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壞心

溫故接到褚恭的電話的時候非常意外。

“您好?”

褚恭:“我不好!”

溫故:“……”

褚恭語氣怨念地問溫故:“你跑去給夏達琳當模特,怎麽不給我說一聲?遲晟給我打電話,差點不準我再來莊園了!”

溫故好奇:“上校給您打電話了?他跟您說什麽了?”

褚恭用聲音給溫故翻了個白眼,“你少裝蒜,明明知道我跟遲晟約定了什麽,你故意的是不是?”

溫故否認:“當然不是。不過您提醒了我,原來還有這招。”

褚恭:“……”

溫故:“所以,您打電話來是想做什麽呢?”

“當然是帶你見世面。”

褚恭的聲音逐漸沒了脾氣,“就夏達琳那一畝三分地能給你什麽平臺?不過是用你的熱度給她搞宣傳罷了,真不懂你幹嘛要答應她。”

溫故:“對我來說,她的品牌是我拍過最好的品牌了。”

“那是以前。你好好正視一下自己現在的身份——你可是遲家未來的兒媳婦,別說她那個珠寶,就是Vast的代言你想拍也是一句話的事。”

“我還不一定會是遲家的兒媳婦。”

溫故無奈,怎麽除了他自己,好像所有人都已經篤定了這件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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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恭“哈”了一聲。

“我跟遲晟一塊長大,你能有我了解他?我說你是他兒媳婦,你就鐵定是他的兒媳婦。”

溫故:“……”

溫故:“兒媳婦?”

褚恭:“……”

褚恭開始甩鍋,“都是被你給氣的!反正,什麽‘不一定’這種話你在我們跟前說說就得了,別在遲晟跟前說。不然小心他半夜回去哭鼻子。”

溫故:“……”

你可真是他的好發小。

褚恭:“一會我就派車過來接你。友情提醒你一下:第一,日常着裝,不用多漂亮出挑,舒适得體就夠了;第二,拿出遲家兒媳婦的自覺來,氣勢不能弱。因為你現在……”

“因為我現在與上校綁在一起,我的失态出醜,會成為有心人攻讦上校的借口。”

“你明白就好。我認識他這麽多年,你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他對你用的心趕上對我幾十年的都多。

“他這麽喜歡你,我希望你也別辜負他對你的情意,不然他一定會很難過,而我也不會放過你,懂嗎?”

“……”

溫故沒說話。

褚恭有些得意,問道:“怎麽,怕了?”

溫故:“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您真的不是喜歡上校嗎?其實我可以接受跟您公平競争的。”

“哈!?”

褚恭像是聽到了什麽接受不了的話,連聲音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腦子出毛病了?怎麽這麽能想?”

溫故:“……”

褚恭:“別說我喜歡的是女人,就是我喜歡男人,也不可能喜歡上遲晟,——當然,如果他哭着求着非我不嫁,那我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地考慮一下。”

溫故:“……”

溫故:“再見。”

褚恭帶溫故去的是一個球場的俱樂部,裏頭随便碰着個人都是新聞上的熟面孔。

溫故對這裏早有耳聞,但從未肖想走進來過。

褚恭并沒有刻意組局,他只是帶着溫故一路走,就不斷有人主動來打招呼。

大半的時間,溫故只需要保持淺淡的微笑,認真聽、仔細看,等人走了,再聽褚恭解釋一些這些人背後的盤根錯節。

但即使這樣的“觀摩”,逛完一圈球場下來,溫故也被累得夠嗆。

如果可以,他想要立刻回去睡覺。

“表現還不錯。”

褚恭叫人給溫故倒了杯溫水,以及一碟小點心。

溫故補充了一點水和食物,真心感嘆道:“權貴也不好當啊,這種社交也太勞心了。”

褚恭:“勞心是因為你把自己放得太低了,所以會去顧慮對方的感受、擔心自己有沒有說錯話,或者有沒有惹誰不愉快。”

溫故皺眉,他不喜歡這種論調。

“難道不該顧慮別人的感受嗎?”

褚恭看透了他的表情。

“你先別急着蓋章我不尊重人。”

溫故:“……”

褚恭:“顧慮別人的感受是件好事,這說明你有修養、并且善良,但顧慮跟自卑和讨好是兩回事。”

“我沒有讨好他們。”

“你會感覺到累,就已經是在讨好他們了。”

“……”

褚恭:“當然,我也不是在鼓勵你盛氣淩人。我是想讓你知道一個事實:王族是一個無限套層的同心圓,層與層之間的界限是不可逾越的。

“無論你嬉笑怒罵、成敗興廢,只要你還站在這一層,他們對你的态度就不會改變——不會因為你顧慮他們的感受就親近你,也不會因為你對他們頤指氣使就疏遠你。

“所以對這些無關的人,保持基本的禮貌,就足夠了。”

溫故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褚恭:“簡單來說,做你自己。”

溫故點頭:“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但這也不是一下就能做到的。”

過去二十多年,溫故必須要小心觀察別人的臉色、善意或者惡意,如履薄冰地維護自己脆弱的生活。

這種“顧及”他人的習慣,不是那麽簡單就能擯棄的。

褚恭聳了下肩。

“你做不做到與我無關,反正難受的也是你自己。哦,還有遲晟。”

溫故:“……”

“對了。”

褚恭從終端發給了溫故一個文件。

“這是我姐旗下的一個經紀公司,我猜你也做不了幾年模特,就讓他們弄了個随時可以解約的臨時合同。

“今天之後你的邀約一定會增加,你需要一個人替你把關甄選。——你先看看合同。”

溫故打開仔細看了下。

合約條件優渥,基本就是在白給溫故做事。

“合同裏好像沒有經紀公司的抽成?”

