……”
遲晟:“首先,他不是你說的那種性格。其次,我不覺得你能把他吓哭。最後,就算我異變前,你打贏過我?”
“激将法沒用。”
褚恭當沒聽到最後一句話,也不上當,哼了一聲。
“自己的老婆自己追,我這三個月年假是要用來找自己老婆的,你追你的,我找我的,懂?”
遲晟悠悠道:“另外通過篩選的四個人裏有三個是女人。”
褚恭:“……”
遲晟:“單身、容貌絕佳、家世不錯、修養也很好。”
褚恭:“……”
遲晟:“我已經跟她們說明了我的選擇,并承諾她們完全的自由——當然包括戀愛自由。”
褚恭:“……”
遲晟看向褚恭,“我不需要你當溫故的保姆,我只是想讓他放松下來,然後去規劃自己的事業和未來——他是個模特,這方面的關系和人脈,你比我熟得多。”
褚恭:“少來,聖帝托納可是你家的管轄星,要幫他就是你一個眼神的事。”
遲晟:“我要的是他主動規劃自己的未來,不是把未來塞進禮盒放到他的跟前。”
褚恭:“有什麽區別嗎?”
遲晟:“……”
遲晟:“總之,你先帶他拓展下圈子。——幫不幫?”
褚恭撇了下嘴,“那先說好。我這脾氣你也知道的,要是他給氣哭了、吓哭了……總之,你不準因為這些理由來找我的茬。”
遲晟笑了一聲:“你別先來告狀就好。”
褚恭不屑地笑了出來:“嘁,不可能。”
遲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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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的褚恭:遲晟,你他媽管管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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