“沒有,是按薪酬支付。”

“可是也沒有寫薪酬。”

“是沒有,賬單會單獨寄給遲晟——包括我的那份薪水。”

“……”

褚恭挑眉:“你什麽表情?”

溫故:“您還有薪水?”

褚恭:“我憑什麽沒有?我堂堂一個中校給他未來媳婦當牛做馬,要份薪水很過分嗎?”

溫故:“……”

溫故:“當牛做馬是不是誇張了點?”

“你管我。”

褚恭哼了一聲,催溫故,“趕緊的,沒意見就簽字,好讓那邊開始對接你的工作。”

溫故最後問了個問題:“您的薪水是多少?”

“幹嘛?想替遲晟付啊?”

“單純好奇。”

褚恭很滿意這個回答,笑道:“既然你這麽誠懇地請求我,那我就給你看吧。”

溫故:“……”

褚恭打開了給遲晟的郵件,拉到最下面給溫故看。

溫故湊過去,看到了自己經紀人的薪水标準,以及後面跟的一行字。

[我把你媳婦捧紅,你叫我一聲“恭哥”。]

溫故:“……”

褚恭關掉畫面,大馬金刀地靠在沙發上,翹着腿得意地抖腳。

“指日~可待呀~——!”

溫故:“……”

小學生。

不能再多了。

·

太陽已經落山。

遲晟等在莊園的廣場花園中。

踩着最後一縷餘晖,一輛亮紫色的車從天上降落到遲晟的前方。

褚恭從車上下來,潇灑地對遲晟飛了個沒形沒狀的軍禮。

他指了下車後座,對遲晟說:“睡着了。要我幫你搬下來嗎?”

遲晟拒絕。“不用,有01。”

“嘁,瞧你護食那樣。”

褚恭撇嘴,然後滑開了車輛的頂棚。

後座上,溫故斜靠着車窗睡着。01變形成了一個小枕頭,支着溫故的腦袋。

遲晟叫了一聲“01”,01便懂了。

它熟練地變成一塊很薄、但是支撐力相當好的金屬布,從溫故的身下裹進去,留了兩根細棍一樣的“腿”作支撐點。

就這樣把溫故從車上運了下來。

遲晟彎腰小心連“布”一起抱在了懷裏,然後他對褚恭說,“以後別弄這麽晚。”

褚恭:“???”

褚恭委屈大發了。

“兄弟,我可是在犧牲自己的年假幫你老婆走花路诶!你好歹對我有點感激之情吧?”

“聽說你約了賈菲塔周末去博物館?”

“……”

“她的祖父是聯盟那邊的,這段時間有些小動作。雖然賈菲塔的立場沒有問題,但我想還是提醒你一下的好。”

褚恭聳聳肩,“我心裏有數,放心吧。”

溫故沒睡死,夜風拂過,便醒了。

遲晟支棱的鱗甲跟他自己的腿同時映入視野。

溫故:“……”

诶?

遲晟笑了一聲,“吓到了?”

聲音就在溫故的腦袋上頭。

非常近。非常。

溫故立馬醒悟過來這是個什麽姿勢,他緊張地動了一下腿,仰頭看。

遲晟圓滾滾的“石頭”腦袋低着,那雙嵌在石縫裏的漂亮眼睛帶着笑。

溫故略窘:“上校,放我下來吧。”

遲晟:“讨厭被我抱?”

“不是……只是我已經醒了,我可以自己走。”

“哦。尾巴。”

“嗯?”

“你太緊張了,尾巴松開些——那是我的胯。”

“……”

溫故的臉一瞬間爆紅,無意識卷着什麽東西的尾巴一下甩飛起來,卷回到溫故的肚子上,然後被他用雙手死死摁住。

看上去,他似乎想把自己的尾巴掐死。

“吭。”

遲晟沒憋住笑。

溫故:“……”

溫故再沒睡醒,也該明白遲晟是故意逗他的了。

他往上瞥了遲晟一眼。

或許是這些天受到的愛護給了他勇氣,溫故第一次對遲晟“回擊”了。

他說:“說起來,我一直沒見您穿過衣服,那您算不算裸|奔?”

誰料遲晟理直氣壯地回答:“對啊。所以從最開始在湖邊,你坐我腿上的那一瞬間起,我的清白就沒了。——你得負起責任啊。”

溫故:“……”

溫故沒忍住,哔哔道:“上校,您是不是有點……壞心眼?”

遲晟笑得更開心了,“你可以說我不要臉的,我不介意。”

溫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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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故:遲晟跟褚恭能成為發小死黨,也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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